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愛你男人的萬民,還得愛你男人的姘頭,這多有趣啊。所謂正室範兒,既然都有正室了那側室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正室範兒标榜的是大氣,要大氣就得能容人,于是最終你還是得在愛你男人的同時愛他所愛的那些女人們,愛屋及烏麽,古代人就是牛逼,瞧他們造的詞兒,多有內涵。
但所謂的愛他也愛他所愛其實是個悖論,假設這男人是個混賬東西,在愛媽媽愛女兒愛老婆的同時還愛着別的女人,按照這個論調他老婆就得愛婆婆愛女兒愛他的情人們,當然她老婆也得愛她自己,于是悖論就出現了,如果她愛她自己那她就不該能夠忍得了自己男人有別的女人,任何一個自愛的人都不能忍受這樣的事,連容忍都不能還談什麽愛。于是我繞來繞去這麽久到底想說什麽呢,其實我想說的就是我是個不自愛的人,并且我希望自己在不久的将來能夠成為一個足夠愛自己的好女孩兒,這樣我的人生或許就會輕松很多,目前看來這還是一個美好的願景,但我希望在不久的将來它能成為事實。
當我終于知道無論他有多愛玩兒,只要他會挽留,我就狠不下心離開他的時候,我開始了認命的沉默。起初還會例行公事冷戰生氣,他也會例行公事地挽留,某日兩人眼神相對,彼此都從這種無聊的互動中看出了和好的必然時,兩人都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于是我開始沉默。
他把別的女生逗得咯咯直笑,我沉默,他和人言語暧昧,我沉默,他和誰眼神勾纏,我沉默,然後我需要沉默的事就越來越多。當他和別人交流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看着我,當初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現在想來應該是在觀察我,觀察我的反應,一步步探索我的底線,然後逼退它,忍無可忍重新再忍,我覺得自己是這句話最好的踐行者。
有時真的覺得很辛苦,想要咆哮着問他你覺得有意思嗎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你個傻逼,最後也都放棄了。
我倆互相較着勁兒,愛你愛我這樣的話誰都沒說過,當初覺得他不說是少年意氣,是因為對待感情慎重所以不輕易開口,是因為害羞內向,總之為他找了無數的借口,現在想來都是自欺欺人,說到底還是不夠愛。
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他會用心地追求她對她好,所有的猶豫借口欲拒還迎欲擒故縱給的都是那個不夠愛的她,更不要提持續經年的暧昧不明了,我曾以為自己是那個看透了世事并且最終決定以天真單純擁抱世界的智者,如今看來我并沒有曾自以為的通透,天真倒是分毫不差。
為何又不開誠布公把一切擺開來談?因我本身不是一個善于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也是想保留一點最後的自尊,雖然一直給他的行為找着各種各樣的借口,但是潛意識裏還是有點知道,我對他的愛遠遠遠遠多于他對我的,想要進一步,他不願意,想要退一步,他也不願意,他給我畫地為牢,我也只能進退維谷。
直到蘇音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十
其實所有真相都是在後來一次次回憶中逐漸顯露出猙獰面容的,事情發生的當下根本毫無知覺,那時看到的世界很是甜蜜美好,忍也忍得很幸福,所謂辛苦其實是後來的感受,辛酸也是委屈也是。
覺得世界充滿了愛,覺得他心裏有我,覺得他不說破只是因為對感情的慎重和羞澀,一邊有些小小地抱怨為什麽還不說破一邊又想着自己都沒有主動怎麽可以抱怨他呢,安慰自己他和別的女生怎樣都是正常交往他對她們都不是認真的只有我才是最重要的,安慰自己他只是年輕愛玩而已你看你自己還不是一身毛病怎麽好去苛責他。
真正開始循着蛛絲馬跡對過去抽絲剝繭進行分析,是在和周易交往的那段時間。有人說,回憶就像剝洋蔥,越是涕淚橫流,越是欲罷不能,剝到最後你會發現,裏面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有。
我痛到了極點,但多年來忍耐早已成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除了高中結尾時失魂落魄一段時間,大學之後,即便在回憶時痛到撕心裂肺,我也依然不動聲色地生活着,和周易吹牛打屁聊天鬥嘴,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同情,或許是因為理解,又或者其實根本什麽都不為,但無論如何,我都謝謝他。
