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幸前,老鸨突然走上前來拉住我,這些年來,雖然剛入青樓的時候她态度極其惡劣,但是眼下的相處倒也釋然了許多,我本來以為她會說一些倘若在将軍府過的不好便回來之內的,卻沒想到,她皺了皺眉頭,把我拉到一旁,思索了半晌才道:“千萬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要懂得抓住眼前的人才算是福,媽媽我在這青樓看過了這麽多的是是非非,這句話很重要…”

她可能早就看出來了我眼底裏面的複仇和行屍走肉的軀殼,老鸨在這青樓裏面呆了幾十年,懂得自然比別人多許多,不過對于我來說,活着下去的唯一目地就是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統統付出代價。

我擡起頭來,莞爾一笑道:“媽媽說的極對,我會好好珍惜将軍的。”

說完之後我随着那撐傘的仆人走入了雨中。

再回首的時候看見老鸨站在屋檐下,仔細的看着我。

冷顏身為公主自然是不可能做妾的,她為将軍夫人,而我一個妓子,只能做妾了。

進将軍府也不能走正門,正門門庭若市,皇家貴族,公主和皇上,而我從側門而入,見不得光,亦是見不得人,今日本該是屬于我風光的一面,但是卻因為冷顏的出現,我變成了遭人嘲笑的笑話。

不過也無所謂,我本就不喜歡顧安心,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将軍府裏面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被仆人帶到了一個偏殿,裏面全是以紅綢作裝飾,看起來喜慶的很。

我坐在灑滿花生瓜子的床沿上,聽着外面雨打芭蕉的聲音,心中竟然有一絲悸動。

我猛然想起之前顧安心擁我入懷中說會給我幸福的那日。

雖然我沒有期待過,不過也感嘆一句,倘若我真的把真心給他的話,那此時此刻我又是何等的痛?

我一整天都未曾見過顧安心,倒是那個接我來将軍府的仆人有些滿懷歉意的說道:“公主那邊來的全是貴客,所以将軍一時間抽不出來身…”

我坦然一笑,“無妨,将軍忙完了再來找我也可以。”

我等了許久,與其說是等了很久不如說是因為我到了一個陌生的習慣所以覺得有些睡不着。

半夜,沈蒼術來到我的房間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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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本王的這份禮物還滿意嗎?江青月。”他的聲音很淡,他似在強制壓抑着憤怒一般。

我知道他會來,在這新婚之夜他一定會來。

我絲毫不懼怕,我點了點頭,“王爺給我的這份禮物我非常滿意。”

他沒料到我會順着他說話,他聲音冷如冰窖,“你現在不必再對着本王低聲下氣了,你可是将軍的小妾了,身份不一樣了…”

“王爺既然如此之說的話,那麽深更半夜王爺闖入将軍府,這罪名,王爺怕是不好擔當吧?”我挑眉。

“是嗎?那本王不僅僅要闖入将軍府,還要對你動手,那又是如何罪名呢?”

說到此處,他突然一把把我拉入懷裏,手惡狠狠的在我身上亂探。

他的呼吸又急促又粗犷,就好像是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權一般,他在我耳邊粗着嗓子說道:“江青月,你之前對本王那般低眉順眼為的就是想要攀上高枝?嗯?”

我想要推開他,但是無奈被他緊緊的箍在懷裏,動彈不得。

“我和将軍完全是偶然,我并沒有想着什麽攀上将軍這棵高枝。”我否認。

可能在沈蒼術那充滿權欲的眸子裏面,我不過只是為了想生存下去而攀附低微的蝼蟻罷了。

“你還狡辯?你即便是顧安心的女人又怎麽樣?妾?本王想要你,一樣可以在這新房裏面要了你,你信不信?”

我不等他主動,自己便開始寬衣解帶,“王爺想要了我,那便要了我,王爺一向不都是這般想要什麽,都要得到嗎,我即使現在拒絕,王爺也會想盡辦法得到我,不是嗎?”

“江青月…”

“你好像變得讓本王有些不認識了,雖然你說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謙卑,但是本王始終覺得,你有一股子莫名的骨氣,雖然本王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麽,但是你應該知道…”

他說到這裏,驀地捏起我的下颚,逼迫我直視他,他緩緩道:“即便你是有什麽想法,你也鬥不過本王。”

誰說我鬥不過,你貪戀權勢,而我不過是一個複仇的瘋子,你再精明如何和一個瘋子相鬥?

他低頭埋在我的胸口,似懲罰的咬了咬我幾口,爾後他把我推倒了床上。

他邪邪的看着我道:“江青月,眼下你是那顧安心的妾,本王把顧安心的妾玩弄于鼓掌之間,顧安心還不知情,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正在本王的身下承歡,要是被他知道了,不知道顧安心又是怎樣一副表情?”

