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時間慢了下來,金妮盯着德拉科剛才所站的地方。他剛才就在那裏,他們做了愛,然後他在眨眼間就消失了。
金妮搖了搖頭。他不是消失了。他是被他們唯一要害怕的那個人帶走——召喚了。
現實快進回來,仿佛打了金妮一巴掌。她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跑到壁爐前,抓了一把飛路粉,大聲叫着斯內普的名字。
斯內普的腦袋立刻出現了,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和她一樣困惑不解。“你怎麽回事,這麽突然呼叫我,韋斯萊?”斯內普厲聲說。“如果我身邊有一個食死徒,或者更糟糕——”
“伏地魔。”金妮叫道,這個名字讓他們二人都不寒而栗。“他帶走了德拉科。他的黑魔标記——”
金妮不必繼續說下去了。雖然壁爐泛着綠光,但是聽到她的話,斯內普漲紅了臉。“我盡快過去。”斯內普說,綠光消失了。
但是斯內普來得不夠快。金妮每分每秒都在焦慮中度過。她跑回自己的房間,換上便于作戰的衣服,拿起魔杖,把它藏在後面的口袋裏,這是她唯一的秘密武器。金妮回到德拉科的書房等待斯內普時,她盡量不四處張望,免得想起他。一見到斯內普,她就知道不是所有食死徒都被召喚了。不管伏地魔想要什麽,他只需要德拉科。
金妮閉上眼睛,用手捂住了臉。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令她頭暈目眩。她剛剛才意識到她愛德拉科。她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她願意為他戰鬥至死。現在機會來了,她卻只能坐在這裏等着下一步。
他們愛情的最後一戰終于到了,金妮連要去哪裏找德拉科都不知道。
斯內普走進房間時,金妮并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朝他跑過去。相反,他們默默地看着對方,心裏明白,接下來發生的事會把他們壓垮。
“只有他被召喚了?”金妮終于問道。
斯內普點了點頭。“我聯系了幾個食死徒。他們什麽也不知道。都在說弗林特和潘西的死亡。”
“但是他之前經常和神秘人開會,對嗎?”
斯內普又點了點頭。“德拉科在戰争期間與黑魔王……非常親近。所以他才能讓你成為他的囚犯。黑魔王越信任德拉科,他就越願意滿足德拉科的要求。”
“但是他一定知道德拉科在做什麽。”金妮說。“我們說的是打敗哈利、現在統治這個世界的那個人。”金妮停頓了一下。“德拉科一定知道他不會永遠愚弄最強大的巫師。”
“我覺得你會對德拉科的能力或黑魔王的力量感到驚訝。”斯內普說。“畢竟,是我訓練德拉科保守他的秘密。”
金妮睜圓了眼睛。“你早就就知道我們的事——”
“不完全是。”斯內普打斷了她的話。“德拉科來找我,讓我幫他訓練大腦封閉術。奇怪的是,德拉科從小就被當成黑魔王未來的追随者培養,卻想用這種方式反抗他的主人,對他隐藏自己的思想和記憶。
“除此之外,他還有取得成功的堅定決心。我知道德拉科有一個強大的秘密,一個他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雖然我是訓練他的人,也沒能一窺究竟。直到有一天,德拉科太累了,離他接受黑魔标記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女孩。”
金妮記得她有幾次感覺到斯內普在看她,好像在努力尋找某個特定問題的答案。
“德拉科當時和現在都不知道我忠于鳳凰社。我在他的思想裏看到你時,我假裝沒有看到。德拉科繼續他的學業,繼續他的計劃,保護你不受黑魔王和他的追随者的傷害,我一直留心着你,直到你成了鳳凰社唯一剩下的成員。”
“但是他從那以後就出了纰漏。”金妮說,盯着自己的手。“他也許擁有訓練和戰鬥的全部力量,但他的弱點是我。”金妮擡頭看着斯內普,在他臉上發現了相同的想法。“他說謊,殺人,背叛,都是為了我。到時候有人會把所有的碎片拼在一起,發現線索指向哪裏。”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斯內普說,但是他的語氣并沒有讓金妮安心。
金妮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我不能繼續坐在這裏等着德拉科安然無事。我需要你告訴我怎麽找到他。他藏在哪裏,我要怎麽進去——”
房間裏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聲音,響徹整棟莊園,打斷了金妮的話,她緊緊捂住耳朵,痛苦地皺起了臉。她對斯內普叫道:“這是什麽?”
