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日動春心
下班後，喻安提着包往公交站走。王威不知道是不是想清楚了，最近幾天都沒有接送她。喻安倒不覺得失落，這樣最好，沒有人吃虧，也沒有人會受傷。
“喂，媽媽，我下班了。”下了公交車，喻安往小區裏走，“我今天發工資了，你想吃什麽？”
喻安買完菜，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上樓。剛來到二樓拐角，迎面走下來一個帥哥。
“好巧。”一身休閑打扮的華泯初站定，朝喻安微笑。
“又見面了。”喻安客氣地點頭，認出不久前在銀行遇見過的男人。是了，如此特別的人，她怎麽可能忘記？
然而怪異的是，喻安搜索全部記憶，偏偏找不到任何有關他的信息：“這位先生，我們之前……”
華泯初挑了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我最近記性有點不好，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見過？”喻安抱歉地笑笑。
華泯初真正驚訝起來：“你不記得了？”那可真是太絕情了，她當初可是從他這裏拿走十萬塊呢。他不相信，微微加深語氣：“安安，那件事沒什麽可丢人的，你當真要裝成這樣嗎？”
喻安挑了挑眉：“這位先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事，讓你覺得丢人？”
華泯初釋然笑了，仿佛這才是喻安該有的反應：“那你裝作不認得我幹什麽？”他朝前探了探頭，又朝身後望了望，對她眨眨眼：“這裏又沒有人。”
喻安一下子沉下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認得她，但是喻安絲毫不好奇，騙子多得是：“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等等！”華泯初叫道。喻安回頭，只見他笑得溫和，臉上挂着一絲歉意：“我不該試探你，是我的錯。但我們曾經是朋友，我很珍視這份感情，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喻安皺眉，他的轉變有些詭異：“沒事。”
“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榮幸，跟喻小姐交換手機號碼？”
喻安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退：“我想，沒有這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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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小姐是做室內裝修的，不是嗎？或許我們以後會有業務合作？”華泯初仿佛沒察覺到喻安的戒備，笑得潇灑自然：“不試一試，喻小姐怎麽知道呢？”
任何簽單的機會都不能放過，是喻安的格言。喻安想了想，跟他交換了手機號：“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華泯初。”
“很高興認識你。”喻安微笑點頭，“希望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高跟鞋敲打臺階的聲音漸漸消失，華泯初低頭看着手機，通訊錄新增的號碼，吹了聲口哨。時隔六七年，或許她是真的忘了。
但這更讓他好奇了，從來沒有過女孩忘記他，這是多麽有趣啊！
“媽媽，我回來了。”喻安進屋，換過鞋子，提着菜進了廚房。
喻安哼着曲子，洗菜切肉：“你今天在家裏做了什麽？我給你下的電視劇看完了嗎？今天辦公室的李姐推薦了一部新的片子，是你喜歡的愛情劇，吃完飯我給你拷電腦上。”
吃過飯，喻安跟媽媽親昵一會兒，就進入卧室。打開電腦，随意寫起日記：“今天又遇見那個像風一樣迷人的大帥哥。只不過，帥哥雖然迷人，卻有些古裏古怪。”
