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針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打開了時空的裂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打開時空的裂縫。捕食者的異能總會延伸出其他的功能,楚燕南會控夢,實際上只是一個延伸出來的異能罷了。
這個世界裏一個人都沒有,楚燕南心念一動,密密麻麻人的影子就出現了。但是她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夢,樹是假的,天是假的,人也是假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可以創造出來一個新的劉九岳,給她一模一樣的音容笑貌,可是那樣做太虛僞了,太假了,就像是在自己騙自己一樣。楚燕南想着想着,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并不是一個十分愛哭的人,可是誰能受得住這樣的日子呢。
她躺在草地上,天空被茂密的樹遮蓋住了,這個地方很奇怪,但是楚燕南并不想要改變這奇怪的世界。
一個個藍色的架子倒在森林的下方,密密麻麻的全是橙紅色的沙漏,和幽綠的樹木形成詭異的對比。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沙漏是藍色的,它被緊緊握在楚燕南的手裏。
那沙漏裏的沙子,并沒有流到下面的沙漏裏,而是流進了楚燕南的心裏,一下一下的折磨着她。
“求你了,不要再流了。”楚燕南流着眼淚,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放不下這個沙漏。
沙漏很聽楚燕南的話,真的就靜止在了那一個瞬間,不再流動了。可是楚燕南的眼淚卻沒能靜止,依舊在流動着。
她自私的想着,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那樣就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可以被蒙蔽在虛幻的世界當中,到死之前都很幸福的活着,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羨慕劉九岳的日子。
她在這個地方逃避着現實,逃避着一切。
于懷龍看着鏡子中流露出憔悴痕跡的臉龐,拿起了一個粉撲,給自己的臉上撲上一層血色,這讓她看上去更加的精神,但是嘴唇還是太過蒼白,拿起了最豔的那個顏色,毫無技巧可言的塗了個口紅。
她長得很漂亮而且骨骼分明,深邃的瞳孔和挺直的鼻梁,讓她看上去頗有幾分異域風情。她拿起卷發棒理理頭發,撣了撣衣服上的褶皺,确認自己看上去很幹練之後,穿着擦亮了的黑色高跟鞋出門了。
她自從蘇玲死後就不再打理自己的外貌,這是她出院後第一次這麽仔細的收拾自己,雖然和之前的妝容完全無法相比,但她畢竟是用心了。
相比之下,劉九岳只是換了身衣服就出來了,她并不太在乎這些事的。
于懷龍提前半個小時就來到這家咖啡廳,她要确保萬無一失,她一向不能容許自己失敗,況且這次就不能失敗。
“咖啡我已經幫你點好了,坐吧。”于懷龍逼迫自己做出一副從容的樣子,自然的讓劉九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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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面告訴你的,每一句都是真話,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于懷龍并不喜歡咖啡的味道。
“楚燕南騙了你。”于懷龍說。
“拉倒吧,她不可能騙我。”劉九岳不會因為于懷龍的幾句話就動搖。
“讓我看一下日歷吧,你頂多就只能再活二十五天了。”于懷龍在心裏估計着劉九岳的反應,努力不讓冷汗流出來,天知道劉九岳會不會突然發瘋。
“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呀,什麽叫我頂多就只能再活二十五天了,咒我死是嗎。”劉九岳覺得于懷龍瘋了。
“你想想是不是有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你開始不需要吃飯,有一段記憶是不是缺失的,其實你早就已經死了,是楚燕南用了一些手段讓你變成現在這種活不活死不死的狀态。你現在就只是一具會說話的屍體而已。”
于懷龍逃一樣的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這樣做,可是她太不甘心了,憑什麽痛苦的只有自己呢。
她抛下了坐在那裏臉色發青的劉九岳。
劉九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那麽相信于懷龍的話,她看着自己的手,那應該是一雙屍體的手吧,自己就一直在用這種身體在和楚燕南擁抱,接吻嗎。自己就一直那樣什麽都不知道的過日子嗎。
“楚燕南,我恨你。”她不斷用長指甲抓撓着自己的手臂,直至鮮血淋漓也不松手,她開始流眼淚,楚燕南為什麽要讓自己這樣活着呢,她還不如真的死了也比現在這個樣子強。
劉九岳給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富有活力的,健康的,陽光的。而楚燕南把她對自己的定位全部摧毀了,破壞了,她才格外的痛苦。
那對楚燕南強烈的愛在折磨着劉九岳,她不知道到底是應該去傷害,報複楚燕南,還是應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在最後的二十五天內和楚燕南在一起。
“我是個活人啊!”劉九岳在空無一人的公園內放聲大哭,“你看,只有活人才會流血。”她舉起了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
“楚燕南,我恨你!我恨我為什麽這麽愛你!”