于是當我一遍遍自虐般回顧舊日時光時,真相如此□無情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依稀覺得似曾相識,我希望能夠談笑間讓它灰飛煙滅,但最後我只是禮貌地對它笑着說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不是初次了,我們都知道。
我把自己的分析結果告訴周易,本以為他會吊兒郎當地嘲諷我犯賤傻逼智商低,哪知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就是這句話讓我熱淚盈眶,夠了,這就夠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誰敢說自己從沒犯過傻犯過賤?如果可以誰不願意早早走出?當局者的不得已啊,把這一切說出來,求的不過就是一個理解。
後來的很多年,我常常想,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決定徹底放棄顧楊的呢?一開始總是沒有答案,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當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某個午後,金色的陽光下,看着在院子裏嬉戲的孩子們,我突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感包圍,我感受到了無盡的愛與平靜,于是答案就這麽呼之欲出,或許就是那天吧,得到周易理解的那天,雖然還是習慣性地放不下,但是潛意識裏真的覺得,已經夠了。
我孤單地坐在街邊長椅上,淚痕交錯,狼狽如喪家之犬。夜深了,人卻未靜,街上依舊人流如織,燈火輝煌的街頭與我相距僅僅幾步之遙,每個人都在快樂地享受着夜的繁華,唯有我藏匿于無人問津的角落,如同幽魂。
我将我與顧楊的過去又斷斷續續地梳理了一遍,正在自怨自艾時突然想到班長通知今晚要查寝,想到這裏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要死了好不好。
我們宿管員是個嚴厲的中年婦女,很是厭惡女生夜不歸宿,剛入校宣布住宿規章時,就當着全班的面說:“雖然你們都是大學生有些事我也不好說,但是學生就該要有學生的樣子,尤其是女同學,一定要自愛要檢點,要有羞恥心,晚上在外留宿這種事我是絕對不容許的,只要被我抓到,絕無通融的可能,按照規章制度該怎麽樣就怎麽樣,該通報批評就通報批評,該記過記過,該處分處分,醜話我先說在前面,大家嚴格遵守我們也能愉快和諧地共處,不要到時候接到處分通知又來哭着求我,我不吃這套。”
那會兒我們初入校,跟這兒還沒混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開始每個人都好守規矩。後來時間久了混得油了,有些女生愛玩兒晚上出去唱K吃宵夜去夜店,有些女生經不住男友的軟磨硬泡,晚歸或者夜不歸宿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按理說,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事其實不可避免地會發生,只要不過火老師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互相都有默契,但我們的宿管偏偏變态的嚴厲,三不五時就會來個寝室突擊檢查,有時半夜不睡就等着抓那些晚歸的學生,一旦抓到要麽通報要麽記過,搞得學生們怨聲載道。
我們樓的人背地裏議論,都覺得她不會做人,不過說到底還是大學生,素質教育這麽些年也把我們教育得挺有素質的,再說又是女生,背地裏嚼下舌根子就差不多了,也沒人當面給她難堪。
可她怎麽說呢,是真不會做人,不懂見好就收,小半年裏通報批評了好幾個人,真真是民怨沸騰,不只學生,班主任們背地裏也在埋怨她,班裏學生出問題了班主任要受批評,老師們都覺得她不通人情。
于是後來就出現了被通報批評的女生糾結着去找她讨說法的事,意思是隔壁樓的宿管處事多麽多麽有彈性,她做事不近人情,一點後路都不給人留,當時圍觀的人很多,一個幫她說話的都沒有,全是讨伐的聲音,我中午下樓吃飯時,宿管門前的那條樓道被學生們圍得水洩不通,我從人群中撥開一條縫擠出去,路過她門口時有個性格潑辣的女生指着她鼻子大罵,“你還不許人夜裏有點事要處理啊?你自個兒沒男人要就覺得全天下女孩兒晚上出去都是找男人的是吧?我們不檢點?你倒是想不檢點你有那機會麽?”
