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善良
第33章小善良
景安九年, 春。
上元節剛過不久,京城裏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依舊是東宮那位不得寵的太子納妾之事。
這妾室納得突然, 衆人難免好奇,瞧着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怎麽好端端的就納了一門妾室。
最離譜的是, 這妾竟勾得太子舍不得把她養在東宮, 而是在宮外頭弄了一處宅子, 金屋藏嬌。
至于淮陰侯府嫡長女,失了“清白”這事兒。尋常百姓也不過是想着, 也許淮陰侯礙于面子, 偷偷把人給送到偏遠的莊子裏養着,或遠遠的嫁出去了。
至于那些知曉底細的達官貴人則是通通閉口不談。
日子一轉眼。
随着細如牛毛的春雨, 淅淅瀝瀝的下到了春末。
谷雨剛過, 外頭寒風漸暖,百花争豔, 随之各處府上的賞花宴漸漸多了起來。
這一日,沈青稚一襲鵝黃的薄紗春裝,烏發疏松懶意挽在一處,手中握了卷極厚的書冊, 她姿态慵懶, 倚在窗前軟榻,清冷的眸光不時從書卷上掃過。
書客在一旁伺候,她瞧着沈青稚手裏的書卷:“姑娘這都看了足足一個開春了, 怎麽還在看這般晦澀難懂的書冊?”
沈青稚看着手中書冊,又擡眸掃了眼外頭都要開敗的迎春花,語态困倦懶散:“這不過是記了些西北風情地貌的東西, 比起當年先生教我的佛經,哪裏能稱得上晦澀難懂。”
書客難得聽到沈青稚會主動提起當年那位賀先生,她略帶感慨的點了點頭:“可不是麽。”
“當初奴婢還聽得顧媽媽在後頭與老太太抱怨,先生怎麽教姑娘那般難懂的東西,如今也不知當年那位先生,如今在何處高就。”
說到兒時趣事,沈青稚眼中難得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想到什麽,她擡手,細白軟嫩的指尖輕輕從幹淨的書冊上輕輕劃過:“他?這人間恐怕就沒有他看得上眼的,高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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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客噗呲一笑,認同點頭:“這話姑娘說得極有理,雖然奴婢未曾見過那位先生的尊容,但瞧着倒是像個谪仙,哪吃得了人間的煙火。”
這時,顧媽媽從外院進來,手裏頭還端了兩張請柬。
“姑娘。”顧媽媽略有些憂心忡忡,“前會子,丹陽長公主派人給姑娘送了請柬,過來送東西的鄭嬷嬷與老奴說,是賀大人在外頭打了勝仗,長公主心頭寬慰,特別辦了賞花宴,就想請了各府的姑娘去熱鬧一番。”
書客聽得顧媽媽這般說,也微微變了一變,憂心道:“姑娘可要去?這花宴恐怕是丹陽長公主給那位賀大人選妻的借口。”
沈青稚接過顧媽媽遞上來的請柬,她随手翻開,待瞧清上頭的字跡時,她瞬間失神,差點失手丢了請柬。
“姑娘怎麽了?”顧媽媽瞧着沈青稚面上一閃而過的驚詫,憂慮道。
沈青稚輕輕吸了口氣,複而搖了搖頭:“無礙,不過是剛才瞧着上頭的字跡略有些眼熟。”
“既然是丹陽大長公主宴請,我自然是得去。別的不說,自我回京後,多次承大長公主恩情,賞花宴這種小事,哪還有駁了她興致的道理。”
“姑娘說得在理。”顧媽媽點了點頭,然後把手裏另一封喜柬遞上去,“姑娘,這是宰輔家嫡女,趙家姑娘吩咐小厮送來的。”
看着顧媽媽手裏頭那封的大紅喜柬,沈青稚眼中劃過淡淡的冷意。
這位宰輔趙家嫡女要嫁的人,本該是她大姐姐沈苓绾自小定下的郎君,比起魏王府嫡子,更有出息的嫡次子澹臺德睿。
只是澹臺德睿,沈青稚想着外界對于他甚高的評價,恐怕骨子裏也是個虛僞的人物。
她伸手,接了顧媽媽中喜柬,随手一折後丢給一旁的書客,語氣冷漠:“不過是張礙眼的東西,拿去燒了罷,我倒是要瞧瞧看,這搶了別親事的東西,日後究竟能過多舒坦的日子。”
沈青稚話音才落,屋外緊而傳出一道略帶譏諷的嬌笑:“不想兩月餘不見,三姐姐變得好大的口氣,宰相家的嫡女,也是由得了三姐姐在後頭說三道四!”
這時候沈青稚坐在臨窗的軟榻上,她說這話時的聲音,略略帶上幾分火氣,聲音自然是傳到了屋子外頭。
聞言,她透過半開的窗子,看着站在臨窗處的沈靜淑,神色平靜:“聽說妹妹的婚事也将近了,怎麽的?這還未嫁出淮陰侯府,就拐着胳膊開始欺負自家的姐妹?”
沈青稚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繼續道:“妹妹不如去一旁的池子裏照照,瞧瞧你如今的樣子,像不像傳言中賀大人院外養的狗,整日吃裏扒外?”
沈靜淑聽罷,氣得漲紅了臉。
她才不知道哪位傳言中兇神惡煞的賀大人有沒有養狗,但是沈青稚這賤人,竟然把她比作吃裏扒外的狗!
