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四）
陡然一股悲意彌散開來，似銀河傾瀉，灑向人間。老妪花白的發絲，無風自動，緊閉雙眸，十指靈犀浮動，嘆道：“《胡笳五弄》：一弄《登隴》---隴頭遠行客，
隴上分流水。 流水無盡期，行人未雲已。 淺才通一命，孤劍适千裏。 豈不思故鄉？從來感知己。吾登隴，孤哉…孤哉…”
忽然指尖微顫，曲聲微微低鳴，老妪不由的蹙眉，嘆道：“《胡笳五弄》：二弄《望秦》---祖舜宗堯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蒼生。不知禍起蕭牆內，虛築防胡萬裏城。。吾望秦，嘆哉…嘆哉….”
琴曲剎那間逐柳扶風，似春雨散落，萬物初見晴天。老妪面色柔和，略帶欣慰，似笑非笑的道：“《胡笳五弄》：三弄《竹吟風》--高竹臨水上，幽花在崖陰。以彼貞女姿，當此君子心。 春陽不自媚，久露忽已深。湘妃昔鼓瑟，悵望蒼悟岑。吾覽竹，思哉….思哉….”
幽幽之曲，迷離之音，似游蕩的魂，似歸身，幽怨至極，老妪微微抽泣，道：“《胡笳五弄》：四弄《哀松露》—松枝搖曳，随風擺。雲霧缭繞，宛若仙境。初日升起。雲化雨露，點點滴滴，似松泣。吾觀松，泣哉…泣哉….”
陡然老妪十指狂舞，眼眸剎那間睜開，宛若地獄的幽鬼一般，仰天長嘯，一股悲意沖天而起，猩紅的血淚悄然滑落嘴角，道：“《胡笳五弄》：五弄《悲漢月》---漢….漢…漢，歸…歸…歸，去…去…去，悲….悲….悲，恨…恨…恨。吾憶漢，悲哉…悲哉….”
看着面前宛若癫狂的老妪，女子驚恐的顫抖，蜷曲在地，緊緊的抱着雙腿，恐懼的看着前方的老妪。
不知過了多久，老妪一把抓起一旁的長鞭，猛地一甩，向泉池打去，陡然泉池水柱炸開，騰空而起，宛若綻放的煙花，只不過每一個水珠中似乎都能看到老妪悲憤的面容。當水柱落下，泉池恢複平靜，老妪深呼吸一口氣，呵斥道：“現在開始彈奏這首《胡笳五弄》，彈到老奴滿意為止！”随即凄厲一笑，血紅的雙眸看着女子，道：“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猛地老妪右手仰天，長鞭打在空中，一聲轟隆的霹靂聲陡然乍現。
***
時光如沙粒般，快速的流逝，可是這地宮卻是依舊的黑暗冰冷如昔。
而此時地宮中只剩下一面震天大鼓和那一抹幽泉。而此時震天大鼓面前，一女子着紫衣長衫，以袖擊鼓，以鼓着曲。紫衣湧動，女子長發翩然而舞，似一朵黑色的花朵，在這片封閉的天空，執着的綻放。紫色長袖看似柔軟，卻很有力道，鼓面微顫，應聲成曲。女子淩空跳躍，一個轉身，飛到鼓巅，一個劈腿，優雅的坐到了震天大鼓上。
一旁鬓發斑白的老妪目光淩厲的看着面前起舞的女子，目光越發的明亮，當女子完美的完成最後的一個曲調時，老妪的嘴角不由的微微抽動，可是似乎是因為許久都沒有笑了，此刻的笑意卻是如此的僵硬。
“七弦琴，黑白棋，毛筆畫，和震天大鼓四藝你已經全部學會了。不過還差一樣。”猛地老妪右手長鞭一閃，似猙獰的蛇，向女子纏去，女子微微吃驚，敢要掙紮，長鞭已經纏上女子的腰肢，老妪微微不滿的蹙眉，用力一拉，女子被拉扯了下來，腳剛一落地，老妪猛地用內力，在女子的驚呼中，女子的紫衣被全部震碎。陡然女子趕緊下意識用雙手去遮蔽，可是卻依舊有大部分肌膚□在外，而□的肌膚上，不滿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尚未痊愈，有的已成傷疤。原本潔白如玉的肌膚，此刻顯得萬分猙獰恐怖。女子似乎也是不敢看向自己的軀體，陡然心中萬分委屈，微微抽煙，淚水滴答落下。
老妪看着女子滿身的鞭痕，微微蹙眉，上前一把将女子摟住，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将女子放于幽泉之內。女子不解的回眸，可是老妪卻一掌打在女子的脖頸處，女子陡然昏厥。
老妪粗糙的手掌撫摸過女子的滿是鞭痕的手臂，似有所觸，喃喃自語道：“玲珑體要想完全的蘇醒，只有破而後立。”随即老妪眸光狠戾，一掌打在女子的後背，掌勁透過女子的身體，侵入心脈，陡然女子噴出一口鮮血。猩紅的血絲緩慢的融入幽泉，沁入七彩的花瓣，随着熱騰的霧氣騰空而起，似一朵詭異的玫瑰将老妪和女子籠罩在其中。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道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玲珑出竅，潇若魂兮。百花香氣，聚而不散。幽泉潤體，芙蓉出浴。脫胎換骨，神兮聖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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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缃，你的阿瑪現在已經是從二品官員，翰林院掌院學士。本帥答應的事兒，做到了。”男子輕搖折扇，看着塔下的長河。
