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妮睜開眼睛時,德拉科正看着她的臉。他臉色蒼白,驚慌失措,比她剛才在腦海裏看到的那張臉要年長一些。或者說是她和德拉科如何開始這段秘密關系的記憶,金妮想。他和她講過了,但是她親身經歷了一遍。
德拉科捧住了她的臉,他的手很燙。“你還好嗎?”他睜大眼睛,緊張地問。“你覺得不一樣嗎?哪裏疼嗎?”
金妮困惑地擡頭看着他。她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來,有什麽事不對勁。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預言家晚報》,”她說,“宣告你父親死亡的那份。你有嗎?”
沉着的聲音透露了她的感覺;她的思緒陷入了漩渦,她在嘗試與水流抗争。她剛才夢到的——不,那是真的。至少感覺很真實。她腦海裏剛才出現的東西——一段記憶,一個閃回,一個幻覺——就像德拉科貼在她臉上的手一樣真實。她唯一不失去理智的希望就是證明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但是他沒有問什麽,這讓金妮松了一口氣。他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赤裸地躺在床上,德拉科已經穿上了短褲,在床邊站着。
“怎麽回事?”金妮輕聲問道。她感覺到她的臉又熱又濕,好像她在出汗。
“你昏倒了。”德拉科在房間對面說道。聽到抽屜關上的聲音,金妮把毯子裹在胸前,坐了起來,德拉科從房間角落裏的一張小桌子旁走了過來。他遞給她一份發皺褪色的《預言家晚報》。和她剛才在腦海中看到的一樣:黑色加粗字體寫着“盧修斯·馬爾福被發現死在魔法部”。她不會發瘋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接下來的事情也發生了。
她把報紙放在膝蓋上,看向仍然站在那裏的德拉科。“跟你描述的一樣。”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父親的死……我去了你的房間……我們。你說的是實話。”
她以為她的話會讓德拉科感到滿意,可是他繃緊着臉,沒有一絲笑意。“你怎麽知道?”
金妮皺起了眉頭。他的冰冷聲音抹去了正在積聚的任何溫暖情感。“我……在我的腦袋裏。你告訴我之後,我就在想這件事,然後我突然覺得很疼——”
金妮停了下來。看到他臉上的憤怒和悲傷,她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她發現他抹去她的記憶時,他說她沒有做好接受真相的準備,他不能逼她時,他的臉上也是同樣的表情。這是一個失敗者對自己所做的決定感到後悔的表情。
“你對我做了什麽?”她輕聲問。
德拉科從地上拿起一件長袍,遞給了她。“穿上。”他沒有看她。
金妮盯着長袍,然後看向他。“你抹去我的記憶時,你……你做了什麽錯事。”
德拉科攥緊了長袍,但是他仍然沒有看她。“我沒有做錯。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那你的手為什麽發抖?”
他們都看着他那只顫抖的手,他仍然緊緊抓着長袍,好像那是誰的脖子。金妮知道他不會把手拿開,因為那就表明她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不能輕易走出困境了。
她上前接過了長袍。他頭也不擡地松了手,她把長袍穿在赤裸的身體上。不管他在說什麽謊,她就是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看見德拉科這麽緊張,她覺得害怕。
她走到他身邊,站在那裏,直到他終于看向她的眼睛。他們對視了一會兒。
“你不告訴我關于現在的真相,又怎麽能指望我相信你說的過去的事呢?”
德拉科無動于衷。“你之前從不懷疑我。”
金妮系緊了腰帶。“我不相信我會那樣。”
他還沒能說服她,她就離開了她的房間。她以為最新的記憶能讓她更近一步,卻只讓她和德拉科退後了兩步。
~*~
她不确定他到底是什麽人的話,真的很難設身處地地站在德拉科·馬爾福的角度思考。她從小認識的那個德拉科很容易描述:傲慢自大,嬌生慣養,邪惡的小混蛋,頭發油光锃亮,從來沒有需要擔心的事,所以她永遠不會站在他的立場上看問題。她作為囚犯被帶到馬爾福莊園時,他還是一樣,只不過頭發不油膩了。
但是她現在認識的德拉科……不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她都看到了他臉上的傷痛。她聽過他的笑聲。她感覺過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身體。她在他身邊越久,就愈加發現,德拉科·馬爾福終究還是一個人,而不是怪物。
是因為她嗎?她改變了他?