他想從這其中找到快樂來平衡他失去了我的心情,我肯定不會讓沈蒼術如意的,我淡然如斯的說道:“顧安心不是那麽喜歡我,倘若是喜歡的話就應該過來尋我了,有個皇帝的寶貝公主嫁給顧安心,他當然是偷着喜才是,王爺要玩,不如去玩玩那個冷顏公主,那才比較有快感。”

他眸子深沉的看着我,爾後一笑,道:“本王以前怎麽不知道江青月,你如此牙尖嘴利?你想嫁給顧安心當将軍夫人,本王就讓你知道,你離開了本王什麽都不是,你固執要跟顧安心走,你就只能當一個一文不值的小妾。”

我淺笑,問:“王爺對我是占有欲還是因為王爺喜歡我?”

“你大膽,江青月!”

看着他反映如此狂躁,我竟然覺得有些解恨,我現在也搞不懂,沈蒼術對于我到底是占有還是愛,不過不管是那種,都改變不要我要讓沈蒼術痛苦的死在我的面前。

我眼睜睜的看着沈蒼術快要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突然聚焦了起來,然後猛地站起身,穿戴好自己的衣袍,轉身消失在了房間裏面。

門被打開,顧安心臉紅彤彤的進來,我聞見他一身酒氣,想來是喝了不少。

我走上前去給他寬衣解帶,擔憂的問道:“你沒事吧?”

他突然一本正經的看着我,然後手撫摸上我的眉梢,他眼神清澈,盈盈目光看着我問,“為夫給你承諾的十裏紅妝未曾兌現,你會怪為夫嗎?”

我淡然如斯的說道:“自然不會怪将軍,這件事情并非将軍一己之力可以力挽狂瀾。”

“但是為夫會怪自己,明明承諾你的。”

我搖搖頭,“将軍有心便好,其實将軍大可不必把月兒挂在嘴邊,将軍只要不要忘記月兒便好。”

我盡力扮演的是一個善解人意又為了感情甘願付出一切的女人,我不争不搶,想着那個冷顏應該不屑找我的麻煩,畢竟我覺得她不會降低身份與我争搶。

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冷顏會主動找上門來。

與她同來的還有她從宮中帶來的一個丫鬟,冷顏長得不錯,嬌小可愛,身邊的那丫鬟倒是看起來有些蠻橫無理,她直接走到我的面前來,甩了我一巴掌,冷眉盯着我惡狠狠的說道:“以後沒有夫人的吩咐你不能出你這個偏殿,吃的用的自然有人給你送過來,夫人之前未嫁過來是公主,公主眼睛揉不得沙子,懂了嗎?”

我被這一巴掌打在地上,這個丫鬟力氣大的吓人,我在地上,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道:“嗯,記得了。”

丫鬟得意的彙報道:“公主,奴婢還以為是個什麽了不起的狐貍精,不過只是一個卑賤的賤婢罷了。”

我突然想笑,這丫鬟說我是賤婢,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我們走的道路不一樣罷了。

冷顏居高臨下的走到我的面前來,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好好在這個偏殿安守本分,本公主絕對不會為難你的,倘若你不安本分,想要興風作浪…”

我的頭發突然被冷顏揪起,我的頭皮發麻,聽着她微微的說道:“那麽本公主就要你死的很難看。”

我低聲奉承道:“月兒謹記公主教誨。”

看着兩人趾氣高揚的離開,我勾唇一笑。

我原本以為這冷顏是多麽厲害的角色,現在一看不過也只是個會用蠻力的草包,和沈蒼術這麽多年的交集,我也學會了他那套四兩撥千斤的做法,不會在他人巅峰之時與其交手,亦是在她沒有力氣的時候,使出致命一擊,讓她永無超生之日!

顧安心來尋我的時候,會問我,為什麽這麽多天了都未曾看見我出過偏殿。

我只是淡淡道:“因為将軍府太大,所以不想出去逛逛,只想在我的房間裏,好歹這是屬于我的一席之地,不會覺得尴尬。”

他聽我說完,然後牽起我的手,笑道:“那為夫就帶着月兒出去逛逛,看看将軍府是否有你想的那般大?”

我抿唇一笑,道:“好。”

将軍府的确氣派,裏面有假山流水,鳥語花香,我和顧安心走在泥濘的青石小路,還聞見了新翻泥土的氣息,微風陣陣。

我眼角似乎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踮起腳尖直接吻住了顧安心。

唇間纏繞的是我的虛情假意,我緩緩道:“将軍對我真好。”

他臉色一紅。

“對你好是為夫的責任。”顧安心的聲音溫柔是因為他本就是個溫柔的男人。

而沈蒼術的溫柔來自于他的虛情假意和算計,不可一概而談。

我眼角瞧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離開了,我勾唇一笑,淡然如斯說道:“入府的那日我在我的庭院裏面埋了幾壺好久,王爺今晚稍遲一點過來,與我一起品嘗如何?”

他高興的答應了下來,我知道,我入府之後甚是很少主動邀請他,除開新婚之夜那一晚上他來陪我一會兒,不過很快就被公主的婢子給叫走了,他大抵是覺得心裏有愧與我的。

晚上我精心打扮了一番,我素來是不愛打扮的,女為悅己者容,我既沒有悅己之人,又何來容?

