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愛在黎明破曉前》

晚上,安嘉月回家收拾東西。

大多是從賀辰家帶回來的,重新打包帶去賀辰家,他準備長住一段時間,反正他爸這幾個月都不會回家,一個人孤單,不如去男朋友家待着。

賀辰的車依舊停在居民樓外邊的馬路上等他,他随便抓了幾件t恤短褲塞進背包裏,又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抓了一把糖,什麽味道的都有,随手往嘴裏丢了顆,剩下的全塞進褲子口袋,撐得鼓鼓囊囊。

下樓時,在樓棟門口遇到了正在逗流浪貓的朱興磊。

“磊子,別喂她了。”安嘉月提着大包走過去,“都快喂成豬了,你看她胖的。”

橘白相間的貓咪仿佛聽懂了人話,不滿地“喵”了聲,叼起盤子裏的雞胸肉,迅速溜走。

“哎呀,你吓跑她了。”朱興磊埋怨。

“跑就跑了,連聲謝謝都不說,沒良心的。”

“你這不是為難貓嘛。”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老房子弄堂曲折,笑聲蕩漾開,蓋過了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裏傳來的蛐蛐聲。

朱興磊見他提着包,問:“嘉月,又去你那個朋友那兒住啊?”

“嗯。”

朱興磊欲言又止,神色顯出擔憂。

安嘉月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別擔心,他是個好人。”

“是馬路上停着的那輛奔馳裏的男人吧?我看到副駕駛位子上有你的背包,他看着就不像個好人……”朱興磊比劃着描述,“那臉,拉的老長了,有人欠他錢了還是怎麽着?我剛剛就路過瞄了他一眼,他突然看向我,眼神像刀子似的。”

安嘉月噗嗤笑出聲:“他就那樣,面冷心熱,但長得特別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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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有什麽用,帥的男人最不靠譜。”朱興磊說,“嘉月,你別被他的外表迷惑,等你以後出名有錢了,什麽樣的對象沒有?”

果然被看出來了,安嘉月索性也不瞞着:“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在處對象。你相信我的眼光,我遇到過的壞男人那麽多,還能看不出一個男人是好是壞?我在他家住了好幾天,他都沒對我做什麽,說明他是真心喜歡我,你放心吧。”

朱興磊仍舊不能信服,站起身撸起袖子:“算了,嘴上說這些沒用,走,我跟你去會會他,好好告誡他一下。”

安嘉月忙攔住:“诶诶!你別亂來啊!把我男朋友吓跑了怎麽辦,不許去!”

朱興磊委委屈屈:“重色輕友!”

安嘉月安撫了他好一會兒,許諾一有事必定來找他,不會讓自己吃虧,朱興磊才勉強放他走。

放好行李上了車,車內空調溫度正涼爽,安嘉月籲出一口氣,把剛才跟朱興磊的對話當成樂子說給賀辰聽。

賀辰開着車,沒怎麽回應,耐心聽完了,說:“你有個很為你着想的朋友。”

安嘉月說:“是啊,磊子就像我哥,從小我被人欺負了都是他幫我報仇,所以你可別欺負我,不然……哼。”他舉起拳頭揮了揮,假裝威脅。

賀辰淺淺一笑,直視着前方,眼裏只有前車後燈的光亮,看不出情緒。

安嘉月收起拳頭,随口換話題:“說說你的朋友呗,我還沒見過你的朋友呢,改天帶我見一見?”

“你不會想見的。”賀辰道,“都沒什麽意思。”

安嘉月訝異:“沒想到你是這種在背後說朋友壞話的人啊。”

賀辰:“不是說壞話,事實罷了。我在國外有些朋友,但讀完研回國之後就沒聯系了,現在的朋友都是家族裏年紀差不多的親戚家孩子,他們大多愛玩。”

安嘉月問:“你跟他們一起玩嗎?”

賀辰沉吟片刻,如實坦白:“剛回國那段時間跟家裏鬧得很不開心,原因我告訴過你,所以有點自暴自棄,跟着他們玩了一段時間,跟丁馥也是那時候認識的。放縱的感覺确實快樂,但紙醉金迷之後唯剩空虛。近期有在深刻反思,希望能彌補我跟這些朋友幹過的蠢事。”

安嘉月側身,聽故事似地催他:“什麽蠢事?舉個例子。”

賀辰搖頭:“我還沒做好告訴你的心理準備。”

還需要做心理準備,那一定是非常黑歷史的蠢事了,安嘉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心裏癢癢的,但賀辰不肯說,他也沒辦法:“好吧,那以後記得告訴我啊。”

到了賀辰家,安嘉月把帶來的小物件和衣服一樣樣裝入這套空得凄涼的大別墅,浴室裏的牙刷毛巾成雙成對,衣櫥裏的衣服各占一邊,卧室床上的兩個枕頭并排……成功令屋子裏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浴室樓上樓下有兩個,不用搶,賀辰沒邀請,安嘉月便獨自在樓上洗了,出來的時候賀辰已經洗完躺在了床上,摘了隐形,戴着無框眼鏡,正在看手機,臉色微冷,像在處理什麽棘手的事。

安嘉月穿着自己的棉質睡衣睡褲,撲到床上,滾了半圈,滾到賀辰身旁,挽住他的手臂,像只乖巧的小狗,時時刻刻想依偎在主人身邊。

賀辰看向他時,鏡片光一閃,眼神瞬間柔和,摸着他吹幹了的蓬松頭發:“最近學校忙嗎?”

