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1章

“俺曾見金陵玉殿莺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咿咿呀呀的戲詞唱着經年的情愛癡纏,隔着水榭傳來。

郁夕年跪在地上,一雙蒼老的手伸過來,暧昧地撫摸着他的臉,“你師尊苛待你了嗎?比上次見時又消瘦了許多。”

郁夕年惡心地想撇過頭去,但身體被定住,怎麽也動不了。

那雙手衰老而難看,青筋凸出,帶着厚厚的繭,磨得他生疼,白嫩的皮膚很快泛起了紅。

臉頰,脖頸,衣服裏。

他被拽了起來,倒進散發着腐朽氣的懷裏。

“……不。”

他太弱小了,拼盡全力的抗拒,也不過只是一句含混不清的聲音。

“師尊,救我。”他在心裏喊道。

這個稱呼他從未當着寒舒塵的面叫過,他讨厭他的故作姿态和虛僞。

但這種時刻,他能想到卻也只有寒舒塵。

似知道他所想,脖子突然被狠狠掐住,接着頭被擡起,被迫仰視着那張蒼老肥碩的面孔。

“你師尊在渝地,回不來的,乖一點,師祖讓你舒服。”

他說着,手下的動作不停,口中發出滿足的喟嘆,“扶桑一族,果然個個都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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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夕年憤怒地盯着面前的人,明明穿着最潔白的衣服,卻做着最下流的事情。

外袍被褪下,落在地上。

郁夕年強忍着不讓淚流下來,狠狠閉上眼睛,舌頭抵在齒間,正準備咬下,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強壓着怒意的聲音,“放開他!”

郁夕年猛地睜開眼,眼中的淚還未褪淨,順勢流了下來。

他想回頭,但身子被定着,根本做不到。

“舒塵,要對你的師尊刀劍相向嗎?”裴謙臉上帶着笑,語氣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寒舒塵握劍的手輕顫,卻沒有放下,神色微凝,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他的師尊。”

兩人一坐一站,遙遙對視。

裴謙的面色轉了幾轉,嗤笑一聲,将郁夕年物件一般扔在地上,站起身來,一邊輕拍着衣服,一邊不屑道:“賤族血脈,你倒當成個寶貝了。”

說着,乜了他們一眼,也不知是在說誰,“爛泥扶不上牆。”

說完,甩袖離去。

郁夕年躺在地上,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身子被人扶起,穴道被解開。

寒舒塵眉頭緊蹙,将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裹在了他的身上。

“夕年……”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郁夕年一把推開。

然後将他的衣服扯下,轉身撿起自己的外袍,胡亂一穿,便向外跑去。

寒舒塵忙跟了上去。

不是他的錯,但道歉的卻只有他,“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的,我明明提前交代了方長老,他怎麽……”

“昨日有人約了方長老吃酒。”郁夕年聲音冰冷,但細聽,卻帶着委屈。

寒舒塵一窒。

空氣中一陣沉默。

接着他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郁夕年沒有吭聲,這聲對不起,他受得起。

傍晚時,天氣開始變得悶熱,不出意外,剛入夜便下起了雨。

今夜的雨勢格外大,夾雜着電閃雷鳴。

郁夕年被雷電聲驚醒,他睜着眼,額頭上帶着還未落淨的汗。

他又夢到了那一日。

本來一切安好,他如往常一般剛剛睡醒,穿着青色的絲綢裏衣,正躺在金絲楠木的拔步床上和母親撒嬌着不肯起,一轉眼,火光漫天,處處屍體。

他被侍衛護着向外跑去,但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不小心摔倒在地,接着,一道巨大的陰影将他籠罩,他顫抖着轉過身,看到一柄劍直直向他砍下。

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将他抱起。

那道身影很是熟悉,他卻怎麽也看不清楚臉。

究竟是誰?他應該記得的。

之後他被帶回了衡岳派,寒舒塵說要收他做徒弟。

他是寒舒塵的首徒,因此拜師大典很是隆重。

拜師前,有人還特意為他制了一張□□。

遞給他時,說,“戴上面具後,世上便再沒有郁夕年了,但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名字。”

是誰?一身白衣,好像是……裴謙?

對,是裴謙。

拜師大典那天,裴謙坐在上首,寒舒塵稍次,他穿着衡岳派弟子的衣服,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他們面前。

細節他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禮成時一道聲音傳來,“衡岳弟子,需慎思篤行,常懷感恩之心,今後,你便叫懷恩吧。”

常懷感恩之心。

郁夕年咬着這幾個字,緩緩跪了下去,眼前閃過阿娘的鮮血,侍衛的屍體和人間煉獄一般的扶桑。

無數人的靈魂在那一天墜入地獄,被熊熊的烈火焚燒,發出凄慘的嚎叫,奮力掙紮,卻得不到一刻喘息。

郁夕年的目光落在地面,那裏裂開漆黑的漩渦,伸出一雙雙手想将他拉下去。

他想,他遲早會下去的。

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他,還要常懷着感恩之心。

眼前似有淡淡的霧氣,唇畔卻帶着笑意,郁夕年閉上眼,将頭重重磕了下去。

“弟子懷恩,拜謝師祖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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