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年之後。
淩晨三點,中國,北京城黑漆漆一片。只有三環路上偶爾呼嘯的駛過一輛車。大部分都沉浸在夢裏。
鐘研突然驚醒過來,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光着腳跳下地,迅速朝衛生間跑去,還沒等跑進衛生間就忍不住開始嘔吐。
“嘔~”鐘研抱着馬桶,不停的幹嘔。除了膽汁,她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了。
她又做夢了。夢見一年前那場意外。從那以後,鐘研再也沒吃過一口肉。
10分鐘以後,鐘研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把家裏的燈全部打開,又給浴缸裏放滿熱水,然後把自己深深的埋進浴缸,讓滾燙的水慢慢包圍着自己,仔細感受每一個毛孔的張開。剛才噩夢帶來的寒冷,正被熱水一點一點趕走。
鐘研躺在浴缸裏,狂跳的心終于平靜下來。她睜開眼睛,目光慢慢移向擱在浴缸邊上的左手,在她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個薄薄的、墨綠色的戒指,似銅非銅、似玉非玉、似金非金,仔細看能看見戒指上刻着的複雜的符號,像某種遠古的文字或者圖騰。
戒指牢牢的貼合着鐘研的手指,好像已經變成她皮膚的一部分。
鐘研看着戒指,眼神慢慢變得熱切起來,她将右手緩緩貼向自己的唇邊,喃喃的念叨:“魔戒……魔戒……”。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像見了鬼一樣把右手甩開,然後探身出浴缸又幹嘔起來……
鐘研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微微發亮了。北方的城市天亮的比較早。雖然有一棟棟高樓的阻擋,但是已經能看見遠處地平線上散開的紅光。
今天是個好天氣。
她選了一套休閑裝,稍微畫了一下眉毛,然後沖鏡子呲牙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大板牙,“美女,你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小白兔!”
此時的鐘研自己感覺非常之良好,夜裏那場噩夢早已經被她甩到爪哇國去了。
鐘研租的這個房子是位于石景山區的loft小區,二層小樓外帶一個車庫,簡單裝修,租金不貴。此時車庫裏停着一輛二手廂式貨車。
鐘研仔細的關上車庫的門并且反鎖上,然後打開車庫裏面那一盞探照燈,讓燈光斜斜的照進貨車的車廂。車廂裏左右各擺着一排架子,每個架子都有三層高,每一層都放着8個幹幹淨淨的草編矮筐,像中號整理箱那麽大;兩排架子中間還有一個鐵皮做的水箱。
鐘研将右手拇指按住左手的戒面,食指輕輕的轉動戒指。正向三圈,反向三圈。随着鐘研的動作,戒指開始發出淡淡的綠光,慢慢的,顏色越來越深,光圈也逐漸變大,最後在她面前形成一個一人多高的墨綠色光圈。
透過光圈望進去,首先看見的是一個波光粼粼的湖,大概100平米左右,看起來很深,不時有魚兒躍出湖面。岸邊內側生長着密密的金絲草,是鐘研半年前移植進來的,沒想到自從移植進來之後原本普通的金絲草好像得到了進化,草莖更長、更細,色澤翠綠通透,而且韌性也得到加強。鐘研發現之後就把這種草割下來,讓小丫和小梅編成籃子,用作自己店裏的購物籃。
湖的四周是黑黝黝的土地,仿佛能冒出油來,像個圓環圍繞在湖的四面,面積倒是不大,全部加起來不到5畝,如今這些土地上長滿了作物,其中兩畝地種了果樹,還有兩畝地種了水稻小麥和蔬菜。
空間裏如今生長的植物都是鐘研後移植進來的,之前湖邊只有一棵不到成年人小腿高的幹枯的小槐樹,剩下的就是光禿禿的土地和沉靜的湖水。鐘研得到這個魔戒和空間之後,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改造。
首先是購買了龍井和鐵觀音兩種茶樹,種了一畝地。不過後栽的這些茶樹都跟翡翠湖原生的那棵枯死的小槐樹保持一段距離,鐘研覺得翡翠湖原生的植物就只有這麽一棵小槐樹,說明這棵樹的不同凡響。也許以後會起死回生呢?
