第31章 賀賀離京
第30章賀賀離京
新年伊始, 老夫人萬福堂裏新年小聚,最終不歡而散。
前頭所提,沈苓绾與魏王府的親事, 因有沈方岳在其中阻礙。
徐氏作為府裏的老祖宗,她自然丢不下臉面,真強迫自己嫡親的長孫女, 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去魏王府守活寡。
若老夫人敢真的當着各房小輩的面, 搞出這般下作之事, 那不就是等于扯了那層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給自己坐實了惡毒祖母的名聲。
老夫人自然不願因逼迫沈苓绾嫁人, 而壞了自己的好名聲。
而且在她看來, 沈苓绾除了嫁魏王府換取利益外,留在上京府中也不可能嫁得比魏王府更好的人家, 還不如過一陣子, 等着風頭過去後,她再多費些心思謀劃, 把這個失去利用價值,廢掉的嫡長孫女給用法子弄到魏王府上來得實在。
到時候木已成舟,就算沈方岳心裏不舒坦,但他這個性格, 實在是好拿捏。
沈苓绾的這事, 她絕不會退讓。
只是這三姑娘沈青稚,徐氏只覺得被氣得心口疼得不像話,她怎麽也沒料到竟莫名其妙被這個自來蠢笨的嫡長子一聲不吭給定了親, 定的還是她最不願意的宣平侯府!
梅氏娘家本就是宣平侯府,如今再把沈青稚定給宣平侯府,那能換取屁個利益, 不就是白白糟蹋的沈青稚那副絕美的臉面和身子麽。
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不想這一擡眼,又瞧見沈方岳正小心翼翼的捧着沈梅兩家定親的信物。
那東西就如同火上澆油,一點就炸了,當即徐氏也顧不得形象惡狠狠起身,搶過那信物狠狠擲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母親!您這是作何?”沈方岳僵着臉,看着滿地碎玉,不知如何是好。
“你這個蠢的!!”
老夫人指着沈方岳的鼻子,怒罵:“稚姐兒定下什麽樣的人家,何須要你來給她操心!她也是我嫡親的孫女,難道你是信不過我,覺得我會害了她不成?所以這般着急給她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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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罵的暈頭轉向的沈方岳,徹底沒了脾性,聲音支支吾吾:“可、這在兒子看來,宣平侯府也算得上極好的人家,更別說日後親上加親的,稚姐兒嫁過去哪裏會吃虧。”
不想這話,又換來徐氏一聲冷笑,再次狠狠瞪了沈方岳一眼,沉聲道:“今兒的事就到此為止!”
“日後家中哥兒姐兒們的婚事,也都由我做主,前頭绾姐兒的親事暫且不提,至于年歲小些的稚姐兒,我日後自有打算!”
“母親……這……”
“怎麽?你難道還想反了天,氣死我不成?”老夫人擡手便摔了個茶盞子,“這有什麽不妥?等過些日子,你想了法子拒絕掉就是!”
這時候花廳裏的氣氛沉得吓人,沈方岳只覺得面上無光,卻又反駁不得。
就在衆人極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再輕易開口時。
花廳外,匆忙闖進一個滿頭大汗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噗通一聲,跪在老夫人身前,極力高聲道:“老夫人,大喜啊!”
“何喜之有?”徐氏面上的怒色還不及收斂,僵着臉,神色陰沉盯着老婆子問,“你倒是說說看,這何來的喜事?”
老婆子壓下心頭驚顫,極力谄媚道:“老夫人,三夫人提前發動!給您了個大胖小子!”
随着老婆子話音落下,花廳裏霎時間又是一靜。
衆人不住暗暗驚詫,這位借着懷孕借口已經大半年少有露面的三夫人,竟然就這般不動聲色,生了個兒子。
此時,這不知是誰低低的驚呼了聲:“這麽這般快,不是距離産期,還有小半月才是?”