我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公主冷顏憤怒得意眼神。

我還未曾請安問候,冷顏便一腳踢到了我的肚子,我被踢在地上,疼痛難忍。

她湊到我的面前來,身邊的婢女揪起我的頭發,我感覺頭皮被拉扯的生疼,公主的臉扭曲到變形,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公主不是說了嗎,叫你呆在你的側殿不要出來,你這賤婢既然不聽,就別怪本公主無情,你讓她好好知道,不聽話的下場是什麽!”

那婢女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邪笑了一聲道:“遵命。”

随後她便捏起我的臉,用最大的手勁力度硬生生的打在我的臉上。

頓時,左臉開始火辣辣的疼,疼的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是我卻極力忍着,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左臉被打的充血高高腫起,那婢女又換到右臉。

剎那間我只覺得頭昏腦脹,耳朵裏面嗡嗡作響,眼前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我還是強忍着,咬住下唇,我原本可以昏過去,但是我此時此刻昏過去的話,一定會前功盡棄。

我不知道我被折磨了多久,我只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随後便是顧安心錯愕的聲音:“月兒!”

我眼神渙散卻定格在了顧安心那一張焦慮的臉上。

顧安心皺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道:“誰做的?”

短短的三個字像是一把利劍一般,聽的人不敢發言。

而冷顏和她的婢女在旁邊一言不發,空氣瞬間凝固。

我爬到冷顏的面前,抱住冷顏的腿,聲音顫抖的說道:“公主,我錯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出這偏殿的,我就一輩子在這裏呆着,公主不要殺我,求求你,公主,不要殺我,好不好…”

我像是一個掙紮在漩渦裏面的求生者,孤苦無依的抱着眼前的救命稻草。

冷顏絲毫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樣,她臉色一白,倒是旁邊的婢女,在宮裏呆久了,馬上反映過來,立馬說道:“你提前欺負公主在先,眼下還裝可憐打算博同情?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你欺負公主…”

“放肆,你區區一個奴婢還敢口出狂言,皇上豈是你口中的不明事理之人?”顧安心冷冷的截斷婢女的話。

真是一個蠢貨,竟然敢用皇上來說事。

顧安心這次是真的發火了,他喊來了侍衛,讓侍衛把這婢女帶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我瞧着冷顏有些慌張,她應該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我當然清楚,那婢女被打完五十大板的話,一定會死的,她絕對承受不起的。

眼瞧着那婢女被拉下去,嘴裏叫着:“公主救我…将軍,奴婢知錯了…”

冷顏正要說話,卻被顧安心無情的打斷,“你作為她的主子就應該及時阻止她犯錯,今日不過是小懲大誡,倘若她不死的話,僥幸活下來本将軍也不想見她,倘若未曾活下來,早點死了也好,到時候本将軍再給你指派一個婢女,手腳伶俐一點的。”

冷顏知道那個婢女可能再也救不回來了,她死死的盯着我,眼神裏面全是恨意。

我低着頭,卻是在心裏冷笑,今日種種不過只是一個警告,我不想牽扯無辜的人,更不想雙手沾滿鮮血,所以不要逼我,我是一個瘋子,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我被顧安心從地上抱起,往外面走,我回過頭看見冷顏跌坐在地上,一臉絕望。

她定然是絕望的,她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因為愛情卻變得卑微了起來,恍如當年的我一般。

我沒有多少的憐憫之心。

顧安心抱着我,我在他強壯有力的臂彎裏,擡起眸子,微微的問道:“冷顏再怎麽說也是皇上的女兒,将軍這麽做,皇上萬一責怪起來該如何是好?”

他嘴角蕩起一抹漣漪,眸子裏面全是情愫,看着我。

半晌才道,“無妨,皇上知道又如何,如今冷顏已經是将軍夫人,家事皇上不好攙和。”

我勾起顧安心的脖子,挑眉一笑,道:“将軍當真那般喜歡我?”

“你看你臉都腫了,心疼死了,我先帶你去看看大夫再說。”

這幾日顧安心都陪在我的身邊,端茶倒水,我什麽都不用做,每日清晨醒來的時候,他總是滿臉笑意的看着我,不知道為何,我心裏總是有一種感覺,顧安心應該知道那日是我故意引他去的,但是他卻只字未提,他不提起我也不問,我不是在襁褓之中等着被人保護的孩子。

我一直以為像是顧安心這種十指有老繭常年握着摒棄的手是不會沾染關于琴棋書畫之內的,否則那實在是太犯規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會撫琴。

我正發神之際便聽見一曲悠揚如流水一般的聲音從我的腦海裏面緩緩的流進心裏面。

我頗有些奇怪的看着顧安心,一介武夫竟然會撫琴。

他發絲飛舞,意氣風發,專注彈琴的模樣讓我眼前一撼。

我問他,“那個婢女現狀如何?”

他并未擡起頭來也未停止手中琴,“死了。”

“公主一定很辛苦吧?這些日子我感覺好多了,将軍不要守着我了,公主死了一個忠心的婢女,定然會難受的,你過去瞧瞧也算是安撫?”

他手中漸漸放慢動作,站起身來,想了想大抵也覺得的确不妥,便道:“晚上再來看你。”

等到他離開,我對着身後的黑暗道:“王爺到訪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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