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到了今時今日，王曉雲已經不想再談她和楊秀惠之間的關系了，本來就是在來的路上才遇到的，如今相識也不過一個多月，雖平常都愛互稱姐姐妹妹，王曉雲也沒懷疑過那種路上怕孤獨甚至是對未來産生恐懼而衍生出來的感情，但她小說電視劇可看不少，這後宮可是個極容易就能毀所謂“姐妹情深”的地方。

而王曉雲也大概能猜出她在生自己什麽氣，無非就是她有個官職是中軍都督的爹，可她本來就不太清楚她爹的事，這事也算是解釋過，她不愛聽或者聽不進去，那她也不管了那麽多了。

況且就她前世那身世，人情冷暖可見得不少，對誰也不可能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敞開心房接納對方。

繼續在這後宮住着，王曉雲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靜，畢竟屋裏頭也住了個少言的劉美玉，原本王曉雲以為會這麽一直平靜下去，誰知……

“曉雲姑娘，皇上傳召您到乾清宮說話。”

一個太監走進她們這秀女居住的宮殿，到了王曉雲跟前就拱了拱手直接這麽說，王曉雲愣了幾秒，随即才在衆秀女的羨恨眼神中走了出去。

到那乾清宮殿前的時候王曉雲還有些稀裏糊塗的，這皇帝怎麽突然傳召起自己了？等那太監進去通傳之後，便又再出來領着王曉雲往裏走，原本以為一進去就能見到那皇帝，誰知這太監卻帶着她在乾清宮裏慢慢繞着。

然後各種胡思亂想就在王曉雲腦裏演示着……不過也只是随便亂想而已，要是皇帝想要嘗嘗鮮，怎麽可能也輪不到她。

到了一處房間門口，那太監就在門外直接喊：“啓禀皇上，曉雲姑娘來了。”

裏邊的皇帝在開口前還咳嗽了幾聲，随即才讓她進去，聽他語氣感覺他心情還是可以的，王曉雲便也沒再多想什麽，準備進去之後随機應變就是了。

走了進去才發現這是間書房，王曉雲走近那案幾前，按着這些日子學到的規矩給皇帝請安後，皇帝把她喊起，笑着問：“在這宮裏生活得怎麽樣了？”

也不能說不好，王曉雲便也扯着假笑回道：“回皇上的話，都挺好的。”

皇帝似乎對這後宮很是了解一般，明顯不信：“真的？要是受了委屈，可以和朕說，朕定幫你出頭。”

王曉雲也知道這不過是皇帝心情好所說的玩笑話，況且她确實也沒受什麽委屈，便繼續道：“宮裏邊的宮女太監都待我們秀女不錯，民女在皇宮裏過得确實挺好的。”

皇帝看了眼王曉雲，頓了幾秒後才繼續笑着開口：“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吧？”

王曉雲點了點頭，皇帝又問她想不想家，廢話，她當然想，于是又繼續點頭。

然後皇帝才進入了正題，突然就感嘆着開口：“雖說朕在應天府的那八年确實是個屈辱，不過也是因為如此，朕對南京那邊也有很深厚的情感，也或許我們朱家的老祖宗就是在那把這江山打下，這年紀大了，身體又不舒服，就特別想和人說說往事。”

這話似是對王曉雲說，又像是他在喃喃自語，搞得王曉雲都不知要不要接話。

那皇帝不知是不是在回憶着往事，頓了下才擡頭笑着看向王曉雲：“這不就把你喊來了。”

話才說完，他就又用手帕捂住嘴開始咳嗽起來，王曉雲此時也不知說什麽，不過該有的擔心還是得表現一下，立即就裝作有些焦急地開口：“皇上，您沒事吧？”

咳嗽完畢，皇帝就擺了擺手：“老毛病了。”還沒等王曉雲把那句經典的“龍體為重”臺詞說出口，皇帝就繼續道：“你是上元縣的吧？你爹逝世後，你家過得如何？”

這是要問她南京城的民情？他不比她更清楚麽？

所以王曉雲也沒打算撒謊：“爹逝世之後，民女家裏确實不如以前了，不過托皇上鴻福，我們那如今也算是風調雨順，小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