金妮一邊沉思,一邊梳着頭發。她洗了澡,換上了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雖然她的魔杖就在口袋裏,她可以用魔法處理頭發,但是她喜歡梳子那種令人舒服的感覺。如果她閉上眼睛,就能假裝那是她母親的手,在安撫着她。
金妮越想弄清德拉科是誰,就會遇到另一個阻礙。許多情況證明,德拉科不只是一個卑鄙的人,但他的動機是什麽?如果他的全部任務就是贏得她的信任,揭露他們的秘密過去——也許甚至希望她再次愛上他——他為什麽不直接攤牌呢?他最大的秘密已經暴露;德拉科還在隐瞞什麽?
有人敲門,她的手停了下來。她還沒準備好面對德拉科。如果她還得再應付一個謊言,再給她一個理由,讓她質疑導致目前這種情況的一切,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金妮深吸一口氣,放下梳子,走向門口。不管她有多麽生氣、煩惱或疲憊,都必須面對門另一邊的人。她走到這個地步,不是為了放棄的。
金妮打開了卧室的門。“這次又是什麽事,德拉——”
站在她面前的是斯內普,而不是德拉科。金妮差點叫起來。以為會看到德拉科的臉,結果卻迎來了斯內普,任何人都會大吃一驚。
“你——你在這裏做什麽?”金妮問道,冷靜了下來。“德拉科讓你來的?”
斯內普從她身邊走進房間,随手關上門,把他們鎖在了她的卧室裏。一股恐懼湧上心頭——不是因為和一個疑似食死徒共處一室——而是他臉上的表情。她見過斯內普生氣、厭煩、甚至驚訝的樣子。但是他現在看起來很擔心,而且沒有試圖掩飾。看見斯內普這麽……正常,她覺得很害怕。
“德拉科不知道我在這裏,所以我們必須快點。”斯內普嘶嘶地說。他拿出魔杖,對門施了一道無聲咒語。
“怎麽了?一切還好嗎?”金妮問。
斯內普搖了搖頭。“是洛夫古德。”他說。“她要死了。”
金妮覺得她的腿就像果凍;她的力氣只夠她在跌倒之前跌跌撞撞地退回到床上。“盧娜?”她喃喃道。唯一在戰争中幸存的朋友?她最近才找到的那個人……她也像其他人那樣要離開她了?那幾個字揪緊了她的心,讓她又回到了那個她拼命想忘掉的地方——她所愛的人被一個接一個地殺害時,她的思想又會退回到那個黑暗、寒冷、空虛的地方。
金妮希望自己不要哭了,不要在斯內普面前這樣。“怎麽……為什麽……”
“她早産了。”斯內普說,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弗林特……對她太粗暴了。”
絕望和悲痛被突然的憤怒取代了。腎上腺素在金妮體內奔湧,使她站了起來。“混蛋。”金妮罵道。她想傷害他。如果她在舞會上,把刀按在他的脖子上時,就讓他保證離開盧娜……
接着,她明白斯內普為什麽會一臉焦慮了。他并不擔心盧娜的情況,因為他起初就沒有對她表示出多少關心。他擔心金妮對盧娜發生的事情的反應,和最初導致虐待的原因。
“是因為我。”金妮說。“我威脅了他。我讓他離她和孩子遠點,我就饒了他的命。然後他看見了我的臉。”
斯內普的表情沒有變化,她知道這就是真相。她覺得很惡心,但是她忍住了。“這是報複。”她說。“他這樣做就是為了報複我,毀掉我。”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她發現她和德拉科是戀人的記憶之前的事。“我上次見到你時,德拉科被神秘人叫走時了。就在德拉科襲擊弗林特并救了我之後,我以為德拉科會為此而受到懲罰。但是你說沒事。這是——”
“弗林特沒和黑魔王說假面舞會上發生的事。”斯內普說。“那會毀了他所有的樂趣。”
金妮搖了搖頭。“不,不,這不可能。”她說,聲音越來越大。“我只剩下她了。他不可能……他怎麽能為了驕傲犧牲一條性命?”她絕望地看着斯內普。“還有孩子?”