宿管員的宿舍不算大,學生們一擠她就被逼到了牆角,我看到她幹瘦的身軀套着一件洗得泛黃的舊汗衫,神色有些狼狽又有些可憐,我嘆了口氣擠出了人群。
理論上,她做得沒錯,嚴格按照制度辦事,甚至可以說她是所有宿管中最認真負責最敬業的那一個,學生們向她反映的問題她總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深夜隔壁樓宿管睡大覺的時候她熬夜等着晚歸的學生,大家都說她雖然會做事,但不會做人,一個雖然但是,人情冷暖可見一斑,不管你做了多少的雖然,只要有那一個但是,似乎之前的一切全都可以被抹殺。
就如同我和顧楊,雖然我們相處多年,雖然我愛他至深,雖然雖然雖然雖然,但是他不夠愛我,這就足以結束一切。
反觀隔壁樓的宿管,胖胖的阿姨,處事圓滑左右逢源,每天過得清閑又滋潤,我常常聽到隔壁樓的同學抱怨她們的報修挂失要等上大半個月,有時候停電了熱水器壞了要找宿管卻找不到,阿姨處事自有一套,同學們有什麽怨氣也能被她三言兩語消解于無形,有時候開玩笑說不如我們換換吧,她們都會誇張地說不用了不用了,那個極品你們自己留着吧。
你看,大家都說會做人比會做事更重要,可是其實什麽樣的才叫會做人呢?這世界真正需要的難道不是認真嚴謹踏實工作的人嗎?那些靠着手段偷奸耍滑獲得清閑或油水的人,怎麽就成了會做人了呢?
有時我會想,如果一個社會都是扭曲的,那麽真正正常的那個人,反而會顯得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改變還是不要改變,我也正在變與不變中尴尬掙紮,但我知道我希望她可以過得更好。
她被圍堵的事驚動了學校,系裏的領導找她談話,具體談了些什麽沒人知道,後來她仍會時不時查寝,也會在夜裏等着晚歸的女孩們,只是沒了通報批評處分什麽的,逮到晚歸的就會苦口婆心地勸解女孩兒們夜裏出去很危險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
有人不耐煩會反鎖不給她開門,有人會在她查完離開時候大聲地摔門,某天我看到她剛要進隔壁寝室時,大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了,距離她鼻尖只有半厘米,她摸了摸鼻子然後向我走來。
我尴尬地對她笑了笑,她也回了我一個微笑,并不讨厭,也不嚴厲,反而有些溫柔恍惚的意味,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在透過我看別的誰,或許是她的孩子。我想這是我的錯覺,她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這我們都知道。
出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很不想讓她失望,不想成為她眼中不檢點的女生之一,所以我從不晚歸,這是第一次。
從包裏摸出手機,發現早已沒電,裝上備用電池,開機後發現已經接近夜裏三點,我的天啊,遇到顧楊和蘇音時才只是華燈初上,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在街邊枯坐了這麽久?手機上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一個是舍友的,其他全是周易的,看到他的來電我心情有些複雜,還沒想好要怎麽辦,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周易。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
我心裏有氣,不想接他電話,但是我的拇指是個叛徒,在我不知不覺中就按了接聽鍵,其實我一點也不想接,一點也不想,不過,既然已經通了那就聽聽他想說什麽吧,他要是來向我忏悔道歉我還可以勉強考慮原諒他。
電話一接通裏面就傳來了周易的咆哮,“任可你人在哪兒?!你關機幹什麽?!啊?!你關個屁的機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瘋了?!任可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你這是在幹什麽?給我玩兒失蹤是不是?!!!這麽大半夜了,不回宿舍還敢關機,你皮癢了是不是?!”
