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安陽王府

從青山鎮一路往南, 馬車行了十幾裏路,便入了青州城的城門。

正如先前張岳所言,這青州城和城郊的青山鎮簡直判若鴻溝, 青山鎮破敗不堪,這青州城光是看城門口就覺出幾分磅礴大氣,毫不誇張的說, 和上京的城門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暮語坐在馬車中,撩起車簾往外張望,這青州城倒是奇怪的很,城門街道均是整潔寬闊, 只是路上行人甚少,正值黃昏熱鬧繁華之際,街上卻也少有行人。

暮遙此時和暮語一道坐在車中,她來到青山寺三個多月的時間, 今日還是她頭一次入青州城, 光看街道倒是不比上京差上多少, 但和不遠處的青山鎮卻是相去甚遠。

馬車在安陽王府門前停下,因着南安王提起派人到府上傳過話, 是而這會安陽王已然迎出門來。

“九弟,好久不見。”說話之人正是安陽王。

“大哥。”南安王淡淡道。

兩人假裝熱絡了聊了幾句, 安陽王便将他們一行人迎入府中。他知謝承允此番繞行青州又親自登門拜訪,其中必有深意, 但究竟是假意試探, 還是真心合作就尚未可知了。

安陽王半信半疑,謝承允如今雖然被貶,但勢力仍在,他若是合作共贏, 那自然最好,若是有什麽其他心思,此時就在青州,也剛好可來個甕中捉鼈。

安陽王滿臉笑意,将人迎進府中,正值傍晚,安陽王準備了接風的晚宴,菜色豐盛,美酒佳肴相伴。

暮語今日出奇的謹慎,面對一桌子美味佳肴毫不動心,她不想再做出什麽拖累王爺之事了。

反倒是謝承允一臉輕松,頗為怡然自得地用起菜來,唯有這般才能讓一貫多疑的安陽王放下戒心來。

謝承允料定安陽王既迎他入府,自是想尋求合作,而非謀害于他。且謝承允做事向來都留有後手,安陽王若是想使小伎倆他不會放在眼裏,反倒還損了彼此間的信任。

“這位想必就是九弟新娶的王妃吧,”安陽王上眼神從暮語身上掃過,他早知道謝承允此番被貶與他新娶的那位王妃有關,誰能想到從前那個肅殺冷漠的南安王竟也有深陷情網的一日。

先前在門口帶着帷帽看不清面容,此時見着真容确實美若天仙,倒也難怪一貫冷漠的南安王會心動,安陽王起先半信半疑,此刻不禁對傳言又深信了幾分。

“見過安陽王殿下。”暮語福身行禮道。

安陽王眼神從暮語身上掃過,而後落在了她身旁的暮遙身上:“不知這位是?”

“回殿下的話,這位是家姐。”

先前只聽聞南安王寵愛王妃,沒想卻是将暮家姐妹花都收入囊中,安陽王臉上浮現一種“我懂得”的神情,看向謝承允。

“這位可是令郎看上的人。”謝承允回以安陽王一個眼神。

“哦?怎麽說?”安陽王好奇道。

“待世子回府,大哥一問便知。”南安王和顏悅色道。

怎麽還與世子有關?安陽王留了個心眼,沒有繼續追問。

過了這彼此試探的第一關,安陽王欣喜着擊掌三聲,接着便上來幾名衣着暴露的舞姬,在殿中起舞助興。

謝承允此人不喜女色安陽王自是知道,但如今他已然成婚,人都是會變的,看見謝承允目光在舞姬身上反複流連,安陽王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接着便舉杯道:“今日高興,我們兄弟闊別多年,大哥敬你一杯。”

謝承允舉杯示意,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大哥還記得幼時你最喜彈琴,且琴技一流,”安陽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繼續道,“不知今日九弟可願為大哥彈奏一曲啊?”

彈琴?暮語還記得先前謝承允撫琴時臉上憂傷的神情,此時只見謝承允右拳緊握了一瞬,又立即松開,而後淡淡應了聲“好”。

“拿琴來!”安陽王見謝承允心中十分暢快。

适才起舞的舞姬停下,其中一人下去取了把古琴上來,放在謝承允面前的長桌上,且放琴時有意無意地觸碰了幾下肢體。全程下來,安陽王緊盯着謝承允,皆是面色自若。

“九弟,請吧。”安陽王道。

謝承允壓下心中怒火,臉色一如往常,擡手放上琴弦,剛彈了一個音,便聽到殿外有人大聲喧嘩道:“殿內何人,竟也敢擋本世子的路。”

接着便是重重的推門聲,衆人視線齊刷刷地看向門口,正是昨日在青山鎮才見過的那位胖公子。

謝文斌大搖大擺地走進殿中,見父親神色有些不悅便行禮道:“文斌來遲,還望諸位見諒。”

“這位是南安王殿下。”安陽王介紹道。

“文斌參見殿下。”謝文斌行禮道,目光卻意外看見了坐在旁邊的暮遙,簡直喜出望外。

謝文斌今日本出城去了青山寺,想探一探暮遙的口風,沒成想騎馬剛到了青山鎮中,便有人傳話叫他返回府中,謝文斌滿腹牢騷,但又不敢違抗父親之命,只不情不願地騎馬回府,沒想到朝思暮想之人竟是自己送上門來。