斯內普看着地板。“她在掙紮。”
女孩。盧娜生了一個女孩。她突然覺得有了一絲希望,不僅因為這個孩子活了下來,還因為弗林特可能因為她是一個女孩,不能做他的繼承人,而把她送人。任何家庭都會比一個強奸犯和殺人犯的家庭好。
“你說盧娜要死了。”金妮說。“也就是說她還沒死——她還活着。”
“在她昏迷之前,她讓我去找你。”斯內普搖了搖頭。“我以為她在說胡話。她怎麽知道我跟你有聯系?”
“你會為盧娜解讀他人的能力感到驚訝。”金妮說,回想着她與藍眼女孩的會面,她那時說過德拉科的真實情感。“就說到這裏吧。”她從椅子上拿起她的綠色鬥篷。“帶我去見她。”
斯內普沒有拒絕,金妮覺得很吃驚,也很慶幸。現在的他——偷偷溜進馬爾福莊園,對門施無聲咒語,帶她去一個德拉科不想讓她去的地方——都與他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背道而馳。但是,當斯內普開門查看是否安全時,她意識到,這是他表示忠誠的終極表現。斯內普多年以來一直被當成鳳凰社的叛徒,現在,他要澄清自己的名譽,幫助最後一名成員拯救她唯一剩下的朋友。
他們走進走廊時,金妮在德拉科的門外猶豫了。她對他生氣,也厭倦了他的游戲,但是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應該告訴他她要去哪裏。她上次接近弗林特時,差點發生了可怕的事。她幸免于難都是因為德拉科。
但是德拉科也會阻止她去。他不會在乎——不能理解——她所愛的人要死了,她要去見那個人。盧娜還活着,金妮用來跟德拉科解釋的每一秒,都會讓她更接近失去她。如果弗林特在,她會解決他。這次她有魔杖,只有斯內普和德拉科知道。
金妮跟着斯內普走下樓梯,出了莊園。這是她的戰鬥。戰争還沒結束。
他們快速走過通往大門的路,要幻影移形到弗林特的莊園時,斯內普讓她不用擔心弗林特。他聽說他的孩子是女孩時,讓斯內普“扔了她”,然後就生氣地離開了。據斯內普所說,他不是喝多了,就是在他的哪個蕩婦那裏。
這也沒有平息金妮的緊張,然後他們幻影移形了。金妮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在一個房間裏。
“我們怎麽進來的?”她輕聲對斯內普說。在敵人的房子裏,她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我在離開之前撤掉了屏障。”他說。他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走出了大廳。“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金妮點點頭,跟着斯內普走上螺旋樓梯。每走一步都使她的肌肉和神經更緊張。她害怕她會發現什麽,但是,對盧娜的忠誠和對弗林特的憎恨占了上風。
而德拉科介于兩者之間。曾經有一段時間,她鄙視他更甚于弗林特。如果真如德拉科所說,他們是秘密戀人,那麽她也曾經忠于他,她選擇了他,而不是她的朋友和家人。
現在不是時候。她把德拉科從腦海裏趕走了。她每走一步,他在她的腦海中就越清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暗自希望他能在她的身邊。但是在此之前,德拉科一直在做決定,選擇犧牲。除了孤獨、困惑和渴望真相之外,她還剩下什麽呢?現在,現實已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不能就這樣走開。她想起了盧娜眼裏的死寂,想起了她聲音裏麻木的痛苦。金妮必須救盧娜。
“你和德拉科到底怎麽回事?”