一聽他這麽兇我我馬上硬氣地按了挂斷鍵,不知道為什麽,顧楊讓我受那麽多委屈,但在我們相處的那幾年,即使是在生氣在冷戰,我也不敢挂他電話,雖然知道他還會打來,但潛意識裏又覺得如果一直挂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放棄。
就如同我生他氣和他冷戰,可其實我心裏有一把尺子标着那個合适的度,過了那條線我一步也不敢邁。當然,這種顧忌并不是單方面的。他和女生們的調情也緊緊貼着那個合适的度,他和我都知道,要是過了,就真的回不去了。從這個方面來說我是真膿包,他是真陰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怨不得旁人。
可是周易不同,我對他有種莫名其妙的篤定,隐約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我,就像我知道他再怎麽生我氣,最終還是會打幾十通電話來确定我的安危。
所以我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在往事中,放任自己對他小心眼對他睚眦必報對他斤斤計較,我不知道我對他的篤定來自哪裏,我篤定得莫名其妙,比我當初同意和他在一起還要莫名其妙。或許是因為友誼吧,因為我倆偉大的友誼。之前在網上看個段子,說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時候做你的女人。這麽說來我和周易當然算得上是真朋友真兄弟,我可是做過他女人的咳咳咳咳……
手機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再度響起,我在心裏高呼一聲友誼萬歲,大拇指歡快地按上了接聽鍵,我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遠的,果不其然聽筒裏再度傳來周易憤怒的咆哮,“任可你竟然挂我電話?!!你再敢挂我電話試試?啊?!再挂一個試試?挂啊,挂啊……”
然後我就挂了,我真聽話。我說了我心裏憋着一股氣,他追任倩那段時間,挂我電話多順手啊,我都記着呢,今天,哦不,昨天下午還讓我那麽傷心,重色輕友,有女人就不要兄弟了,何況我還是那個做過他女人的兄弟。想到這裏我又感到異常憤懑,周易真是個沒良心的家夥。
我知道自己行為幼稚得近乎無賴,但一想到自己已經壓抑委屈這麽多年了,就想着找個人任性一番,我真怕自己憋太久了憋出什麽毛病來,周易這是撞上了,他願意以身飼虎,我也就義不容辭地為他光輝偉岸的身姿添上一抹異彩。
我們光輝偉岸的周易同學終于又撥通了我的電話,也沒有咆哮,我對此非常滿意,但我還是不陰不陽地說:“哎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周易周大公子啊。周公子你不去陪你溫柔善良的大美人,跟我這兒打什麽電話呢?您可別忘了咱倆早就掰了啊,還是您始亂終棄和人暗通款曲,我一棄婦哪兒值得您費心啊?”
周易沒好氣地說道:“你什麽毛病?跟我這兒文绉绉的說什麽屁話呢?你看你這一堆成語有哪個用對了?也不害臊。”
我繼續陰陽怪氣,“我害什麽臊啊?我連害臊倆字兒都不會寫,我這樣心胸狹隘的人能知道什麽叫害臊?不能吧,當然不能。”一邊說一遍提着包沿着馬路往前走,我對這地段不太熟,當時見到顧楊慌得要死,也沒分清哪兒是哪兒,光顧着往前跑。
那邊周易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傳過來,“還生氣呢?任可你說你這股擰巴勁兒到底打哪兒來的?你對那顧楊的柔順要能有三分之一用我身上,我們也不能分手啊。怎麽跟我這就這麽又嚣張又擰巴?再說今兒下午真是你不對,任倩再怎麽說也是你姐是不?有這麽拿着咖啡往你姐身上潑的麽?不是我護着她,但女生這麽着真不好看。她好歹也是我新女友是吧,咱倆關系再好,你也得給我留點兒面子是不?”
我覺得現在是個挺好的解釋的機會,于是一邊想着攔個車一邊說:“周易你信我,我不是愛說胡話的人……”
周易那邊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你不是愛說胡話的人?任可你真可愛,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逗了?”