果樹種了2畝地,而且品種也比較多,有葡萄、蘋果、桃樹、楊梅樹、梨樹、櫻桃樹、棗樹等,每一棵樹上都挂着累累果實;果園的外圍栽着一大片草莓和西瓜,草莓已經熟透了,一顆顆紅彤彤的挂在葉間。西瓜只有拳頭大小,離成熟還早。
水稻和麥子種了半畝地,如今不管是稻穗還是麥穗都已經金黃,一株株都被壓彎了腰,比外界的産量明顯高了4成以上。
蔬菜的種類比較豐富。因為菜苗和種子非常容易得到,所以鐘研把能買到的種類都種了一點。有黃瓜、豆角、西紅柿、茄子、辣椒、韭菜等等,菜園的邊上種了蔥姜蒜和花椒大料等調味植物;
鐘研還在湖的北邊搭建了一個小茅屋,屋頂上爬滿了紫色的牽牛,屋前種滿了玫瑰、康乃馨、太陽花等,異常美麗。
鐘研給這個神秘的戒指裏的空間起了一個美麗的名字:翡翠湖
鐘研将車廂裏的筐都收好,然後跨過光圈,走進翡翠湖。先去菜地摘了一些菠菜和黃瓜,接着是茄子、西紅柿、苦瓜、豆角等,各種蔬菜至少一筐,平時賣的比較多的西紅柿、韭菜等則準備的多一些。她将摘下來的蔬菜拿到湖邊,用湖水輕輕的涮一遍,然後整整齊齊的碼好放進筐裏。
鐘研在湖邊洗完各種蔬菜之後,從小茅屋裏拿出一個撈網,在湖裏撈起來好幾條鯉魚和草魚,每條都在40厘米以上。這些魚的力氣特別大,被鐘研的網撲住之後還拼命掙紮,好在鐘研最近一年身體素質得到徹底的改善,尤其是在翡翠湖裏,鐘研的力氣比在外面大得多,這些魚兒的反抗被鐘研不費吹灰之力就鎮壓下了。
空間裏的東西都準備好之後,鐘研一只腳跨在空間裏面,一只腳站在貨車車廂裏,随着腳步不斷的移動,鐘研和她身上的光圈依次經過車廂裏的三排架子,剛才在空間裏準備好的各種蔬菜被鐘研一筐接一筐的搬到車廂裏,整齊的擺在各層架子上,魚兒也被放進水箱裏。
車廂裏的這些矮筐都是用翡翠湖湖邊生長的金絲草編的,又用湖水泡過,如今已經用了一年了還是翠綠翠綠的,而且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保鮮功能;水箱裏的水也是來自翡翠湖,所以那些魚兒被扔進水箱之後也很快适應下來。
東西都準備好之後,鐘研重新打開車庫大門,坐進駕駛室,開車駛向位于西山的店鋪。
由于時間還早,路上的車不多。鐘研一路飛馳,到達的時候才7點鐘,看店的兩個小女孩都還沒到呢。
鐘研把車停在園子裏,下車把店門打開。這家店已經開了快一個月了,居然一筆買賣都沒有,想想都有點就洩氣。
不過鐘研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個店鋪的位置不好。雖然坐落在幾個軍區大院中間,但是距離每一個大院的正門都很遠,而且這幾個大院高高的院牆把自己的店包在中間,門前雖然有一條路,但是來往的車輛并不多,而且都是匆匆而過,從來沒有人下車光顧過。
據說當初規劃的時候,這一塊地方是準備蓋垃圾處理站的,後來随着軍區大院的擴建,這地方被擠的越來越小,加上由于周圍院牆太高不利于空氣流動,垃圾處理站還沒投入使用呢就已經不适合了。
兩個月前,鐘研通過中介找到這個地方,因為租金不高,所以偷偷拿了家裏的房契向銀行貸款,以每年10萬元的租金一口氣簽了10年的合同。
鐘研将原先垃圾處理站建設的房子重新進行了裝修。由于當初蓋的是垃圾處理站所以房頂很高,因此店鋪雖然不大,但是人走進去之後感覺很敞亮。