寫到這裏，喻安停頓了一下，好男人總是跟她沒有緣分。
“後天是周末，學長約我看電影。我查了那部電影，是現代都市愛情片。片中的女主角跟我一樣，都是室內裝修行業。”
約她看這部片子，學長是什麽意思呢？探讨業務？還是……喻安有些寫不下去，關了電腦，撲在床上。
久別重逢，他和她之間似乎沒有隔閡。喻安翻了個身，盯着天花板。才見了一面而已，學長為什麽請她看電影？聯絡感情，難道吃飯不是最穩妥的選擇嗎？
那天見面的時候，學長并不熱情。
學長從前也沒有多麽熱情。
心中仿佛有什麽在萌動、發芽。喻安甩了甩頭，迅速切換到工作狀态。腦子裏被各種方案充斥，直到抱着被子睡去。
一夜春夢。
第二天早上，喻安醒來，足足躺了五分鐘才起床。果然如王威所說，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嗎？
這個認知直接導致王威在一天之內被罵了六七次，臉上只差沒寫着“喻姐，你親戚來了就回家照顧親戚吧”，惹得辦公室裏各種哄笑。
周末上午九點，趙涵誠開車來到樓下。
“電影下午三點開場，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一坐，吃點東西？”趙涵誠看着系安全帶的喻安說。
下午三點才開始，現在就碰面會不會太早了？喻安心裏想，面上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好啊。”
車子開動，緩緩駛入車道。趙涵誠開得極穩，喻安沒有感覺到半點不适。空調開得恰到好處，空氣中飄着淡淡的香橙味，不知不覺，喻安竟然漸漸有些困了。
趙涵誠從化妝鏡裏瞄到喻安的神情，伸手按下音樂鍵。頓時，淡淡的曲子流淌出來，寧靜雅致，又帶着淡淡的活潑，好像春天的味道。
喻安動了動，率先抛出話題：“學長一直沒有女朋友？”
“忙着工作，還沒來得及考慮。”趙涵誠說。
“學長今年28了吧？家裏長輩沒催嗎？”喻安好奇。
“還行吧。”趙涵誠淡淡地說，“你呢？”
“我也還沒。”
“你這麽漂亮，沒人追嗎？”趙涵誠閑聊的口吻。
“沒有喜歡的。”喻安搖搖頭。
趙涵誠笑了：“那就慢慢等吧，不着急。”
喻安有些無言，作為學長，他竟然不表示安慰？
視線不經意掃過握住方向盤的手，潔淨，修長，優雅。忽然一股沖動湧上來，想要撲過去舔一口。
喻安打了個冷噤，今天不是約會的好日子。或者說，最近幾天都不是約會的好日子。
萬惡的排卵日。
車子開進杉湖公園：“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在公園裏走走吧。”
h市的春天，濕潤溫暖，微風貫穿整個季節。櫻花開了，芍藥開了，杜鵑開了，鮮亮的色彩點綴成一片片，使公園裏漂亮極了。只除了該死的到處飄飛的柳絮。
公園裏有很多情侶，互相挽着手走在小道上，或者依偎着坐在路邊的木椅上。喻安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套裙，外面罩着咖啡色的外套。趙涵誠是休閑襯衫和藍色牛仔褲，挺拔修長。兩人并肩走過，引來不少視線。
“喻安？”前方傳來一個不确定的聲音。
喻安擡頭看向聲音來源，認出來人，有些驚訝：“曉晨？”
戴着眼鏡的小巧女生看着喻安走過來，驚喜地說：“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自從畢業後就失去了你的消息。”看見往旁邊的趙涵誠，瞬間羞紅了臉：“學，學長。”
趙涵誠點點頭：“你也在h市工作？”
宋曉晨崇拜地看着趙涵誠，點點頭，又搖搖頭：“剛調過來不久。”在兩人之間看了看，眼中露出暧昧的眼神，卻識趣的什麽也沒問：“安安，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你媽媽，還，還好嗎？”
喻安不知道她為什麽吞吞吐吐，只當是趙涵誠在旁邊，害得她緊張才至于此，點了點頭：“挺好的，身體很硬朗，就是有點耳背。”
宋曉晨聽後臉色大變，竟然連看趙涵誠一眼都不再，匆匆地道：“我想起來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等宋曉晨跑遠，趙涵誠奇怪地問：“這麽急？”連電話號碼都沒交換。