地上跪着的老婆子,心口狠狠一跳,趕緊出言解釋:“三夫人身子骨自來不錯,這次懷胎又調養的極好,前頭被個不長眼的下人撞了一下,跌了一跤,好在老天爺保佑許竟是平安的生了下來。”
“阿彌陀佛,真是祖宗保佑。”老夫人念了聲佛號,搭着一旁孫媽媽的手,直接甩了花廳裏衆人,頭也不回的往三房的院子趕去。
這淮陰侯府裏,三老爺本就作為老夫人最小嫡子,三房媳婦又是她娘家嫡親的侄女嫁進來的。
三房夫妻倆,可都是她真正放在心尖尖的疼的。
如今三房媳婦,好不容易生了個她盼了好些年的三房嫡孫,她哪裏還管得了屋裏的其他人。
……
這距離三房夫人生産後,又過了兩日。
正巧到了新年正月初三,老夫人興起,獨獨點了府裏頭大姑娘沈苓绾,要她陪同,去城郊十裏外一極為靈驗的觀音送子娘娘庵子處還願。
在這般的節骨眼上頭,沈苓绾要獨自出門,沈青稚不放心,于是央求老夫人帶着她一同出城上香。
偏巧,正月初三,這日恰逢大軍出征西北。
天色才蒙蒙亮,人群就以上京皇城為起始,從年豐巷,再到朱雀大街。臨近出城的官道這一路上,堵得人山人海,水洩不通。
這不為別的,只因着也不知哪處傳出的謠言。說丹陽長公主嫡子賀愠長得如仙人谪凡,清隽如玉,俊美無雙,實為上京獨一無二的絕色男子。
以至上京百姓貪圖熱鬧,只為一睹那位傳言中賀大人的容顏,就全聚集在城門處,堵着這處大軍的必經之路。
官道上,堵着許多輛華貴馬車。
其中一輛馬車裏,沈青稚歪坐在裏頭,眼下帶着濃濃的青色,神色恹恹好似未曾睡醒。
那嬌俏的眉梢,帶着一縷憂思微微擰着,待到聽得外頭的聲音,她又極快的擡手,悄悄挑起簾子一角,小心向着外頭偷望。
這般反複幾次,她終于歇了心思,複而懶洋洋趴回沈苓绾懷中,閉目養神。
“大姐姐。”沈青稚玩着自己衣服上挂着的穗子,神色糾結,“你說他會來嗎?明明前頭我與他鬧得不歡而散,這會子得了他要出征的消息,又後悔了。”
車廂外頭,被人極有規律的輕敲數下。
沈青稚渾身一顫,急忙睜開眼睛,小心挑起簾子一角,美眸中忐忑情緒閃過。
等她再次擡眸往外頭望去時,鳳眸裏只剩往日的清冷淡漠,嘴裏輕“哼”一聲。
“你這丫頭。”沈言珩拍着沈青稚的腦袋,“怎麽着,見着我就不驚喜了麽?”
“大哥哥?”沈青稚捂腦袋,小小聲道,聲音可憐兮兮。
“嗯。”沈言珩點頭,眼神示意往身後掃了眼。
沈青稚順着沈言珩的目光,恰瞧見他身後一人,端雅颀長,一身低調打扮。
她以為會是賀愠,但眼前這個氣質超群的男人并不是。她清淩淩的美眸深處,一閃而過的失落。
瞧着打扮清減樸素的沈言珩,沈青稚壓下心頭深處的失落,略有些驚訝道:“哥哥今日不是跟随大軍出征,怎麽這番打扮?”
沈言珩伸手,探身向前,親昵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看着馬車裏端莊坐着的姐妹二人寵溺一笑:“這是次跟着賀大人出京,我得低調些。”
沈言珩又好似無意道:“賀大人昨日便先行離去,并不在京中。”
沈青稚雙頰一燙,像是被人窺了心思,眼中慌色極快閃過,惱怒瞪了沈言珩一眼:“哥哥!別提他,私自安排了我的親事,我恨死他了。”
沈言珩無奈搖頭,擡手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牌,鄭重遞到沈青稚手中。
悄聲囑咐:“我這次離京,府中并不知曉實情,你若是遇着麻煩,就拿了這塊玉牌,去甜水巷找一位叫‘懷明’的人,他受人所托,自會幫你。”
“好。”
沈言珩望着車廂裏頭:“苓绾,哥哥走了,若是遇着搞不定的事,你與青稚商量,去甜水巷找懷明,或者同青稚一起回宣平侯府小住幾日也成,這兩處哥哥都打過招呼了。”
沈苓绾紅了眼眶,她與沈沈言珩雖然一直聚少離多,但兄妹二人感情極深:“哥哥小心些,莫要受傷。”
沈言珩:“走了。”
“哥哥小心。”沈青稚緊緊握着手中玉牌,餘光掃了一眼那個同沈言珩一同轉身離去的陌生男人,這人與賀愠竟然有幾分相似的神韻。
大軍離京,上京百姓終究還是沒能一睹賀愠芳容。
沈青稚她們趁着天未亮時,偷偷起身出門。這會子急忙忙趕回去,趕在徐氏起身前過去請安,然後和徐氏一同出門上香。
徐氏所乘的馬車沿着官道出城,越行越偏,繞了段山路,最終在一處偏僻的淨月庵前停下來。
沈青稚下馬車,看着眼前偏僻破落的庵子,心生警惕,清冷的眉梢悄悄擰做一團,盯着徐氏問:“祖母,這便那處極為靈驗的,送子觀音娘娘的庵子?”