斯內普的聲音把金妮吓了一跳,他的話把她弄糊塗了。他之前的所見所聞已經足以讓他做出自己的判斷了:撞見她和德拉科在床上,看見避孕魔藥。不管她怎麽為自己辯護,斯內普一直在警告她,不要接近德拉科,不要相信他。如果這還不夠,她上次見到斯內普時,還發現她的記憶被封住了。
“我……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金妮說。斯內普有可能知道德拉科封住了什麽嗎,知道他們的秘密戀情?想到這裏,她的胃翻滾起來;她既想知道事情的另一面,又害怕這可能會被用來對付她或德拉科。斯內普帶着她離開馬爾福莊園,她覺得很安全,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有人知道德拉科到底做了什麽,他會有麻煩。
她看向斯內普,發現他那蒼白的雙頰漲得通紅,仿佛因為她裝傻而感到很生氣。他起初很擔憂,現在又很憤怒。她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我的意思是,”斯內普慢慢地說,“你可以信任我。你必須足夠信任我。”
他們在一扇門外停了下來,雖然她知道盧娜就在另一邊,可金妮只能看着斯內普。有什麽事在困擾着她。斯內普最應該知道,在他們現在生活的黑暗世界裏,信任別人是怎麽回事。她甚至不能相信那個和她睡在一起的人,那個據說和她有過一段的人。斯內普應當有足夠的理智,不對信任這個話題提出質疑。
這讓她想起了她偷聽到斯內普問德拉科是否信任她。“信任是一種棘手的東西,我覺得我們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輕心。”德拉科說。
斯內普打開了門,裏面是一個黑暗的房間。“盧娜在裏面。”
金妮沒有動。德拉科的話在她的腦海中回響。有鐘在報時,斯內普皺起眉頭,好像失去了耐心。
“金妮?”
金妮看向房間裏。是盧娜的聲音。聽起來既緊張又虛弱,她對斯內普的疑惑從腦海中消失了。她來這裏是有原因的。
“盧娜。”她說,從斯內普身邊走進了房間。她的眼睛适應黑暗後,金妮停了下來。房間裏有一張床,但是上面沒人。金妮轉身想問斯內普。“怎麽——”
金妮停了下來。斯內普拿着魔杖,面露獰笑。他輕聲念了一句咒語,周圍的蠟燭都點亮了,金妮親眼看到斯內普的鷹鈎鼻變成了更加小巧的朝天鼻,黑眼睛變成了藍色。他的身高收縮了,身體更加曲線豐滿,頭發從油膩的黑發變成了棕色直發。
把她帶到弗林特莊園的不是斯內普。是潘西。
金妮只能往後退了一步。她來不及拿魔杖了——潘西已經将魔杖指向了她。
“怎麽了,韋斯萊?”潘西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指甲抓着黑板。“你看上去好像從來沒見過複方湯劑的效果。”
金妮的腦袋天旋地轉。她怎麽能這麽愚蠢?斯內普一臉焦慮地走進她的房間時,她就知道不對勁。然後他又問起了她和德拉科……
“德拉科在哪兒?”金妮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哎呀,你不是一個忠實的寵物嗎?”潘西問,往前走了一步。“你還沒發現這就是你身處這裏的原因嗎?”她笑了起來。“我們知道,讓一個格蘭芬多跑過來真是太容易了。我們只需要給他們一點小誘餌,讓他們做英雄。”
金妮心中充滿了恐懼。“我們?”