“還行,就排練呗,你呢?工作還順利嗎?看你剛剛好像臉色不太好。”

“我爸把一個大項目給了我,讓我全權負責。”賀辰嘆氣,“上次去新西蘭就是為了這個項目,本以為我的工作到此結束了,誰知道他讓我從頭負責到尾,接下來可能會很忙,要時常向他彙報進展,所以他讓我回家住。”

安嘉月自知這時候應該表現得通情達理一些,但他剛搬過來,舍不得賀辰走,決定為自己争取一下:“可以每周抽個一兩天過來陪我嗎?”

賀辰搖頭。

“啊……那好吧。”安嘉月挺失望,盡力不表現在臉上。

“我不回去。”賀辰接着說,“進展去公司彙報就行了,沒必要天天回家,回家說不定還會跟我爸吵架。”

安嘉月眼睛一亮:“真的啊?”

“真的。”

“那就好!”安嘉月高興完,想了想,又說,“你還是偶爾回去一趟吧,別惹你爸生氣。”

“好。”賀辰放下手機,視線落到他唇上,“好像聞到了甜味,又吃糖了?”

“嗯!”

“什麽味道的?”

“不告訴你,自己來嘗。”安嘉月眨了眨眼。

賀辰緩緩低頭,鼻尖磨蹭着他的,嘴唇幾乎快要碰上了,忽然後退,眼裏含着笑:“我刷過牙了。”

安嘉月一愣,反應過來自己被戲弄了,不甘心地翻身坐到他腰上,撐着他的胸膛,強行讓他“嘗”。等賀辰嘗夠了,自己公布了答案:“草莓味的。”

然後又輕聲說:”賀先生,能再給我一些草莓嗎?”

他手指挑動,一顆顆解開自己的睡衣扣子,褪至腰間,袖子卡在臂彎當中。

賀辰凝神注視着他,半晌,居然拿起了手機拍他。

安嘉月哭笑不得,捶了他胸膛一拳:“現在是拍照的時候嗎?”

“別動。”賀辰整了整他的睡衣,找不同角度拍了數張,“過來看。”

安嘉月趴倒下去,伏在他身上,扭頭跟他一起看剛拍的照片。

卧室柔和的燈光下,他裸露着上身,似乎是想擺出誘惑姿勢,但由于經驗不足,更像是在青澀地勾引心上人,眉眼間掩飾不住的緊張,欲望與愛戀同時浮現的剎那被精準捕捉,顯得照片裏的氛圍情色卻不色情,像是精心設計,而非信手拈來。

“好看嗎?”賀辰問。

“嗯,好看。”安嘉月親他鎖骨,“你會發給別人看嗎?”

“當然不會,為什麽這麽問?”

總不能說他以前被強行扒了衣服拍的半裸照在男生間流傳一時,盡管後來想盡方法銷毀了,但現在說這事未免太毀氣氛。

“你們搞藝術的不都喜歡分享自己的作品嘛,說不定就被你拿去展覽了。”

“不會,這是我的私人作品,能欣賞的觀衆只有我和你。”

安嘉月點點頭,扯回話題:“真的不給我草莓嗎?”

賀辰放下手機,摟住他的腰:“你只想要草莓?還是想要點別的?”

安嘉月的手悄悄探下去:“知道了還不給我?你也真能忍,到現在還不對我出手。”

賀辰抓住了他的手:“我還想跟你多享受會兒單純的戀愛關系,嘉月,一旦摻雜了性,感情就不純粹了。”

安嘉月怔了怔,忽然由心底泛上一陣酸意:“你好奇怪,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想跟我保持單純的戀愛關系,都是想跟我上床,我以為你的最終目的也是這個。”

賀辰擁住他:“我當然也渴望你,有欲求,是人性的一部分。但人生難得遇到志趣相投默契十足的戀人,太貿然總覺得不夠珍惜你。我想更了解你,更接近你,與你聊過往将來,與你聊生活瑣事,與你自然而然地發展下去,而不是在你還沒準備好、解扣子手指會顫抖的時候占有你。”

安嘉月聽完說不出話。

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看過的一段話:“有些人平庸無為,有些人虛有其表,但是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如彩虹般光彩奪目的人,他會讓你覺得,你以前遇到過的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何止是光彩奪目,何止是不值一提。

倘若預先知道自己最終能遇上這樣一個人,經歷多少個暗無邊際的黑夜都是有盼頭的。

賀辰摘了眼鏡,放到床頭櫃上,與他一同躺進被子裏:“雖然我說得光明磊落,但你別把我想得太耐心溫柔,我并不是這樣的性格,只是想在你面前表現得成熟一些而已。”

安嘉月抱住他:“你也別把我想得太膽小清純,我早晚拿下你。”

“少想這些,專心學習。”賀辰彈了他的腦門。

安嘉月哎喲一聲,眼泛淚花,捂着額頭:“好疼……”

賀辰給他揉:“這就疼哭了,那你拿下了我也吃不下。”

安嘉月反應了半秒,耳朵騰地紅了:“說什麽呢,粗俗。”

賀辰淺笑,關了卧室的燈,抱着他觀賞窗外皎潔的月色,聲音如六月的溫暖夜風,拂過耳畔:“那就說點文雅的——今晚的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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