女子凝視着男子的側臉，淚水不禁的劃過嘴角，道：“你知道的，我要的并不是這些！”
男子眸光微微一顫，嘆息道：“雅缃，你要的本帥給不起！”
女子一愣，身體微微晃動，無助的道：“李跖，你是否愛過我？”
男子不語，右手依舊搖着折扇，左手輕輕的觸摸着身旁的塔柱，道：“雅缃，你可知玲珑寶塔的來歷？”不等女子回答，男子繼續說道：“玲珑寶塔被稱為天下第一塔，乃是先皇賜予本帥的獎勵！”男子微微挑眉，道：“你可知先皇為何會将這麽雄偉的玲珑寶塔賜予本帥”
女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男子自嘲的一笑，道：“因為先皇将本帥最愛的人，賜給了他的兒子！這是交換的物件。呵呵呵。”
女子猛地一愣，不可思議的看着男子。男子凄厲一笑，合上折扇，道：“一座舉世無雙的寶塔，換本帥今生的至愛，多麽的劃算啊！哈..哈…哈。”
男子眸光閃過一絲怨毒之色，道：“本帥曾經發誓，本帥要颠覆他的大清江山，本帥要親手将他最驕傲的兒子擊垮。”陡然男子直視女子的雙眸，上前，将女子摟入懷中，道：“雅缃，從本帥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本帥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能夠幫助本帥完成這個心願！只有你！”
剎那間，女子嬌軀一顫，用力的掙紮，脫離男子的懷抱，放聲大哭道：“李跖，我以為你娶我，是因為愛我。我一直以為你是愛我的！即使我在地宮每天都受着非人的折磨，我依舊堅定不移的如此認為。”女子淚眼婆娑的凝視着男子的眼眸，
道：“原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哈哈哈。原本你娶我，就是為了将我培養成一把殺敵的利器，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男子驚恐上前，拉住女子的手腕，道：“雅缃，每次看着鎏虞給我的飛鴿傳書，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多麽的無力嗎！作為一個男子，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這是我今生最為痛苦的事兒。”一頓，焦急的看着女子，道：“雅缃，只有你能幫本帥奪回我的至愛的，你一定會幫本帥的！對不對？”
女子眸光一凝，看着面前男子渙散的眼眸，心尖一顫，別過頭去，轉身。男子不甘的上前，一把将女子抱在懷中，臉頰緊緊的貼在女子的鬓發間，極致溫柔的說道“雅缃，幫幫我，幫幫我….”
女子猛地一咬牙，掙脫男子的懷抱，轉身，一巴掌打在男子的臉上，哭訴道：“李跖，你不愛我，為什麽娶我？為什麽！！為什麽！！”
男子不可思議的撫摸着臉頰，瞬間上前，一把捧住女子的臉頰，親吻了上去，當兩人唇瓣相接的剎那，女子陡然瞪大眼珠，不可思議的看着男子，雙手捶打在男子的胸膛，使勁的掙紮，可是男子卻依舊死死的捧住女子的臉頰，不停的親吻着女子，舌尖的探進的挑逗，讓女子不由的一軟，原本捶打的力道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女子臉上淚珠不斷的低落，雙手死死的掐住男子的雙肩，長長的指甲嵌入肉內，男子吃痛，眉頭緊皺，卻依舊不願分開女子的雙唇，不知過了多久，女子開始忘情的回吻着男子，舌尖的纏綿，整個空氣間都散發着醉人的芬芳。
陡然男子分開唇瓣，深情的凝視着女子，道：“雅缃，幫幫我….這個世上我只信任你！”女子的淚水似乎決堤的江河瞬間噴湧而出，哈哈大笑，使勁的推開男子的懷抱，猛地向塔梯跑去。
男子看着女子離去的背影，原本溫柔的目光陡然一縮，變得淩厲萬分，嘴角抽動，一股莫名的笑意，緩緩浮現。
此刻一道黑影閃現，地宮中的老妪悄然來打了男子的背後，老妪微微蹙眉道：“跖兒，失敗了？”
男子嘴角輕揚，打開折扇，用力一搖，胸前垂落的發絲，随風起舞，道：“奶媽，你放心，莫得裏雅缃她逃不過本帥的手心。”
老妪微微蹙眉，道：“跖兒，不要低估了任何一個女人！”
男子轉身，看向塔下的長長的河流，和那些許的扁舟，眸中兇厲之色閃過，漫不經心的說道：“奶媽，她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如果失敗了，和前幾個一樣,殺了就是了。”
老妪搖了搖頭，不忍的說道：“可是跖兒，她和前幾個不一樣，确實是老奴見過的最好的美人胚子。”一頓，老妪微微看了看男子的目光，道：“她其實不比烏雅鎏虞差。”
男子莞爾一笑，暗用掌勁，将手中的折扇震斷，猛地向塔外灑去，看着悠悠下落的折扇，男子目光堅定的說道：“奶媽，不用再說了。跖兒今生，來生，生生世世，都只愛她烏雅鎏虞。”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