“我如果現在還不出來迎接我的客人,怎麽能算是好主人呢?”一個男聲在她身後說道。
金妮轉過身。弗林特靠在她身後的牆上,旁邊是一面鏡子。
他哈哈大笑。“我忘記我有多想念這個表情了。”他看着她說。“你已經忘了嗎,韋斯萊,斯萊特林最擅長什麽?我們可不都像馬爾福一樣友好。”
弗林特厭惡地說出德拉科的名字,好像它很髒。金妮瑟縮了一下,但依然沒有退卻。
“你想知道一些有趣的事嗎?”弗林特問,從鏡子旁邊朝她走了過去。金妮克制着後退的沖動,很慶幸他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在霍格沃茨時,我們把馬爾福當成某種領袖。我是說,有他這樣的父親,他從小就被教導要懂得仇恨,懂得如何欺負每個人,做任何事——我是說任何事情——去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雖然他年紀更小,可是我知道,如果黑魔王有一天掌權了,馬爾福會擁有至高地位。
“我一直讨厭那個笨蛋,但是我尊敬他。我們互相理解。食死徒之間沒有朋友。只有你知道即使有機會也不會背叛你的人。”
金妮還沒來得及動,他的魔杖就射出了幾根繩子。繩子緊緊地纏住她,将她的胳膊固定在身體兩側,她尖聲叫了起來。繩子停下來後,看到她的雙腿沒有被綁在一起,她這才開始驚慌。
她擡起頭,弗林特就站在她的面前。他離得很近,她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能聞到他呼吸中的煙草味。他的假笑變成了瘋狂的笑容,就像一個人一生都在等待某樣東西,而現在它就在他的手中。
“但是這都改變了,不是嗎?”弗林特輕聲說。他從她身邊走開,靠在床上盯着她。“別以為我是刻薄的人,韋斯萊。我并沒有因為馬爾福夠膽量襲擊我而心碎。”
金妮的心跳幾乎停止。從她看見弗林特的那一刻,她就以為這是他報複德拉科的方式。當然,因為德拉科為她襲擊了弗林特,對弗林特來說,她不過是一個叛徒和渣滓,這足夠激怒他,讓他尋求複仇。“那我為什麽在這裏?”金妮說。她可能覺得害怕,但是她拒絕表現出來。
弗林特對她笑了笑。“我想嘗一嘗打動著名的德拉科·馬爾福的東西。”
金妮強忍着淚水。他讓她的腿保持原樣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打算對她做什麽了。
但是,弗林特伸手抓住繩子時,金妮還是叫了起來。他粗糙的手落在她的皮膚上,抓着她的衣服,金妮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他的胯部。
弗林特猛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但金妮還沒回過神來,他就狠狠地扇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踉踉跄跄地向後退去。金妮撞到了牆上,靠在上面喘着粗氣,她透過擋着臉的頭發擡頭看着弗林特。他之前還在玩弄她。而現在,他要來真的了。
“夠了。”潘西的聲音讓金妮吓了一跳——她忘了她還在了。潘西用魔杖指着金妮,繩子落到了地上。一瞬間,絕望的希望吞沒了金妮,作為一個女人,潘西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盡管潘西殺了許多人,可她不會袖手旁觀看着另一個女人被強暴。
但是,潘西臉上的表情比弗林特更讓她害怕。根據弗林特的話,他只想玩玩她。而從潘西的眼神看來,她想除掉金妮。
“我們說好了,我先報仇,然後你才能毀掉她。”潘西對弗林特說。她說“毀掉”時,回頭看了金妮一眼。
金妮想因為弗林特至少現在還不能碰她而松一口氣,但是潘西的眼神讓她無法呼吸。
弗林特也不喜歡這個主意。“現在不行了。”他吼道。“你把她帶過來時是有機會的。”
“她不會說的,你這個蠢貨。”潘西厲聲說。她用魔杖指着他,尖端冒出了火花。“馬上出去,否則我就讓你出去。”
沒有選擇的餘地。金妮認識潘西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嚴肅,這麽生氣。弗林特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因為雖然他瞪了她一眼,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他摔上了門,燭火随風抖了抖。
金妮和潘西在搖曳的光線裏看着對方。光影在潘西的臉上舞動,使得她臉上的憤怒更加強烈了,金妮更加意識到,她和弗林特在一起可能會更好。
