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船只整個掀翻過來……

一時水花四濺。

船頭失去重量,壓低在水面後又生生翹起,船尾重重砸下,接着船身劇烈晃蕩起來,輕舟本就狹小,經不住這幾下折騰,竟是生生翻了過來。

坐在船上的蕭晗姝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已經身在水中。

蕭晗姝是個不會水的,她其實預想過暮遙那蠢貨可能會失足落水,但萬萬沒想到這船能整個掀翻過來,連自己這看熱鬧之人也生生被連累了。

幸好帶了個會水的婢女,采蓮深谙水性,翻船之後很快在水中穩住身形,接着她趕緊游到自家小姐身邊,将其身子托起,确保頭能探出水面以保持呼吸。

但采蓮水性再好,在這樣水深流緩的白月湖中也是無法同時救起兩個人的。她是英國公家的婢女,天大的事情,都要以自家主子為先,于是她一手托着蕭晗姝的腋下,一手劃水,雙腿出力,奮力向湖邊游去。

蕭晗姝被嗆了幾口水,整個人迷迷糊糊,只倚在采蓮身上任其将自己拖至岸邊。

另外一頭暮遙就沒那麽好運了,暮遙本不會水,落水之後憑着求生本能胡亂撲騰了幾下,嗆了好幾口水,加上湖水冰冷寒涼,她一個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蹬了三兩下就沒了力氣,整個人慢慢沉入水中。

暮語幼時常下河摸魚,深谙水性,落水一事于她本不是什麽大事,她雙腿劃了幾下很快穩住身形,接着就看到英國公府的婢女托着蕭晗姝往湖岸邊游去。

她四周張望,沒看見暮遙的身影,又高聲呼喊了幾聲均無人答應,她心中暗道不妙,一個魚躍蒙紮進水中。她在水中閉着氣,四下尋找着暮遙的身影,因着湖中水草叢生,視線模糊,她潛了半天都沒看見人影。

白月湖畔游玩民衆在湖邊賞景,忽然聽見“噗通”幾聲落水之音,接着又看到湖心處輕舟側翻,幾名女子好似在落水呼救。不過湖中心距離湖岸邊頗有些距離,熱心民衆皆是不敢下水救人,只駐足觀望。

幸好湖邊負責出借船只的商戶,常年做此買賣,自有一番營救措施,只在剛才船身側翻之時,就有專人撐船趕忙向湖心深處劃去救人。

營救之人一早看清,落水的四位姑娘,有兩位已經自行游向岸邊,剩餘兩位,其中一位剛才還看見人影,眼下卻是雙雙瞧都不見了。那人趕緊又加快了手中撐船的速度,小舟快速向湖中心劃去。

營救的船只靠近側翻的小舟邊上,撐船之人高聲呼喊了幾聲,半晌無人應聲,他焦急地四下張望,正欲跳入湖中救人,就見一眼神清靈、皮膚白皙的少女從水中探出頭來。

“我姐姐還在水裏,我尋不見人,求高人幫忙。”

那人應聲道:“姑娘先上船來,我水性好,對白月湖頗為熟悉,自會下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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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後一個魚躍徑直跳入水中。

暮語雙手扒着船延,手肘抵着船身,用力一撐就上了船只。看見船上備有幹淨的衣衫布巾,還燃着一團碳火,知道這是專門用來營救落水之人的船只,于是拿布巾擦幹身上水漬,烤着碳火取暖烘幹,再披上新的外衣,坐在船上焦急地等待的。

湖面平靜如初,仿佛無人落水一般安靜地毫無波瀾,暮語焦炙地扒在船邊,四下張望着,半天不見動靜。

白月湖邊,采蓮已經帶着蕭晗姝上了岸。落水是大事,于世家女子更甚,稍處理不當很可能就會毀其終生。

采蓮久在國公府中,自是知其要害,她上岸時特選了遠離人群的方向,好避開衆人視線。且國公府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她将自家小姐護在懷裏,快步走至車架旁,迅速登上馬車。

車簾四下遮擋着,密不透風,仿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剛剛跳水那人終于探出水面,懷裏還抱着一人,正是暮遙。

暮語松了口氣,還好姐姐沒事。

暮語幫忙着将暮遙拉上船,由于暮遙落水時間過長,又接連嗆了好幾口水,眼下雖已被救上岸,卻仍是昏迷不醒。

只見暮遙面色發白,嘴唇紫青,渾身濕漉漉的,連呼吸都似有似無般虛弱。

暮語不知所措,都怪自己水性差又貪玩,才害得姐姐這般不省人事。

“這位大哥,求你救我姐姐一命,求你。”暮語急切道。

那位跳水救人的男子瞧着二十多歲的模樣,皮膚黝黑,一臉誠懇老實地摸了摸後腦勺道:“法子是有,不過……”

“不過什麽?”暮語以為他是圖財,便說道,“我與家姐乃安遠侯之女,救命之恩定當報答,錢財什麽的都好說。”

“并非錢財,”男子猶豫片刻道,“只是男女有別。”

“有什麽能比人命重要,”暮語急切道。

見男子仍呆立在原地,又推了他一把:“趕緊救人啊!”

