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楚在車上給江維打了個電話。
江維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仍一口咬定是江楚先做了虧心事,才讓他鑽了空子。
“虧心事?” 江楚看着窗外變換的景色,輕輕一笑,“三叔,你怕是忘了江川三年前虧空公款的事情了,讓我想想,兩千萬,他需要進去幾年。”
江川是江維的獨生子,被寵得無法無天,就是個纨绔子弟。
江維的聲音驟然拔高,江楚嫌惡地将手機挪遠了點,但還是能感受到江維的狂躁,“你當年都說不追究了,現在提做件事幹什麽......”
江楚直接挂了電話。
林複洵說,“江總,需要我去辦嗎?”
“我記得之前有個項目滞留了,找個機會讓江維入套。”
“您是說那片有安全隐患的地皮?”
“這些年,我念及三叔是我為數不多的親人,給了他多少機會,豈知他至今都不知悔改,這回我要他徹底翻不了身。” 江楚半邊側臉隐在光裏,眸色冷漠,“江川那邊先別動手,把江維逼急了,以他那個性格,還指不定做出什麽瘋事,倒不如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事業是怎樣一夕之間坍塌的。”
掌管江氏後,江楚再沒有把江維放在眼裏,當年他獨自一人那麽艱難都熬過來了,時過境遷,他早已不可能任人擺布,只是江楚怕惹急了江維,江維又對餘意動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江楚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擔憂的人、擔憂的事。
“陳緒知那邊?” 林複洵打量着江楚冷淡的神色,到底開口,“新聞的事好像跟他沒關系。”
江楚擡了擡眼,“聯系陳老,就說只要是經過陳緒知手的項目,有一個我搶一個。”
林複洵颔首,專心開車,至此他才明白,陳緒知在江楚心中的地位早已蕩然無存。
說來也奇妙,當日餘意因為一張酷似陳緒知的臉才得以留在江宅,他以為江楚是将餘意當作陳緒知的替代品,豈知兜兜轉轉,最後留在江楚身邊的,竟然會是餘意。
林複洵陪了江楚這些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看過不少人心,就連他自己,也是因為高薪聘請才與江楚達成上下屬關系,只有餘意,是存粹的,不圖回報地跟在江楚身邊。
Advertisement
誰又能說這不是江楚最想要的東西?林複洵沒有那麽多世俗的觀念,餘意盡管和他們不同,但确實是最适合江楚的人選。
——
周嬸在江宅盼了一天才把江楚盼回來,卻沒見到那條跟在江楚身後的尾巴。
她伸長了脖子,“餘意呢?”
“我送他回家去了。” 江楚随口答着,把外套脫下來挂在臂彎。
周嬸吓了一跳,“送回家..... 他家裏的人對他可不是很好,先生,是您的主意,還是他自個想回去的?”
江楚眉心微皺。
林複洵連忙道,“這兩天的新聞您也瞧見了,餘意再待在這裏難以堵住悠悠衆口,等風波平了,江總會親自去接他回來。”
周嬸兩只手不安地搓着,“可他的家裏人.....”
“放心吧,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您就安心在家等着餘意回來吧。”
周嬸還是念念叨叨個不停,但人都送回去了,也不好再說什麽。
江楚默默聽着,眉心依舊難以舒展,“你讓在那裏守着的人每隔兩小時就彙報一次,如果餘意出門玩,一定要跟着。”
林複洵笑了笑說好。
江楚邊劃拉着手機邊上樓,今日他看手機的頻率比往常高出好幾倍,但期待的信息和電話卻是一條也沒有,待到了卧室,江楚猶豫半晌,到底沒有撥通電話。
他嘆了口氣,為餘意并不聯系自己,也為自己頻頻分心。
不知道餘意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學會想念他?
他分別不到一日,卻是思念至極,也不知到底是要誰學會相思。
也許,江楚想,他比自己想象中更看重,更喜歡餘意。
——
餘健把餘意手上的項鏈賣了,兩百多萬的項鏈被他這個不識貨的以五十萬的價格賤賣了,他還沾沾自喜,在外頭厮混賭博了一天,晚上還很是豪氣地請自己的狐朋狗友吃飯喝酒,在酒桌上吹大牛,喝得面紅耳赤,直到淩晨才回家。
餘順早睡了,他把門關得震天響,搖搖晃晃地進屋,打開燈癱倒在沙發上。
他喝得爛醉,乍一看開着的房門裏頭有個人,吓了一哆嗦,待想起裏面綁着個餘意,打着酒嗝走進去。
餘意縮在地面,左手被栓在窗口,右手緊緊把鐵鏽盒抱在胸口,燈一開,他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劇烈一抖,但并沒有把埋在膝蓋的腦袋擡起來。
餘健喝得爛醉,走過去輕輕踹餘意,大着舌頭,“白養了你這麽多年,可算給老子回本了......” 他蹲下來,伸手拍了下餘意的腦袋,語氣惡劣,“那個姓江的怎麽跟你說的,真的會來接你嗎?”
餘意毫無反應,他被綁了一天,餘順給他丢了個面包,可是他吃不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
餘健沒聽見聲音,拽住餘意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來,兇神惡煞,“你老子跟你說話,聾了?”
餘意對餘健的恐懼是刻進骨子裏的,他怕餘健打他,眼裏都是淚,卻不敢真的哭出來,只是弱弱地喊了聲爸爸。
餘健見餘意整張臉都在發白,晃了下腦袋,“吃飯了沒有?”
他還得把人養着,雖然說那個姓林的再三囑咐一定要照顧好餘意,但餘健這麽多年都是對餘意動辄打罵,也沒見餘意出什麽事,因此并不上心,只要活着能交差就好——餘健才不覺得那些個有錢人真會在乎個傻子。
他做為父親尚且恨不得甩掉餘意,更何況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餘意吓呆了,他很渴,盡管怕,還是抽着鼻子說想喝水。
餘健揉了把臉,起身去客廳,壺裏一滴水也沒有,他懶得去燒,拿了個杯子接自來水放在餘意面前,臨走還不忘兇狠地告誡餘意要聽話。
餘意渴了一天,等屋子暗下來,才敢拿起杯子咕嚕嚕地喝水,喝着喝着,水就變成了流淌出來的淚,他不敢哭出聲,臂彎抱着餅幹鐵盒,手捂着自己的嘴,嗚嗚地發出一點點聲音,哭得累了,又把腦袋埋進膝蓋,就這麽坐着,想着江楚,慢慢睡了過去。
餘健第二天醒來就知道事情要糟。
餘意軟軟地躺在地上,叫好幾聲才有一點微弱的反應,他走過去一摸,燙的。
“要死別死這裏,” 餘健大罵,“給我起來。”
又拿了退燒藥灌意識模糊的餘意吃進去,水灑了餘意一身,餘意難受得劇烈咳嗽起來,餘健見人有反應,稍稍松口氣。
以前餘意也發燒過,燒個兩天就能好,他并不在意,囑咐餘順一日三餐給餘意吃的,就拿着錢包出了門,他約了牌友,賭鬼賭起來連自己都忘了,那還能去管一個傻子呢?
餘順年紀小,但把餘健對餘意的态度看在眼裏,耳濡目染也學會欺負人,中午時餘意不肯吃飯,他就氣得不再理會,溜出去跟小夥伴玩了。
餘意混混沌沌,已經不再哭了,只是還死死抱着鐵盒不肯撒手,嘴裏反反複複念着媽媽和江楚,念了很久,發覺媽媽和江楚都不會來找他,他在失去意識前,委屈地喃喃,“不要,丢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