南京城也算是這明朝較富饒的地方，北方的後金，也就是清朝的前身又還沒成氣候，要是南京城裏的人都過不下去了，這天底下就沒好日子過了，王曉雲說的也是實話，起碼她在王家住了這兩年，也從來沒有餓過一頓。

皇帝打量了下王曉雲，也笑道：“看你身上的首飾也不多，就是你不說朕也能猜到你家比不上以前了，呵呵。”

明朝娶後妃一向注重其是否勤儉持家，所以皇帝看王曉雲的眼神又多了幾分高興，又道：“家中有過大起大落，如今看你也還算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錯。”

看來這皇帝傳自己來可不是聊往事那麽簡單，王曉雲臉上也沒多少變化，“皇上謬贊了，身為家中長女，再不懂事就給弟妹作不好示範了。”

這句話王曉雲是特意說的，機會都擺在她面前了，順着爬也不算多過分。

皇帝又笑了會，然後又開始咳嗽，之後就沒再如何繼續這話題了，真和王曉雲說起了七年前他在南京的事，說他的舊部和王曉雲她爹所在的軍隊如何幫他把這江山奪回來，又說他在南京時候雖有他弟的心腹兵差把守，但還是有不少軍民偷偷給他送吃喝的。

說到那些，他心情就更不錯了，而王曉雲也只是淺笑着當一個聆聽着。

等到一個小太監端着碗藥進了來，皇帝才笑着對王曉雲道：“果然是年紀大了，這一說就不知道時間了。”

王曉雲也沒多說什麽，笑着開口：“藥得趁熱喝，那民女就不打擾皇上了，民女告退。”

皇帝對她揮了揮手，王曉雲便由着一個小太監領着走出了這皇帝的書房，然後再由他帶着回了去。

回去之後自然是被圍起來了，就連吳博雅都未被皇帝傳召過，她就給傳召了，怎麽能不讓衆人好奇，這些個秀女都被選到這一輪了，也沒誰是個傻子，均把心中的不滿和憤恨掩蓋好，然後再扯着牽強的笑問皇帝找她去說了什麽。

王曉雲也只是回着：“不過就是說了些應天府的事。”

衆人明顯不信，有些忍不住的，還直接諷刺道：“這應天府的又不止你一個人，為何皇上誰不傳召，偏傳你呀？”

王曉雲哪知道是為何，只能道：“我又如何敢揣測聖意，皇上确實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而已。”

衆人就有些不好接話了，畢竟繼續問，那就真的有幾分揣測聖意的意思了，吳博雅就坐在她對面，見王曉雲如此回答，她便直接道：“行了，既然她這麽說，那便是如此，在這宮內她也不敢撒謊，況且皇上除了問這些，也不會多問其他，都散了吧！”

在這宮殿裏，吳博雅俨然就是衆秀女中的大姐大了，她說一別人不敢說二，她說完也瞥了王曉雲一眼，帶頭先走了，衆秀女只能跟着走了出她們房間。

等到房裏只剩下她和劉美玉的時候，劉美玉才輕聲道：“接下來的日子你小心些吧。”

王曉雲一愣，沒想着劉美玉還會開口提醒她，笑了笑，點着頭對她道：“知道了，謝謝你。”

劉美玉沒再多說什麽，王曉雲想着她的話，忍不住還是嘆了口氣，在要去乾清宮的路上她就想到了這點，她是第一個被皇帝傳召的，接下來的日子又怎麽可能過得舒心。

而被皇帝傳召完的第二日，那周貴妃又傳召了她一次，沒多問什麽，只是和她聊了些江南那邊的風景、點心，拿着周貴妃賞賜的玉镯出了她的宮殿，還沒回去，她就被皇後傳召了去，這也是她第一次見皇後，只是皇後也沒多問什麽，而王曉雲也怕這皇後和周貴妃處不來，不敢多說什麽，就怕被那周貴妃記恨了去，畢竟那周貴妃才是太子的生母。

出了坤寧宮，她又拿了只玉簪，這次回去，就沒有什麽人圍着她了，那好幾日沒說上兩句話的楊秀惠卻已經等在了她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