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人生還》

趕回後臺,其他同學基本都搞定妝造了,安嘉月趕緊給自己做發型。

“嘉月,剛剛跟你在一起的是誰啊?”魏武走過來問。

安嘉月裝糊塗:“哪個誰呀?”

“就那個背了個大包的,我剛去檢查舞臺,看到你倆了。”

“哦,我朋友,來給我捧場的。”

“你朋友?”

“嗯,是啊,怎麽了?”

魏武撓頭:“沒什麽,只是沒想到你認識那麽有錢的朋友,他手裏那臺哈蘇要二十幾萬,真想借來用用。”

安嘉月吃了一驚,不過轉念想起賀辰的職業,買這麽貴的相機也不稀奇。

“他算是半個攝影師,經常給明星拍照,相機肯定要買好的嘛。”

魏武詫異:“這麽厲害,怪不得,嘉月,你認識的人挺多啊。”

“沒有啦,餐廳打工認識的而已。”

“哦,是你的客人啊。”一旁的包蓉突然來了句,“難怪晚上總不來排練,原來是忙着接待客人去了。”

安嘉月正在噴發膠的手定格。

魏武皺眉:“包蓉,你陰陽怪氣什麽啊?”

其他同學打圓場:“好了好了,心平氣和點,快上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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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包蓉被激怒,甩手不演了,他們整個組的演出都得泡湯。

魏武憋着一口氣,吐不出來只能咽回去:“嘉月,別跟她一般見識。”

安嘉月也打算如此,然而這時包蓉提高音量噼裏啪啦說了一串:“我怎麽了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嘛?況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哦嘉月,社會上壞人太多了,你朋友說是攝影師,誰知道具體是拍什麽內容什麽明星的,三級片裏的明星也不少。”

魏武憋不住了:“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難聽?”

包蓉:“這有什麽難聽的?我合理猜測而已,給大明星拍照的攝影師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們這種普通大學生?當心被騙去拍色情片!”

“你!”包蓉要是個男的,魏武估計已經沖上去幹架了。

“你倆別吵了,這麽點小事,沒必要吧。”安嘉月仿佛不甚在意,“我會當心的,先去換衣服了,你們不準再起內讧了啊,一會兒就要上臺了,別給人看笑話,丢臉事小,被高老師知道我們都得完蛋。”

高老師的淫威太有威懾力,聽他這麽說,魏武只得作罷。

包蓉則從鼻子裏發出一聲重重的“哼”。安嘉月側目看了她一眼,包蓉趾高氣昂地回瞪他。

殺人兇手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正是因為受害對象毫無戒心。

換句話說,就是蠢,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人。

安嘉月沒說什麽,拿起自己套着防塵袋的戲服,走進了隔間,清瘦的背影有些落寞。

有個男生忍不住維護:“包蓉,你沒必要這樣說他吧,他也挺可憐的。”

包蓉翻白眼:“可憐個屁,裝可憐而已,就你們直男看不出這種心機婊。”

男生無奈,不想多與她争辯,正要去換自己的戲服,突然,隔間的門被人用力推開,木頭門板砸到牆上,“哐!”地一聲巨響,後臺所有人一驚,全都望過去。

安嘉月站在隔間門口,眼睛通紅,蓄滿了淚水。

手裏提着一件被剪得破破爛爛的戲服。

“為什麽要這樣……”他凄聲質問,眼淚如串珠般落下,哽咽不已,“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沒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包蓉。

飽含着震驚、鄙夷、譴責,就差把“你怎麽這麽無恥”這句話說出來了。

包蓉也震驚,呆了足足三秒才想起來反駁:“不是我幹的!”

那還能是誰幹的呢?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讨厭安嘉月。

包蓉百口莫辯,破口大罵:“安嘉月你有病吧!自導自演什麽啊!要不要臉!”

安嘉月抿唇不言,挂着兩道淚痕的臉上悲憤交加,一雙眼睛紅潤剔透,目光倔強不平地盯着她。這般委屈,這般堅強,又這般漂亮,看得其他人心裏都一抽。

太可憐了。

“包蓉,我本來不想罵你,但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欺負嘉月?當我們瞎嗎?”

“你怎麽能這麽自私,一點都不為大家考慮?這都快登臺了,你讓嘉月穿什麽?讓我們全組人演什麽?”

包蓉的眼睛也紅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想哭:“你們憑什麽都相信他啊!真不是我幹的!”

安嘉月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氣,将手裏的戲服挂好,很識大體地說:“算了,我先去借衣服,不能耽誤演出。魏武,我會賠你錢的,放心。”

這格局态度,高下立見,令人肅然起敬。

魏武忙道:“不用不用,你賠什麽,要賠也是她來賠。”

包蓉快氣瘋了,沖上去抓人,其他人連忙将她按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罪魁禍首離開。

“安嘉月!你會遭報應的!!”

這是什麽老掉牙的臺詞?