其實男子做借船營生也有好一段時日了,救過的落水之人不少,在他眼中這救人都是一樣的,無分男女老幼,但有些嬌滴滴地女子偏是講究這些,他就曾經吃過這種暗虧,千方百計救人上岸反倒被人一巴掌打臉,說他毀人清白。是以這次他有些猶豫,把話先說在前頭。

見對方如此,便立馬上手救人。

他先将暮遙平躺放置在船板上,背部墊一塊硬木板,頭稍後仰;再将她領口處的衣物松開,使其能保持呼吸暢通;接着将雙手交疊覆于她的胸口處,反複按壓十幾下,力道不重不輕。①

終于再按到二十多下的時候,暮遙從口中吐出幾口水來,接着劇烈地咳嗽,終是蘇醒過來了。

暮語松了口氣。

暮遙醒的迷迷糊糊,養在閨中的嬌弱貴女,身子本就比旁人差些,雖說吐了水出來,不過意識仍是模糊不清,才睜眼沒兩下功夫,就又昏了過去。

“大哥你趕緊撐船吧,”暮語急迫道,得趕緊帶姐姐回府找個大夫來才行。

蕭晗姝隐在馬車中,暗暗窺探着湖上發生的一切。這事雖說是她出謀劃策的,不過她比暮遙聰明,将自己摘得幹淨。

游湖是暮遙提議的,人也是暮遙親手推下水的,左右和她無甚關系,就算出了事,只要她一口咬定暮遙是主謀,而自己不過是個湊熱鬧的小姐妹,就可全身而退了,最多是被母親斥責幾句而已,根本不痛不癢。

至于暮遙的責怪,那也只能怪她自己,連推個人都不會,還連累了自己和整條小船,蕭晗姝倒還想找暮遙算一算賬。

其實原先她們倆的計劃不過是,将暮語推入水中,讓她喝幾口這白月湖水解解氣,算準時辰後再命采蓮下水救人。若是暮語病的嚴重,那嫁人一事自是作罷,若暮語病的輕,也好叫她吃點苦頭,一解暮遙的心頭氣,橫豎都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暮遙原先擔憂侯府上和南安王的婚事。三年前,她那嫡姐被賜婚之後也是落了水,可真相并非投湖自盡。

而是被一黑衣男子趁無人之際推入湖中,片刻之後,那黑衣男子又跳水将人救起,而後對着意識尚且清醒的蕭晗玉說:“若是想活,就自行卧床稱病,別再起來。”

當時蕭晗姝躲在府裏的假山後玩耍,将此事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英國公嫡女因不想嫁與南安王而投湖自盡的消息,就在上京城中不胫而走,接着就傳的沸沸揚揚,婚事作罷,而蕭晗玉也就一直纏綿病榻至今。

蕭晗姝隐約覺得此事不簡單,但她不敢多言也不敢問,一直将此事保密至今,直到前幾日才告訴給暮遙知道。

于是兩人合計之下,才想故技重施,先将暮語推入水中,使其卧病在床一段時日,這樣既可以讓暮語無法吸引顧世子注意,也不怕南安王會因為賜婚聖旨發落到安遠侯府上,因為他本就無意成婚。

她曾想過暮語可能會水,那種蠻荒長大的丫頭會什麽都不奇怪,但沒想到她的水性如此之好,甚至還能将船只整個掀翻,還殃及了她這條“池魚”。

眼看救人船只往岸邊越靠越近,蕭晗姝凝神細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真是吓了一跳。暮語全然沒事一般活蹦亂跳,連帶身上衣服都是幹的。暮遙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衣衫淩亂,全是濕透,面色慘白。

我的個天爺啊!

沒想到暮語平日看起來那般單純無害的一個人,手段竟如此毒辣,任由陌生男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落水的家姐,這簡直比直接要人性命還歹毒。

蕭晗姝趕緊放下手中的車簾,連拂了幾下心口,慌張道:“走,趕緊離開此地。”

暮語四下張望着,不見英國公府的馬車,也不見蕭晗姝和她婢女的身影,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只開口道:“大哥,勞煩你幫我們叫一輛馬車,我姐姐需先回府找大夫醫治。”

男子抱着暮遙下了船,此時圍觀群衆一擁而上,都趕着看熱鬧,一看是個嬌滴滴地姑娘,都神色各異。

“游湖有風險,往後未成親之前可千萬別出來游湖了。”一身形臃腫的婦人牽着十來歲女兒的手說道。

“不知哪家姑娘,生得這般水靈,倒是便宜了這小子。”年輕男子瞧了眼落水姑娘酸道。

“這可是救命之恩,當得湧泉相報。”大叔義正言辭。

馬車很快到了,暮語帶着暮遙上了車後,接連道了三次謝才離開。車架很快消失在茫茫湖邊,一路往安遠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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