“你有機會時應該自殺的,韋斯萊。”
金妮張大了嘴。“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你在黑魔王殺你之前就割腕了?”潘西替她說完了。“刀是我給你的。”
房間裏十分寂靜。她們看着對方,金妮試圖整理她的思緒和記憶。“但是你那天和德拉科在一起。”金妮說。“他告訴我的。我以為那是你,可他說你和他在一起。”
“你真沒用。”潘西說。“那是複方湯劑,韋斯萊。我讓弗林特喝了複方湯劑,變成我。我讓他那天和德拉科在一起,我要去執行黑魔王給我的特殊任務。但是說真的,我知道就算我成功了,你自殺了,德拉科為了弄清是誰做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他也會殺了他們。”
并不是因為發現潘西給了她那把刀,讓金妮的心沉了下去。而是德拉科還沒有宣布金妮是他的囚犯,潘西就知道,一個馬爾福會在意一個韋斯萊的死。
潘西知道德拉科的秘密。她什麽都知道。
金妮的臉紅了;她覺得自己要吐了。潘西一定從她臉上看出來了,因為她點了點頭。
“對,韋斯萊。”她說。“德拉科一直以為他很小心。他确實愚弄了很多人,包括黑魔王。只不過德拉科忘了,在你出現之前,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金妮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惡心的感覺。“你知道多久了?”
“從他不再看我的那一刻起。”她的聲音很輕,金妮差點以為是她想象出來的。“我跟弗林特不一樣,我不會安然接受我身邊的人選擇了渣滓,而不是我。”
有那麽一瞬間,金妮幾乎為她感到難過了。她能看到她臉上的痛苦,她一定隐瞞了很多年,沒有告訴任何人。金妮記得德拉科提起過他和潘西,說他們就像她和哈利——他們在一起只是裝樣子,根本沒有感情。她能想象得到,如果哈利發現了她和德拉科的事,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她和德拉科。此刻,她從潘西傷心欲絕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們在霍格沃茨确實有過什麽。金妮也許還不清楚細節,但是真相都寫在了潘西的臉上。
“德拉科知道嗎?”金妮問道。
潘西看着她,好像剛剛離開恍惚狀态或一段記憶。“當然不知道。”她說。“你認為他會信任我,讓我活着嗎?”
“但是你什麽都沒說。”
“因為我跟他不一樣,我知道我忠于什麽。”潘西鄙視地說。“這與少年時的愛戀無關,也不是因為我沒能随心所欲。多年以來,我坐視大家背後發生的事,卻隐忍不發,是因為我沒有勇氣揭發一個與我有關的人。我們這邊也失去了許多人,韋斯萊。每一次他看起來更快樂,襲擊一個格蘭芬多之前會猶豫,在執行任務時溜走,讓別人替他去死,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每一次都讓我離黑魔王更近一步,因為我已經看夠了,但是我身邊的人越死越多,我意識到我不能失去他。我就是做不到。”
潘西的眼睛閃閃發亮,身體也在發抖。“所以你被抓進監獄裏時,我就知道,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除掉你。”
金妮太震驚了,甚至沒有對潘西的最後一句話做出反應。她從沒想過戰争會在情感層面影響敵對陣營。每當她所愛的人死去,她就更憎恨食死徒和黑勢力。他們每死一個人,對她來說都是一次勝利。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金妮不假思考地說。她沒有編造理由。她就是必須說出來。“他抹掉了我對他的所有記憶。對我們的記憶。”
潘西點了點頭。“果然不出所料。你在監獄裏和在學校時不一樣。我在霍格沃茨如果足夠小心的話,能看到你在大禮堂裏偷偷看他,你們在走廊裏擦肩而過時,你會露出微笑。但是,你全家人被殺害時,你卻離奇消失,再後來,你被送進監獄時,你看起來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困惑。後來我有幾次看到你和德拉科在一起,你看他的眼神變了。你不愛他,但是我也發現你不恨他,你作為囚犯是應該恨他的。作為一個韋斯萊是應該恨馬爾福的。”
潘西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弦。“所以是真的?”她問。“我真的愛他?”