我懶得跟他貧,于是鄭重地說道:“周易我是認真的,我真沒冤枉她,你不知道她罵我媽罵得有多難聽……”
我沒說完呢,周易又打斷我,“你媽?”
真是敗給他了,我立馬改口道:“咱媽。”周易那邊沒聲兒,我繼續,“你是真不知道她罵咱媽罵得有多難聽,換你你能忍?”我覺得我一生的節操都在咱媽倆字兒上耗盡了,媽我對不起你!不過說實話周易對我媽的執念深得真是很操蛋啊。
周易說:“可我下午看到那情形和你說的不一樣啊?跟任倩說的倒挺一致的。你說我是該相信我看到的,還是相信你說的呢?”
我說:“你看到什麽了?诶我還沒問你,今兒下午你在角落裏躲着幹嘛?我跟她在那兒幹坐了那麽久你也不出來。還真挺行的啊你。”
周易無辜道::“任倩叫我先坐那兒的,她說小時候的誤會她想當面向你道歉,我在不方便,然後我就到邊上坐着了。本來也是,你們女人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就該你們自己掰扯,我可是個爺們兒,我插一腳算什麽?”
我在心裏吐槽兄弟你心裏住着個老娘們兒只是你沒意識到而已,哪天我想辦法給你弄出來遛遛你就知道自己雌雄同體的本質了。
當然,現在首要的任務是理清誤會,我暫時不和他計較。
我又問道:“你知道我和她有什麽誤會?”
周易說道:“不就是小孩子吵架打架的麽?任可你心眼兒沒這麽小吧,那麽小的事到現在你還要計較?”
好,很好,任倩果然不負我的期望,說話七分真三分假,一句小孩子的玩鬧就把她做過的所有惡毒事抹得平平整整幹幹淨淨。
我能讓她得逞?當然不能。于是我添油加醋地把任倩當年做的事都告訴了周易,其實我覺得就算不人為地添油加醋也能吓到他,可我想要保險一點,我說過,就因為他給的那份理解,他就是我哥們是我朋友,我不能讓他落入任倩那個壞女人的魔掌之中。
我站在街邊本來想要攔車,但是大半夜的人不算少車卻不多,都是些過完夜生活或者正準備過夜生活的人們,反正攔車的人挺多的,我一邊講電話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招着手,好不容易有師傅看到我,結果半路又被別人攔截了。
我幹脆就在路邊站着,也不攔車了,專心致志地向周易控訴任倩的種種罪行,講完後我都覺得口幹舌燥了,最後我總結道:“現在你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吧?她漂亮是漂亮,蛇蠍美人,你放家裏不滲得慌?就說今天下午這事兒吧,擺明了就是她排演的一出好戲,拿我倆當傻子玩兒。不過她失策就失策在低估了我,還當我是以前那個話都捋不清的小孩兒呢。”
周易聽完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小心翼翼地說:“任可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你确定你沒有什麽被害妄想症之類的……額,毛病?”
我被周易氣得腦仁兒疼,真想把手從電話裏伸過去啪啪啪抽他,一邊在心裏吐槽道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一邊我還得在電話裏指天畫地賭咒發誓向他證明我說的一切都是千真萬确比那珍珠還真的事實啊。
周易聽我急了,笑嘻嘻地說:“呵呵,不逗你了,咱倆可是處過對象的,我能不信你?這些事兒你給我說了就行,我心裏有數,明天我去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麽,對了你在哪兒呢?我開車來接你。”
我心想要得您信任真是太費工夫了,嘴上虧他:“您當然能不信我了,今兒下午不知道誰又是說看錯我了又是說沒想到我任可是這樣的人,這也能叫信我?”
周易再那邊□道:“哎喲喂我的任大小姐,我今兒下午不是被壞人蒙蔽了麽,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再和我計較了,說真的你在哪兒啊?這麽大半夜的,我來接你。”
我說:“還是別了,這麽大半夜的哪兒敢勞動您啊?我自己打車吧。”
周易說:“任可你鬧脾氣有個度啊,快告訴我你在哪兒,我車都開上了,就等你給我指路。”
我說:“我真不是鬧脾氣,主要是現在這地兒我不熟,估計離咱學校挺遠的,等你七拐八拐開車過來天都亮了,回去你讓我如何面對親愛的宿管阿姨吶?”