看着眼前極為荒涼的山林,老夫人意有所指:“可不就是這處,這是我的福地。”
一行人進了淨月庵,堂院裏走出一個瞧着四十出頭的帶發修行老尼姑。
老尼姑眉梢高挑,眉尾細長,若仔細看去,面頰上還殘留着不及擦幹淨的脂粉,待她瞧清沈青稚和沈苓绾姐妹二人的好樣貌時。
當即眸色一亮,轉而壓了眼中驚色,恭敬朝着老夫人行禮:“老夫人,貧尼等候已久。”
徐氏與那老尼姑,這二人顯然是舊識。
此時也不知老夫人悄聲說了句什麽,老尼姑不動聲色悄悄掃了沈苓绾一眼。
接下來的大半日,淨月庵裏倒是一切如常。
一行人,跟着老尼姑,把庵子裏的菩薩通通拜了一遍。
上午忙碌,轉眼到了用膳的時辰。
齋堂裏,祖孫三人一同用膳,哪怕姐妹二人細心謹慎,依舊昏迷過去。
等她被人用冰冷的茶水潑醒時,這都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大姐姐……”
“稚姐兒。”沈苓绾迷迷糊糊應了聲,軟着身子坐了起來。
這時二人的榻前站了位身着尼袍,瞧着不過三十歲出頭的女尼姑。
見得這人沈苓绾有些不敢相信驚呼:“小姑母!你竟然還活着?”
“绾姐兒,多年不見。”女尼伸手,慈藹的摸了摸沈苓绾的發旋。
沈苓绾紅了眼眶:“小姑母怎麽會在此處?這些年間,我聽府中長輩提起,都說姑母已經早早的沒了。”
聽得沈苓绾的話,女尼眼中有一瞬失神,聲音發顫:“當年我新婚夫婿辭世,你祖母想要逼我另嫁,我自是不願,她便用了手段把我騙到這處尼姑庵,想着讓人壞了我的清白,便可以以此要挾我。”
“她當年想逼着我去給魏王做妾,我狠心剃掉滿頭秀發,出家為尼,于是她逼着我,把我困在這庵子裏,就是覺得我這種寡婦定會連累侯府名聲。”
“我倒是不曾想到,十年後,她竟能用這同樣下作手段,在自己嫡親的孫女身上!”女尼笑的涼薄,語調更是說不出的譏諷。
為了家族前程,能心狠手辣毀去女兒清白,那就更別說她們這種血脈親情,比起女兒更為淡薄的孫女。
沈苓绾想到自己日後所面臨的下場,平日裏雅致端莊的小巧的面容上,反而出乎意料的多了幾分決絕狠厲。
比起日後嫁給魏王嫡子那生不如死的下場,還不如當下用命一搏。
“姑母!”當即沈苓绾咬牙下榻,朝着女尼跪了下去。
只見她深深一拜,聲音悲凄道:“比起嫁入魏王府守寡,我寧願後半生如姑母一般,青燈古佛!”
沈苓绾咬牙,目光灼灼看着眼前一身灰色尼袍的女人,“今日苓绾只求姑母能救下我們姐妹二人,讓我家青稚妹妹能平安出去,日後只要苓绾活着一日,便聽從姑母差遣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