安嘉月嗤之以鼻,走出後臺,沿着劇院的內部通道往學校的服裝間走,中途順手把兜裏的剪刀扔進了垃圾桶。

學校的服裝間存放着不少應急用的常見戲服,從乞丐裝到皇帝裝應有盡有,但一般不對學生開放,除非是特殊情況。

眼下可不就是特殊情況嗎。

安嘉月在表演系的群裏發信息艾特了系主任,說要借衣服,同組的同學看見了,立刻幫他證明,确實是逼不得已,情況緊急。

他幾乎沒費周折,就從服裝間借來了一套差不多的西裝。

返回後臺,補完妝換好衣服,離演出開始只剩五分鐘,包蓉再氣憤不甘也只能先咬牙憋着,無法罷演離開,否則真成了全組的罪人,也會給老師留下不良印象。

演出時長一小時,臺下上座率達到了四分之三,對于學生自己排演的戲來說,算是很不錯的人氣了。

《無人生還》這出戲難度不低,由大一的學生來演繹頗為挑戰,角色的情緒起伏變化相當大,如果演得不到位,恐慌與猜疑的氣氛就烘托不出來,容易變得沉悶無趣,令人昏昏欲睡。

好在排練了幾十遍不是白排的,學生觀衆和大爺大媽們的要求也沒有老師那麽高,他們的演出最終大獲成功,從結束後熱烈的掌聲就能聽出來。

期間安嘉月幾次目光掃過臺下,看見賀辰全程站着,認真專注地貼着相機給他拍照。

傻得有點可愛。

這麽老實的男人,怎麽會是騙子。

演出結束,回到後臺,氣氛就沒剛才謝幕時那麽歡樂和諧了,眼看包蓉變了臉色即将發作,安嘉月對魏武輕聲說:“我不想跟她吵,先回去了,錢之後轉你。”

魏武替他委屈,攔住包蓉,助他順利脫身後,轉身怒斥包蓉:“你有完沒完?!太欺負人了!”

夜色幽深,戲終人散,劇院外仍有不少學生在徘徊。

安嘉月歸還了戲服,卸了妝,跑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賀辰。

難道還在劇院裏?

他折返回去,走着走着,忍不住翹起了唇角,低着頭淺笑。

從往日和今晚的種種來看,賀辰好像真的很喜歡他。

是用心的那種喜歡。

頭一回遇上。

此刻的心情,仿佛在拍一部童話般的愛情電影,他第一次擔當男主,有些緊張,有些害怕,剩下的全是按捺不住的雀躍。

如果賀辰對他表白,要答應嗎?

答應了似乎也沒什麽壞處。

可萬一答應後,賀辰發覺了他惡劣的本性、不喜歡他了怎麽辦?

好像也沒什麽關系,擁有過總比從未擁有強。而且賀辰做人很體面,即使分手,應當也不會讓他難堪,不像徐輝那種心理變态,強迫都幹得出來……

安嘉月猛地剎住腳步。

路燈下,心理變态就站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

“總算逮到你了。”徐輝冷哼,臉色在路燈的死亡打光下陰險詭異。

周圍不像上次停車場那樣空無一人,夜晚八九點的校園也是熱鬧的,時不時地有學生路過,安嘉月心裏還算淡定,不動聲色地問:“徐哥,你怎麽在這兒?”

“知道你今晚上臺,特意在這兒等你呢,小婊子。”

“徐哥,你真的誤會了。”安嘉月懇切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為人又大方,送點禮物發發紅包很正常。沒想到你會不高興,甚至誤會了我的意圖……不過歸根結底是我的錯,我不該收的,對不起,我會統統還給你的。”

徐輝走近,眼眶下方的淡青色黑眼圈顯得他頹廢萎靡,眼中卻精光閃爍:“呵,我差那點錢?咱們開門見山吧,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麽多時間金錢,你跟我睡幾次補償我,不過分吧?”

不過分你媽。

安嘉月臉色惶恐地倒退半步:“徐哥,我一直把你當哥哥,你怎麽能……怎麽能提出這種要求?”

徐輝不耐煩:“少跟我裝,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等你新傍上的那位賀先生來?告訴你,他被我支開了,你今晚逃不掉的。”

支開了?怎麽支開的?支去哪兒了?安嘉月有諸多疑惑,但徐輝顯然不會告訴他,只能自己問賀辰。

可他剛拿出手機,徐輝就一把将他的手機奪了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強行拖他走,跟強盜似的。

周圍有幾個路過的學生看見了這一幕,駐足停留,遲疑着要不要上前幫忙,安嘉月迫切地朝他們喊:

“幫——”

“閉嘴。”徐輝惡狠狠地低喝,“我沒搞死你算客氣了,否則就你收下的那些錢,只要我告你詐騙,夠你去局子裏呆幾年了。”

安嘉月一愣:“……什麽?明明是——”

“你是不是想說明明是我自願送你的?小婊子,你年紀還是太輕,哥見過的婊子多了,總得長個心眼。你仔細想想,我給你打錢買禮物的時候,是不是都是電話裏說的?”

安嘉月回憶了遍,确實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我手機裏都是給你打錢的證據,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法院裏有我家親戚,別上了法庭才後悔沒答應我的要求。進了局子你就別想再上學了,肯定被退學。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安嘉月臉色蒼白,呆呆看着他。

最終認命般地低下頭,不再抵抗,甚至主動靠到他身邊:“徐哥,你放過我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月月必然不會束手就擒的!

(《無人生還》,改編自阿加莎銷量破億的同名推理小說,講荒島連環謀殺案。引用原句臺詞:殺人兇手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正是因為受害對象毫無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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