鐘研将房子分成三個部分,最右邊是大約15平米的水産區,鐘研把整個房間都貼了淡藍色的瓷磚,有點像海洋館的感覺。裏面用水泥砌了一大一小兩個水池,大的用來養魚,小的用來養蝦,當然鐘研的魚和蝦都是從翡翠湖裏撈的。水池的裏外也都貼了藍色的瓷磚。為了去除水産區的腥味,鐘研在房間四周的地面上特意修了寬20厘米、高30厘米的室內花園。裏面栽種着栀子花和矮株四季桂。
蔬果區比水産區大,大概有40平米,和水産區用玻璃推拉門隔開。刷了淺綠色的環保漆,房頂上裝了四排能升降的晾衣架,上面挂着好幾十盆吊蘭,感覺像走進了植物園,生機勃勃。
蔬果區像超市一樣擺了5排架子,每個架子都有兩層。如今所有的架子上都擺滿了大小一樣的翠綠色的金絲草矮筐。每個矮筐裏都裝滿了新鮮的蔬菜。這裏的蔬菜跟別處賣的蔬菜完全不一樣,黃瓜頂花帶刺,茄子油紫發亮,韭菜粗細均勻,菠菜根紅葉綠,紅彤彤的草莓散發出甜甜的果香,櫻桃每顆都比男人的大拇指還大,晶瑩圓潤……。光從賣相上看,這裏的果蔬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
拉開果蔬區的推拉門,就是一件小小的茶室,古色古香的百寶閣上擺着各種漂亮的茶葉罐和茶具。落地窗邊上是一個雞翅木多功能茶臺,上面擺着一套雨過天青的功夫茶具;一扇落地折疊花開富貴圍屏,在牆邊隔出一個小小的休息間。
鐘研剛剛将魚運進水産區的池子裏,正準備搬蔬果的時候,小丫和小梅來了。兩個小姑娘歡快的跟鐘研打過招呼,然後就自覺的一起從車廂裏搬蔬果。
“真是兩個勤快的孩子。”鐘研欣慰的想。
三人正忙碌呢,一個聲音問道:“哎,你這裏是賣什麽的?”
鐘研回頭,只見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性大臉正從一輛軍綠色吉普車裏探頭看向自己。除了這個胖臉的,車裏好像還有一個人,頭向後仰靠在座椅後背上,好像在睡覺。
“蔬菜、水果、魚蝦,還有茶葉。” 鐘研回答道,同時心想這是什麽車啊,居然都沒有聲音的嗎。
“我瞧瞧。”大臉男人說完就推開車門下車走過來。
這人雖然有一張大臉,但是人長得倒是不胖,身材比較魁梧,瞅着像大頭狗熊。他一步三晃的來到鐘研她們面前,彎腰看看鐘研她們三個人正在搬卸的筐,拿起一根黃光,眯着眼看了看,順勢在身上蹭了兩下就塞進嘴裏。
“嗯嗯,不錯,黃瓜味兒挺足。不是化肥催出來的。”大熊一邊嚼着黃瓜,一邊說。又拿起一把韭菜,用手捋了捋,問:“你的菜挺幹淨啊,不過這沾了水的菜,重不說還擱不住啊。”
“不會的。您可以先拿回去一點嘗嘗,不好的話不收您錢。”鐘研溫和的說。
大熊一邊啃黃瓜,一邊笑眯眯的聽着鐘研介紹。
“王嘯山,快點兒!”吉普車裏閉眼休息的另外一個人此時睜開眼,沖着大熊和鐘研這邊冷冷的說。
隔着一輛車,鐘研看不見車裏人的長相,但是聽聲音能感覺出來這個人的脾氣不太好,沒有耐心。
“行吧,美女,各種新鮮蔬菜都給秤一點,再來點水果。”大熊王嘯山對鐘研說。
鐘研笑着點點頭,讓小丫拿過一個精致的金絲草編制的籃子,揀了一捆韭菜,裝了一捧毛豆,一捧鮮花生,又放了四根黃瓜,兩個長茄子。鐘研看看籃子裏全是蔬菜,有點素,問:“要魚嗎?要的話你自己來捉吧。”
“有魚嗎?那我看看!”大熊一揚手,把煙屁股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老板娘,你這裏連垃圾桶都比別的地方好看。”