她哭着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準确來講是屍身更為合适。劉九岳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可她又割舍不下這個世界,無法讓自己死透。理智在一點一點崩潰,她将手臂藏在袖子裏,神情恍惚的回了家。
“楚燕南,出來。”劉九岳目光失焦的說着。
“怎麽了這是?”楚燕南看到這樣的劉九岳吓了一跳,“怎麽這麽沒精神呀。”
猛地一下楚燕南被人推下了樓梯,腦袋磕在了臺階上,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血隐隐滲了出來,劉九岳失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為什麽要把我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反正我現在只是一具屍體而已!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你死!”劉九岳大吼着,手上更加的用力。
啊,原來劉九岳已經知道了。楚燕南看着她扭曲的臉想着,動了動僵硬的手臂,像往常那樣撫摸了她的臉龐,流下兩滴眼淚。
“痛苦的人是我!你又哭什麽!”劉九岳手臂上的傷口裂開了,鮮血順着她手臂的線條流到了楚燕南的臉上。
“怕你哭,提前幫你哭了。”楚燕南笑着說,眼角流下兩行眼淚。
楚燕南已經累了,她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挺好,這樣就不會悲傷,不會割舍不下也不會戀戀不舍,只是這樣,就已經可以了。
“……”劉九岳的喉嚨中只是哽咽出幾個音節,她的手因為失血過多而使不上力氣,只能松開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哈哈大笑,笑得悲涼。
楚燕南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脖子上還留着兩個青色的指印,很疼。她輕輕按着自己的脖子。
劉九岳一定接受不了吧,楚燕南心想,她恐怕心情很複雜,才做出剛才那樣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是什麽感覺,如果一定要給這種感覺起一個名字的話,那應該就叫做失望。
對劉九岳失望了?楚燕南覺得自己這樣想有點可笑,她就不應該對劉九岳抱有希望。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着,楚燕南早就離開了醫院。出院的時候,對門的女大學生房客跟她打了聲招呼,她的名字叫做周玉英,很普通的名字。
是周玉英分開了打在一起的她們,并且叫了救護車。她梳着高高的馬尾辮,是一個很青春的姑娘。
“你沒事吧。”周玉英問,“你們住在一起怎麽又打起來了呢。”
“沒事的。”楚燕南垂下眼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不用在乎,就當什麽都沒看見好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
她走進了只有一只可憐兮兮小狗的屋子,回頭把門鎖上。鴨梨開心的搖着尾巴往她的身上撲,楚燕南低頭抱住了小狗。
“我該怎麽辦……”楚燕南抱着小狗低聲說道,“我到底該怎麽辦……”
她彷徨的看了一眼在窗臺上歪斜着的日歷,目光空洞,那漆黑的瞳孔裏面,似乎什麽也不剩了。
天空,真的很藍啊。
那是一張一張白的吓人的紙,上面的連筆字不知道是被誰寫了出來,那是淩亂的,潦草的,帶着瘋狂與堕落的字跡。
“我愛她,但又恨她。不如說我恨的人是我自己,我在恨自己為什麽那麽的愛她。”淩淩亂亂的白紙被人随意丢在酒店的桌子上,半瓶墨水就那麽倒在那裏,沒有人收拾。
整個房間裏都是堕落的,半截掉在了地上的被子,卷在一起的床單,沒有人卻依然吹着冷風的空調,讓這個房間顯得更加陰冷的,是掉在地上的一個髒兮兮的針筒,不知道它被人用過多少遍了。
劉九岳擡起渾濁的眼睛,像那皮膚不是自己的一樣,狠狠地把針尖紮進了自己的手臂裏,表情很麻木。水果刀就那樣倒在了地上,她把刀拿起來,在自己的消瘦的手腕上比了比,想着血液流出來之後的樣子,然後又放下了。
她用一支筆在白紙上寫着字,
“我發現我超乎自己想象的愛她,為了她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是我又發了瘋的想要毀掉她,如今我只能在這裏麻木自己,因為我已經想不出別的,控制自己的方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