有那麽一會兒,金妮仿佛在和一個好朋友聊天,她可以放松地傾訴所有秘密,不用再背負心事。但是,潘西的臉色陰沉下來時,她又回到了現實。潘西也許知道真相,她也許一直保守秘密。但是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和你說過,韋斯萊。”潘西說,“總會有德拉科救不了你的時間和地點。”
金妮盯着潘西指着她的魔杖。她必須争取時間。她必須思考。“但是如果你殺了我,德拉科會知道是你。他會找你的。”
“誰說我要做殺了你的那個人?”她說。“我告訴弗林特,我結束之後他才能占有你,這是有原因的。對他來說,你不過傷得太重,沒法反抗他。可在德拉科看來,就像弗林特強奸和殺害了你。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是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關心德拉科,看到他遭受這種痛苦,你不會心如刀割嗎?”金妮背靠在牆上叫道。“你認為他就會回到你身邊,把我忘掉嗎?”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比她預想中更尖刻。在此之前,金妮還想找出合理解釋。不過後來真相浮出水面,她知道,對于一個可能已經計劃了多年的人來說,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不管金妮和德拉科過去做了什麽讓潘西傷心的事,她現在要解決了。
潘西臉上的表情預示了金妮會感受到的每一絲仇恨。
“鑽心剜骨!”潘西叫道,用魔杖指着金妮的胸口。
咒語将她甩到牆上,落到了地上。金妮從不知道還能這麽疼。透過震耳欲聾的疼痛,她能聽到她想丢棄的軀殼發出的尖叫聲。她渾身都被捅了一刀又一刀。她的身體在地上翻滾和抽搐,她十分希望這種痛苦能夠結束。她叫得喉嚨生疼,可她還是繼續叫着,逐漸強烈的痛苦讓她叫得越來越響了。她有機會時為什麽不自殺呢?她寧死也不願忍受這種痛苦。她——
咒語停了。金妮吃力地喘着氣,倒在地上顫抖。她大汗淋漓,淚水也淌了出來。她為什麽要為她不記得的事受到折磨?
“起來。”潘西叫道,踢着金妮的身體。“快點,你的勇氣去哪了,韋斯萊?”
新的痛楚讓金妮叫了起來。她想蜷縮起來,但是潘西又踢了她一腳。金妮的身體仍然因為詛咒而顫抖,她還在哭。她的家人死前受到折磨了嗎?他們仍然掙紮着起身戰鬥嗎?但是還有什麽意義呢,金妮想。她每天都努力活下去,可是她注定無法這個新世界裏生活。就算她今天想辦法活下去了,那明天呢?接下來呢?她就應該和她的家人一起死去。
一段記憶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止住了她的眼淚。那是在赫敏死之前。她說:“別難過,金妮。死亡會讓我自由。但是你……還有別的在等着你。我知道。”
她還有德拉科。
金妮閉上眼睛,想着德拉科的臉。她知道已經太遲了;他這次不能救她了。但是她要去抗争,就如同他會為她的死複仇一樣。為了讓她走到今天,他付出了這麽多,犧牲了這麽多。金妮不會放任自己死在地板上。
雖然她的胳膊在顫抖,金妮還是慢慢跪在地上,然後站了起來。她雙手叉腰,微微前傾身體,喘着粗氣。她低下頭,看見潘西正不耐煩地跺着腳。
“真可悲。”潘西說。“我不知道他看上你什麽了。起初我以為是為了氣波特。可是德拉科殺了你的男朋友之後,還是圍着你轉。”
金妮的心裏冒起了怒火。她從後兜裏拿出魔杖,指着潘西叫道——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照亮了房間,讓金妮睜不開眼睛。她睜開眼睛時,潘西已經死在了地上,臉上永久凝成了震驚的表情。德拉科站在門口,胸膛不斷起伏,他的魔杖仍然指着潘西。
Chapter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