她恨不得立馬把這事告到老夫人那處,但一想到大姑娘如今傍上太子,丹陽長公主又不知什麽原因,格外照顧沈青稚。
就算老夫人和她母親會幫她,但這明擺着欺負自家姐妹的事,恐怕她是讨不得半分好處去的。
別的不說,府中主子裏,誰不知道趙家嫡女的婚事,那可是搶了大姑娘沈苓绾自小定下的郎君,才害得她落得被送往莊子。
沈靜淑氣得磨牙,瞧着慵懶倚在窗邊的沈青稚,恨聲道:“大姐姐不過的當了個太子無名無分的婢妾,連進東宮伺候的資格都沒有,三姐姐最好要妄扯太子威名。”
“當然。”沈靜淑笑容輕蔑。似乎找回了氣場,“姐姐也最好別仗着會些佛理,得了丹陽大長公主幾分喜愛,便把府中姐妹都不放在眼裏。”
“你不過是鄉下養大的粗鄙姑娘,丹陽大長公主就算再喜歡你,難道還能越過我這個未來的孫媳婦不成?”
沈靜淑說完這話,高傲的對着沈青稚揚了揚下巴。
轉而掏出一份喜柬遞了過去:“三姐姐收好了,這可是我成婚的喜柬。我想着總歸是自家姐妹,總不能在大姐姐成了妾室,回不得娘家,就連酒都不賞她喝一杯吧?”
沈青稚瞧着沈靜淑從窗臺外伸進來的小手。
那手白嫩無暇,指尖塗着顏色豔麗的蔻丹,纖細的指尖握了封大紅色喜柬。瞧着可愛,不過實在是惹她生厭。
于是沈青稚緊了緊手中握着的書卷,下一刻舉起書卷,毫不留情對着那只白嫩嬌柔的纖細玉手,砸了下去。
“啪”堪比教習先生的戒尺的力度!
沈青稚手中握着的書卷極厚,她又用足了力氣的。
于是這一下直接砸得沈靜淑踉跄了一下,直接朝身後跌下去,自然她手中握着的那封大紅色喜柬落在地上的花泥裏,又被她一腳踩了個踏實。
“沈青稚!”沈靜淑的右手又腫又痛,加上這一跤更是摔了個結結實實,她氣得肺都快炸了。。
然而一擡眼,發現沈青稚依舊氣定神閑,慵懶倚在窗臺邊。
她一手執着書卷,一手握了把銀亮的剪子,瞧着那架勢,只要沈靜淑敢上前拼命,她不介意随手在她臉上劃上幾剪子。
“四妹妹。”沈青稚晃了晃手中鋒利的剪子,“你也知道,我不過是鄉野長大的野姑娘,這脾性自然比不得你這種上京城裏,金尊玉貴長大的姑娘。”
“我這青瓊居,我勸妹妹日後還是少來,免得我野性子一上來,失手劃花了四妹妹的臉面,那就不知道幾個月後,妹妹這親是還成不成得了!”
“你!你給我等着!”沈靜淑扶着丫鬟的手,氣得面色煞白,只得放了狠話,憤恨離去。
沈青稚冷眼瞧着沈靜淑的背影,眼中情緒若有所思。
“姑娘。”書客不安站在沈青稚身後,聲音說不出的憂慮,“等會子四姑娘若知道了明日公主府賞花宴的事兒,她定是要鬧得人盡皆知的。”
書客不解:“只是姑娘往日脾性一向清冷,今兒怎會忍不住出手打了四姑娘?”
沈青稚聞言,壓了冷意,眼中換上淡淡的笑意:“自然是等着她鬧得人盡皆知才好,丹陽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她可是去不得,她去了那府中是庶長孫不就知道沈靜淑根本就不是他所想之人了麽。”
書客仔細想了想,也瞬間明白了過來:“姑娘好聰慧!”
因為上次她家姑娘去丹陽長公主府赴宴時,就被那位公主府庶長孫,給攔了路,問她家姑娘行幾。
她記得當時姑娘回的是‘家中行二’。
再後來,府中二姑娘□□月莫名得了那位庶長孫的青睐,還求着長公主上門提親。最後這親事,被四姑娘以二房二姑娘的名義截胡。
這二房的兩位嫡庶姑娘,無論是誰,肯定都不是那位庶世子口中的‘二姑娘’,若是明日宴,那位庶世子在場的話,定會會被揭穿身份,連累了自家姑娘。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沈靜淑在二房的院子狠狠鬧了一通。似乎她還嫌鬧得不夠兇,母女二人又鬧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裏頭。
原來是傍晚的時候,沈靜淑終于收到丹陽長公主府送的赴宴請柬。
不過白日裏,她被沈青稚狠狠的打腫了手,這傷本來也就是養幾日的事兒。
奈何沈靜淑向來的心高氣傲,追求完美,若要她這般吊着手,去公主府赴宴,這般失了面子的事她是萬萬不會做。
大怒下,沈靜淑先是去二夫人的住處哭鬧一番,接着又帶着二夫人直接鬧到了老夫人院子,一時間府裏頭上下都知曉了。
那位傳言中不學無術,鄉野長大的淮陰侯府三姑娘,竟然衆目睽睽之下打壞了府中二房嫡出姑娘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