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葉子（番外）

劉九岳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喜歡上楚燕南的。

她依稀記得那個喧嚣的夏天，蟬兒叫個不停，院子被棗樹濃密的綠茵遮蓋住，小孩子的歡聲笑語和鄰居們帶着濃重口音的京腔。

這一切對于劉九岳而言都太過陌生了，她這個異鄉小孩甚至一句話都聽不懂，只是緊緊拉着哥哥的手，惶恐的看着這周圍的一切。

小孩子的适應能力很強，之後劉九岳就被父母送進了幼兒園，她又哭又鬧，可和自己家住在一個院子裏的楚燕南只是呆呆的，靜靜的在板凳上坐着，一句話都不說，一滴眼淚也不流，像極了一個木頭人。

她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的安靜。劉九岳搶過楚燕南手中為數不多的糖果。

“你要是不給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劉九岳完全沒想過自己根本就沒有和楚燕南玩過，只是這樣無理取鬧的說着。

“你快點給我，不然我就去告老師。”

楚燕南只是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把手中的糖果遞給劉九岳。

“有好東西要和別人分享。”楚燕南打開了一本童話書，“書上是這樣說的。”

那本厚厚的童話書裏密密麻麻的都是方塊字，劉九岳一個字都不認識，可楚燕南就像是入了迷似的捧着讀，不管是中國古代的，還是國外的，她都像海綿一樣的快速吸收。

劉九岳其實不是那麽的想要吃糖，她畢竟生活在一個物質不短缺的年代。只是想要去和楚燕南說一會兒話，僅此而已。

之後劉九岳走入了小學，此時的她對學習始終是抱着一份憧憬的。然而美好的幻想常常被打破，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哭怎麽鬧，都得不到不去上學的機會了，她只能一步一步僵硬的走着去，拉着楚燕南的手一起。

楚燕南依舊不太愛說話，兩個人的成績相差無幾，甚至劉九岳的還要更高一些。她覺得兩個人會永遠這樣手牽着手一起去學校。

接下來的事情，劉九岳已經不願意去回憶了，那是一個充滿叛逆和瘋狂的青春期，她最明白楚燕南的瘋狂不是單純的崇拜和追随，而是刻在骨子裏的瘋狂。

抽煙，喝酒，打架，逃學，交男朋友，所有叛逆的學生會幹的事情劉九岳幾乎都幹過了一遍，之後也沒有長大，自己的叛逆好像不會完似的，直到楚燕南死了，她才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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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九岳看了一眼日歷，還能有幾天呢，大概是五天左右吧，這是自己一生中最為成熟的五天了。

時間過得很慢，劉九岳十分的着急，她急着去找楚燕南，告訴她自己究竟有多麽的愛她，在這五天裏是怎麽想着她的音容笑貌的。

劉九岳覺得時間很慢很慢甚至度日如年，她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風吹動了她的裙擺，這是一件白色的吊帶連衣裙，在這個有些過分涼爽的秋季顯得不合時宜，可是劉九岳就穿着那件裙子，站在了居民樓的樓頂，像是一個殉道者一樣的站着。

天空很藍，很晴朗，雲彩像是她一伸手就能碰觸到似的。劉九岳看着這個美麗的世界，難得清澈的空氣，讓她可以看到市區之外遠遠的山峰輪廓。大大小小的建築星羅棋布，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世界是這樣的美麗。

風讓人覺得有幾絲冷意，劉九岳卻沒有去溫暖自己的身體，而是任由大風嗚嗚的吹着，像是在唱一首送別的歌。

劉九岳的頭發和裙擺一起随着這歌聲的節奏搖擺，像是在這藍天下翩翩起舞似的。劉九岳也開始随着這大風而舞動，在天臺的地板上留下一圈一圈的舞步。

她就輕輕的哼着歌，與這大風一唱一和，足尖為之起舞，譜出那秋天的，只屬于秋風與落葉的舞步。

她是一片秋天的落葉，從那高高的樹上，枕着風回到了大地的懷抱，只為了去觸碰那地面上的，早就消逝了的一抹只屬于夏天的綠色。

這個秋天，是紅色的。她睜開了模糊的雙眼，笑了。

劉九岳笑了，滿樹紅色的葉子也跟着笑了，風一吹，就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