“大概真的很急吧？”喻安說。自從畢業後，她跟同學就失去聯絡，并不清楚。
趙涵誠忽然想起來，喻安從前朋友很多，畢業後卻都沒什麽來往？
6章 第一次競争
看完電影，已經到了晚飯時分。趙涵誠自然而然地邀請：“這一帶有許多美食，中餐、西點、日本料理、泰國菜都有，你想吃點什麽？”
喻安還在回味電影情節，以及電影中出現的一些室內裝修的點子。聽到趙涵誠問，求之不得，連忙點頭：“既然學長對這一帶很熟，就勞駕學長帶路了。”
兩人走進一家西餐館，點完菜後，趙涵誠叫了一瓶紅酒。喻安想要阻止，話到嘴邊又咽下。
“在學校的時候，你是女籃的前鋒加投籃手，畢業後還打過嗎？”仿佛沒有察覺到喻安對室內裝修的話題的迫切，趙涵誠以當年在學校的事打開話題。
喻安搖頭：“沒有。整天忙着打拼，哪還顧得上那些心思？”說完，反問道：“學長呢？你當年可是學校數一數二的羽毛球隊員呢。”
“我倒是經常打。”趙涵誠回答。
喻安忍不住瞧他：“沒空談女朋友，倒有空打羽毛球，學長講話不實在。”
趙涵誠聽完，不禁笑了起來。渾厚的聲音低沉悅耳，敲打着人的心弦。喻安忽然有些暈眩，連忙低頭攪起杯子：“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是學長的私事。”
“你畢業後經濟很拮據嗎？”趙涵誠避而不答，把話題轉移到喻安身上。
“還好。”喻安答道，“剛畢業的時候有些難過，後來就慢慢好了。”
趙涵誠點了點頭，又問道：“我記得你家原來在s市，為什麽搬到h市來了？”
“h市更适宜居住。”喻安說，“我跟媽媽商量了一下，就賣了s市的房子，搬到這裏來了。”
趙涵誠點頭，表情帶着溫和的關切：“在悠湖小築的房子是全款買的嗎？還有沒有貸款？”
“不是全款。不過貸款早就還完了。”說到這裏，喻安的神情帶着一絲驕傲：“去年6月，我畢業四年整，就把貸款全部還完了。”
“恭喜。”這時候，紅酒恰到好處地端上來，趙涵誠舉杯：“祝越來越好。”
“同祝。”喻安舉杯輕碰。
兩人從學校的事聊到畢業後，又聊到建築設計與室內裝修，晚餐的氣氛一直輕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喻安看着趙涵誠，越看越覺得，他怎麽就那麽帥氣。
不僅帥氣，還很性感。
喻安甩了甩頭，擡頭笑道：“今天很開心，謝謝學長的款待。”
“不客氣，應該的。”趙涵誠送喻安回家，一直到喻安上樓，也沒有提起還錢的事。期間有很多機會，她卻始終沒有表示。趙涵誠有些失望，她把那件事忘了，還是不打算提起？
或者，其中有什麽誤會？
不，不可能是誤會。趙涵誠當年接到喻安的電話，确認喻安的身份後才借錢給她。他确信借錢的是喻安本人。而五萬塊對現在的喻安來說，并不算太大的負擔。她有穩定的工作，沒有貸款，完全還得起。那麽，她為什麽對此事絕口不提？
趙涵誠不在乎五萬塊錢，但是他在乎喻安的人品。他不得不想，如果喻安變化的不僅僅是性格，還有品格……
周三下午，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喻安的電話響了：“喂，學長，下午好。有什麽事？”
電話那頭，趙涵誠渾厚飽滿的聲音傳來：“今晚有一場周志明的現場演唱會。我弄到兩張票，你有沒有興趣？”
周志明是喻安大學時候最喜歡的歌手。如果是大學時候的喻安，接到這個邀請，恨不得撲過去親趙涵誠一口。但是現在，喻安卻遲疑了。
旁邊同事探頭探腦：“喻姐，是趙總啊？趙總又約你吃飯嗎？快答應呀。”
一個個擠眉弄眼，生怕喻安得罪趙涵誠，跟涵祺的合作起波折。
喻安拿着電話，一時間沒有答複。如果是幾天前趙涵誠提出來邀請，她會很高興。但是提前幾個小時打電話來……喻安只會覺得，趙涵誠約不到人或者被放了鴿子，才退而求其次邀請她。
“好，謝謝學長。”喻安對電話說。
“那好，下班後我去接你。”趙涵誠挂了電話。
從始至終，語氣都很随意，仿佛只不過是一場演唱會而已。
周志明是搖滾樂手，現場的氣氛嗨到爆。喻安曾經十分向往這樣的場面，但是身臨其境，卻奇怪的一點激動的心情也沒有。
趙涵誠偏頭看着喻安，她特意換了一身學生裝，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身上穿着緊身的帶着破洞的牛仔褲，踮起穿着帆布鞋的腳尖，盯着臺上賣力演唱，激情飛揚的周志明。但是，她的眼中波瀾不起。