旁邊的小丫笑呵呵的接過話茬說:“長官您可說錯了,鐘姐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哈哈,別叫長官,那是舊社會國民黨。咱們是新社會解放軍,解放軍懂嗎?” 王嘯山哈哈笑着,一邊跟着鐘研走進店裏,三個人來到魚缸邊上,“喏,都在池子裏了,你自己捉吧。”小丫勤快遞給過來一個撈網。
王嘯山看着面前的這個池子,面積約10平米,高1米,裏外都貼着翠綠色的瓷磚,幹淨漂亮。池子裏正有七八條鯉魚和草魚歡快的游來游去。每條都差不多半米長。
“您這兒的魚可真不錯。”大熊說着朝店外面揚聲喊道,“老陳,你也過來看看,咱們帶條魚回去吧?”
鐘研心想:熊果然愛吃魚。
門外的吉普車車門再次被打開,一個瘦高個兒軍人逆着光走進店裏。這人身高至少在185以上,修長的雙腿,寬寬的肩膀,軍裝裏面的襯衣敞着兩個扣子。帶着軍帽,帽檐下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他淡淡掃視了鐘研一眼,在她臉上頓了一頓,眼睛微眯,但卻沒說話。
鐘研看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就不自覺的摒住呼吸,腦子裏“砰砰砰”回蕩自己的心跳聲。這個男人她見過,就在一年前,在德國的最後那個晚上。
鐘研心裏一陣激動,正要打招呼,卻見男人淩厲的眼神掃過來,立刻閉上嘴打消了認人的念頭。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現在穿着軍裝,一年之前卻以獵鷹的代號在德國執行任務,應該屬于機密,肯定不願意有人認出他。而且,這人一點不像一年前的那個人了,居然這麽兇!
鐘研不敢看男人的臉,只是盯着他的軍靴。看着那雙軍靴一步一步走進來,仿佛每一步都踩中她的心跳。
瘦高個兒軍人徑直走到王嘯山身邊站住,一只手按住水池壁,另一只手用力搓了搓臉,說:“不錯。就最大那條,撈吧!”。
“得~令!”。大熊吆喝着,揮着手裏的撈網就朝池子裏最大的那條鯉魚奔去。
鐘研店裏的這些魚都是她從空間的湖裏撈上來的,比外界一般的魚都要靈活。池子明明只有10平米,魚又是那麽大一條,可是不管王嘯山怎麽圍剿,那條鯉魚總能躲過他的網。明明已經要落到頭上了,可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鯉魚一甩尾一扭身,居然又一次都躲過了。
“哈哈,不錯不錯,有活力才新鮮!” 王嘯山一邊吆喝着一邊撸起袖子,專心對付這條魚。
池子裏其他的魚受了驚擾,四處游竄。一時間整個池子裏水花四濺,各色尾巴和大小魚頭在眼前撲騰。
高個子軍人仍然是剛才那個姿勢,雙手撐在池壁上,看着大熊追在鯉魚尾巴後面一次次追空。從鐘研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瘦削的側臉和□□的鼻梁。
男人感覺到鐘研探索的眼光,側過臉掃了鐘研一眼,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鐘研的心跳猛地加快!
“他認出我來了!”鐘研心裏暗喜,想:他這是在不着痕跡的打招呼。鐘研很想主動跟他說說話,但是又有顧慮,左右猶豫不得辦法,只能慌亂的垂下眼簾,靜靜的站在一邊。
“哈哈,終于抓住你了!” 王嘯山哈哈大笑着說。
鐘研正緊張呢,突然聽見“抓住”這個詞,心髒猛的一縮,轉身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