周易說:“真不要我接?”
我說:“真不要,等你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打車一會就到了。”
周易又說:“那你打到車了麽?”
我說:“還沒呢,跟你講電話去了。”
周易說:“電話別挂,待會上車的時候把你那車的車牌號念給我聽,再看看司機的證件,你不知道最近出了好多起冒充出租車司機強女幹女乘客的案件,給我長點兒心吧你。”
我腦仁兒現在是真疼了,我說:“現在的出租車司機都是大爺,我要敢像您那麽來一手,人分分鐘能給我拒載了你信不?我不但不能查證件我還得陪人聊天侃大山抨擊社會弊端,不然你想打車?做夢去吧。”
周易說:“你別給我說廢話,再說天都亮了,總之電話別挂。”
我一邊嗯嗯啊啊地答應着他一邊擡頭尋找出租車,剛一擡頭就看到一輛銀白色的車子正緩緩向我開來,停下,然後緩緩降下車窗。
顧楊從駕駛座探出頭來,對我說道:“去哪兒?我送你?”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
顧楊的突然出現于我而言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這一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我這麽皮糙肉厚的人都感到有些難以承受,那邊顧楊下車很紳士地為我開了車門,電話裏周易還在問:“誰在說話任可?打到車了嗎?要不還是我來接你算了。”
我腦子還沒開始思考,聲音卻已傳進聽筒,“不用……不用不用,我碰到個……朋友,他說送我回來。”
周易疑惑道:“朋友?什麽朋友?大半夜的你哪兒來的什麽朋友?任可你別是困糊塗了吧?”
我說:“現在說不清楚……回來告訴你吧,就這樣啊,先挂了。”
周易那邊還在任可任可地叫着,我已經挂了電話,擡頭一看,顧楊對我微微一笑,做個邀請的手勢,于是我就這麽僵着身子坐了進去,顧楊為我關上車門,然後回到駕駛座上,轉頭問我:“回學校?”
車裏很安靜,我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那邊周易又打了電話過來,鈴聲在安靜的車廂裏顯得很突兀,我看到顧楊眼中倏忽而逝的了然和戲谑,緊張得死死攥着手機,一不小心長按了關機鍵,于是我看到屏幕上先是出現了一個揮手再見的小人,然後徹底暗了下去。
我想着要不再給周易打個電話?但我不能保證這種狀況下的自己還能正常地和他交流,只得作罷。
顧楊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鈴聲都用多少年了,還不換?這年頭什麽東西都在變,變得飛快,就你還跟剛認識那會兒一樣。”
這鈴聲是中學的時候他幫我選的,他喜歡的鋼琴曲,手機換了無數個,鈴聲一直沒變,我為什麽一直不換呢?是啊,為什麽呢?
我想裝出一副又拽又酷的樣子,不理他,讓他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他,哪兒知道最近破功破得厲害,心在抵抗嘴在犯賤,問道:“哦,你剛認識我那會兒我是什麽樣的?”
哦個屁,我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嘴巴。
顧楊突然轉過頭來看着我笑了,依稀就是初見的摸樣,羞澀又純真,就像夜裏的小太陽,我被刺得差點兒睜不開眼,小太陽開口了,“呵呵,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又傻又天真。”
他那句又傻又天真刺得我心裏一緊,好不容易堵上的窟窿眼兒又開始叮叮咚咚地冒血水兒,還沒想好要怎麽回擊,他緊接着又說話了,“任可你不要變,我就喜歡你這樣。”
看吧看吧,這就是我愛了那麽多年的顧楊,他有別的女孩兒,他說他喜歡我,他一句話能讓我跌入地獄,一句話又能讓我升上天堂,當然,如果我還是那個又傻又天真的任可的話,他确實能做到以上幾點。
可惜又有什麽是不會變的呢?一切都在變化之中。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他也從未是當年的他。
于是我說道:“多新鮮啊,顧楊,你讓我不變我就不變?你是我誰啊你這樣要求我?”