好像有什麽人，把她的心掏走了。趙涵誠不由得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直到周志明擡手一揮，音樂全部停下，粉絲們也停下喊叫。周志明握着話筒，激情而用力地大喊：“下面這首歌，獻給——安安！”
臺下粉絲們爆發出尖叫，一齊吶喊起來：“安安！安安！”
喻安驚訝地睜大眼睛，第一反應是擡頭看向趙涵誠。出乎意料的是，趙涵誠的臉上也挂着訝異。
“不是我。”趙涵誠說。
喻安便笑了笑：“大概是個巧合。”
畢竟“安安”這個名字可不是多麽出奇。
演唱會結束後，趙涵誠送喻安回家。
九點半，不早也不晚：“我送你上去？”
喻安沒料到趙涵誠會提出這個請求，愣了一下說：“不用了。”
“這麽晚了，阿姨會不會擔心？”趙涵誠微微一笑，“擔心你跟壞胚子交往。”
橘色路燈下，趙涵誠微微笑着，英俊的臉龐輪廓分明，格外迷人。喻安有些失神，道：“不會的，媽媽對我的眼光一向很放心。”
趙涵誠抿了抿唇，并沒有放棄：“我應該上去看看阿姨。”
喻安始終沒有提起當年的事，在他看來，她似乎是真的忘記了。但是他又不十分确定，也許她的話并不盡其實？或許，見一見喻安的媽媽，會是一個好的突破口。
喻安抓緊包的背帶，思索着怎麽拒絕才不會破壞這段關系。她的臉上隐隐透着苦惱，以及一絲絲的反感。或許她自己都沒注意，但是一直觀察她的表情的趙涵誠卻發現了，眼神微暗：“既然你覺得不合适，我就不上去了。你快上去吧，別讓阿姨着急。”
“那學長再見。”喻安松了口氣，微笑着朝他揮手道別。
走在樓梯上，喻安還在想，趙涵誠今天有些奇怪。請她看電影，請她吃飯，請她喝酒，還想見她媽媽。又不是男女朋友，見家長做什麽？
難道他想進一步發展？這個念頭讓喻安的心頭有些發跳。走到四樓的樓梯口，不由停下腳步：“華泯初？”
“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有接。”華泯初倚着扶手，仍然是一身休閑打扮，幾絲碎發落在鏡片前，說不出的優雅。
喻安掏出手機，上面顯示着三個未接電話，果然都是他打來的：“抱歉，我沒有看到。”
“我弄到兩張周志明現場演唱會的票，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華泯初的表情不無可惜，“可惜聯系不到你。早知如此，我就提前約你了。”
喻安疑惑地看着他，趙涵誠知道她曾經喜歡周志明很正常，他們曾經是同學。但是，華泯初是怎麽知道的？
至少喻安的同事們就不知道。
“我說過，我們曾經是朋友。”華泯初的表情有些受傷，“你一直不相信？”
喻安頓時心虛起來：“對不起。”帥哥的眼神無疑十分有殺傷力，哪怕只是一絲絲的譴責，喻安還是想找個洞鑽進去：“辜負了你的好意，真是抱歉。”
華泯初輕笑一聲：“那麽，作為補償，周末一起吃飯？”
“這……”喻安猶豫，直覺周末趙涵誠可能約她。親切熟悉的學長，和古怪陌生的鄰居，喻安無疑更傾向前者。
但是，華泯初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微笑着看過來，就讓喻安有些扛不住。大概帥哥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喻安幾乎是避開他的目光，點了點頭：“好。”
華泯初的笑容加深，與喻安約定了地方，又親眼看着她記下備忘錄，才放她過去：“晚安。”
目送喻安進屋後，華泯初把兩張演唱會的入場票揉成一團，丢進垃圾桶裏。
白白浪費了一個機會。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電顯示是周志明：“嘿，你的小女友有沒有很感動啊？”
“哦，別提了！”華泯初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朝樓下走。
周末的約會，要怎麽安排呢？他不相信真的有女孩子會忘記他。
就算忘記，他也要再次烙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