“暮遙姑娘。”謝文斌笑眯眯地對她打招呼。

暮遙自知來了安陽王府上,便是一定會見到謝文斌的,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對他微微一笑。

“怎麽,你們二人認識?”安陽王奇怪道。

“那是自然,府上迎春花開得極好,兒子便邀暮遙姑娘過府賞花。”

安陽王早已看見二人眉來眼去許久,他這長子平日貪慕女色,不學無術,安陽王最是不喜,不知他何時和暮家姑娘勾搭上了,還真如謝承允所言一般,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哈哈哈好!原來王妃家姐竟和文斌是舊識,真乃緣分啊!”安陽王喜不自勝,難怪謝承允此番頗給面子,原來和他這位王妃也有幾分關系,安陽王心中防備又卸下幾分。

彈琴一事被這般一打斷便沒有繼續了,話題則轉到了謝文斌和暮遙身上。

“不知暮遙姑娘可曾婚配啊?”安陽王趁熱打鐵道。

“回王爺的話,小女并未婚配。”

“那暮遙姑娘覺得小兒怎麽樣?”

這問題暮遙打心底裏不想回答,但她也知此行緊要,便故作嬌羞狀的低下頭來不應聲。

此舉落在旁人眼中自以為她是害羞而非不願。

暮語坐在一旁假裝鎮定,她自是知道這只是王爺的權宜之計,但還是不由設想了一下,若是此事真成了,那麽往後姐姐豈不是要稱自己一聲“嬸嬸”?

簡直亂套了,暮語覺得自己的小腦瓜有些不夠用了。

“好,好!”安陽王喜上眉梢,又看向謝承允道,“九弟今晚就住在府上,與大哥好好地敘敘舊。”

這也是安陽王試探謝承允的最後一步了,若是他敢放心在府上住下,往後大業便可以共同圖之。

“恭敬不如從命。”謝承允嘴角輕勾道。正合他意,如今安陽王府圍得鐵桶一般,他的暗衛不好入府查探,那麽由他親自留在府上查探也是一樣。

他早就懷疑安陽王與南夷有所勾結,他這老狐貍,平時不露聲色,卻想攪亂上京局勢,坐收漁翁之利,以為藏在暗處便不會露出馬腳。

本來謝承允确也将他遺忘,錯只錯在他自作聰明,擺弄人心,連他也一道算計進去,必是熟悉之人,放眼整個大周,能對他如此了解的恐怕就只有這位安陽王了吧。

是夜,三更的梆子敲過,謝承允确認暮語已然熟睡之後,便起身出門,潛入夜色之中。

安陽王勾結南夷,謝承允已然十分确定,但勾結敵國實乃大罪,沒有确鑿證據斷不可輕舉妄動。安陽王老奸巨猾,不過凡事只要做過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謝承允先前入府時已留意王府地形,眼下直奔安陽王書房而去。謝承允潛入書房中,四下摸索,房中整潔幹淨,只一幅字畫頗為紮眼,安陽王斷沒有如此風雅,還懂得欣賞字畫。

謝承允上前,正欲掀開字畫,卻聽見門口一陣走動聲,有人來了!他迅速打開後窗,一個魚躍跳出房中。

“什麽人?!”安陽王聽見書房中有聲響,十分警惕,今日謝承允登門他總覺不安,所以入夜後特來書房再次查看一番。此時聞聲便立即下令封鎖王府,派人逐個房間查看,安陽王府瞬間燈火通明。

暮語被屋外的動靜吵醒,又聽到交談內容,驟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卻見身邊床榻無人,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暮語深吸口氣,她強裝鎮定問道:“何人?”

“驚擾王妃休息,府上有盜賊闖入,現下不知所蹤,為了王妃安危,奴婢特來查看。”說話的是安陽王府婢女。

“本王妃無事,你退下吧。”暮語鎮定道。

“敢問王妃,王爺可好?”

“王爺今日飲酒過量,已然熟睡,不便打擾,你退下吧。”

門外婢女只聽見王妃聲音,未聽見男聲,哪肯就此作罷,緊追不舍道:“奴婢進來看一眼,确認王妃無事便離去”。

“不可!”暮語此時一顆心砰砰直跳。

安陽王交代此番最要緊的便是查清南安王行蹤,故而門外婢女顧不得其他,直接一腳踹開房門,入眼的便是王妃孤身一人坐在床榻上。

南安王果然不在房中!

婢女見此情景連忙離開,立即走至院中向安陽王禀報。

“啓禀王爺,南安王不在房中!”

安陽王嗤笑一聲,果然謝承允登門另有目的,那就別怪他不仁不義了,安陽王擡腳正欲往王妃所住房間走去,又來一人禀報。

“禀王爺,找到南安王了。”

此時暮語已然穿上外衣,來到院中,若是王爺有事,她必不能獨善其身,聽聞找到王爺,緊張地差點沒有站穩。

“哦?他在何處?”安陽王這會倒不急了,只慢悠悠地問道。

“在……”府中侍衛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王妃欲言又止。

“說!”安陽王厲聲道。

“在……在後花園中和今晚送琴的舞姬厮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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