顧楊有些被我驚到,轉頭詫異地看着我,随即又是了然地笑了。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以前我以為我知道,現在長進了,至少知道了有很多事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不會自以為是,看吧,我真的改變了。
顧楊真的很聰明,他有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本事,通過別人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看透別人藏于心內深處的秘密,他有敏感的心思和聰明的頭腦,當然,還有敏捷的應變能力。
顧楊笑着說:“是啊,我是你的誰?任可你說說,我是你的誰?”
得,我本想将他一軍,沒奏效,他又把皮球踢回來了,我說不過他,我不說了。
他卻還是要說的,顧楊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轉着個打火機玩,帶着笑意說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誰是吧?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是我的誰,任可,你想知道嗎?”
顧楊的聲音很是平常,我卻覺得充滿誘惑力,我想知道嗎?我當然想知道,我曾無數次為這個問題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我到底是顧楊的誰?顧楊他,到底當我是什麽?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裏鑼鼓喧天,顧楊卻又不說了,我轉頭去看他,他還是當年的模樣,我愛的樣子,看起來簡單又陽光,并且随着年齡的增長,褪去了過往的浮躁,有了兩分沉靜的意味,于是我更看不懂他了。
顧楊帶着笑意又問了一遍,“想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他沒看到,或者是他裝作沒看到,我又說:“想。”
顧楊笑得更快樂了,像個孩子,他說:“任可你真有意思,我們這麽多年你說我當你是什麽?我當然當你是我同學啊,任可,真的,你是一個好同學,也是一個好同桌,我常和我女朋友聊起你,我女朋友你知道吧,隔壁班的蘇音,今天傍晚你還見過呢。”
我知道我現在臉一定漲得通紅,眼眶裏充滿淚水,我用盡全部的力氣克制自己,才忍住讓淚水不從眼裏滑落下來,可是胸口的起伏卻騙不了人,我必須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忍住快要崩潰的情緒,透過眼裏迷蒙的淚水我看到顧楊正饒有興趣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所謂的克制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可是除了克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這是我最後的防線。
顧楊很是開心地看着我,又說道:“任可我沒說錯吧,你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沒變。”
我感覺到鼻子酸楚難耐,淚水一波一波上湧又一波一波地被我壓抑下去,不能哭,任可,不能哭,已經夠可悲了,難道你還想讓自己更悲慘一點。
顧楊有些小孩子性格,尤其是在我面前。
一開始我想不通,為什麽和我同桌時,他那麽愛和女生們調情逗樂,而且都要讓我看到,即便我沒看到也要想方設法讓我知道,雖然他有他的分寸,但還是讓我覺得好辛苦。
但他和蘇音交往卻沒有這些毛病,除了三不五時和蘇音秀恩愛刺激我之外,他和其他異性的接觸都極其有分寸,而這時的分寸和我們同桌時的分寸又不一樣。我們同桌時他的分寸是和人打情罵俏但不真正發生什麽,不真正地讓我死心。和蘇音在一起的分寸就是,完全不和他人暧昧。
思考這件事對我打擊非常之大,但是打擊越大我越是想要思考,想要求個為什麽。
所以說思考真的非常重要,尤其是像我這種缺心眼的,遇事再不仔細琢磨,遲早被人玩兒死。
和他同桌時,我以為他這樣是因為年輕,加上愛慕他的異性太多,他愛玩其實也正常。後來才發現,正常個屁,一點都不正常,不止他不正常,我們勉強能稱得上多年的感情也不正常。
我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比較壓抑自我,還有些怕醜,面對越喜歡的人越會裝得不在意,患得患失,怕對方被別人搶走,怕被對方看輕,怕自己自作多情。喜歡顧楊喜歡得要死,但是表面上很克制,甚至有時還會不經意間裝出一副對他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