斯內普第一個動作是查看他的黑魔标記,金妮的心沉了下去。它不像德拉科被召喚時那樣黑,但金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了斯內普臉上驚恐的表情。
“他們來了。”斯內普說。他把金妮從門口推開,朝德拉科的辦公桌走去。
金妮靠在桌子上,上面放着她在霍格沃茨的那張照片,照片裏的自己無憂無慮地對她笑着。
“食死徒。”他叫道,警報聲震耳欲聾。他看了一眼門口,然後看向金妮。“我控制了德拉科的安全系統。如果他們在這裏,就意味着黑魔王知道了。”
警報聲突然停了,但是金妮的心髒仍然怦怦直跳。她看着她的那張照片,年輕,愛着德拉科。莊園裏有食死徒來抓她,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張小照片足以成為結束這一切的證據。
斯內普拿出魔杖,用它關上了門。他轉向金妮。“你需要離開這裏。”他嘶嘶地說。“從秘密通道走,快跑。”
金妮看向斯內普,發現他臉色蒼白,眼睛裏充滿了恐懼,不禁感到渾身無力。她從沒見過他這樣一蹶不振;她想,她為什麽沒有想到他們已經走到盡頭了呢。伏地魔控制了德拉科,派他的追随者來抓金妮,還有間諜斯內普,為了救她要暴露身份了。
她能聽到樓梯上響亮的腳步聲,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她把目光從斯內普身上移開,環顧着書房,看到了冥想盆,她在那裏發現了她和德拉科的秘密過去,然後看向他們剛剛在上面做愛的沙發。即使面臨死亡,金妮也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和莊園。她已經欣然接受這個地方和德拉科完全融入她的生活,她還沒有準備好放棄一切。不會直接拱手讓人。
她正要去拿魔杖,一道紅色火花飛了過來,燒焦了她旁邊的桌子,擊落了相框。金妮吓了一跳,卻發現是斯內普用魔杖指着她。他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是他的眼睛更陰沉了。
“快走,把你的魔杖藏起來。”他嘶嘶地說。“記住,其他人不知道你有魔杖。”
走廊裏爆發出幾聲巨響,好像有人在撞門。“可是你呢?”金妮問,看了一眼秘密通道。
“走!”斯內普叫道,又發出了另一道紅色火花。走廊裏的巨響越來越近了。斯內普轉身背對金妮,守衛門口,金妮按照她在戰争中學到的那樣做了——她躲了起來。
她找到那塊突出的磚,推了一下,入口打開了。她跑進去時,有什麽在撞書房的門。磚門關閉前,她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斯內普面對着門,手中的魔杖已經準備好了。
腎上腺素湧了上來,金妮在秘密通道裏狂奔。她每走一步都告訴自己,斯內普讓她跑是對的。他也許還能掩蓋自己來莊園的原因,也許說他要替伏地魔抓住金妮。如果金妮留下來和他并肩作戰,對他們倆有什麽好處?如果她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莊園,找到德拉科,她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她經過通往圖書室的門,繼續往前跑。通道裏很安靜;充滿麝香味的空間裏只有她的腳步和心跳聲。她藏在這裏躲避德拉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現在又跑着去找他。
她跑到盡頭時,等自己喘過氣來,才仔細聽了聽另一面的聲音。很安靜,金妮确保魔杖妥帖藏好之後,推了一下磚。
磚牆的另一面沒有人。金妮深吸了一口氣,正想着怎樣才能安全離開,一個聲音把她吓了一跳。
“韋斯萊?”納西莎的畫像問。“你在這裏幹什麽?那可怕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金妮轉身看向金發女人嚴厲的臉。金妮充分意識到,她應該在畫像再次發出聲音之前跑走,但是納西莎曾經是一個食死徒。她一定知道德拉科在哪裏。
“求求你,馬爾福夫人。”金妮輕聲說。“神秘人抓住了德拉科。我需要找到他——”
納西莎露出了擔心的表情。“黑魔王為什麽抓走德拉科?他做了什麽?”
金妮紅了臉。一想到要告訴納西莎,她的兒子愛上了一個韋斯萊,以及他所做的其他事情,她就更想逃跑。
“求求你,沒有時間了。他們發現了斯內普,我必須——”
在那一刻,金妮很奇怪為什麽她從來沒有發現納西莎跟盧修斯一樣可怕。納西莎瞪着金妮,美麗的臉仿佛每一寸都變成了石頭。“我為我的兒子而死。”納西莎嘶嘶地說。“你得告訴我,他到底做了什麽才值得我這麽做,否則我就尖叫,直到食死徒發現我面前的垃圾。”
聽到她的話,因為德拉科被抓走所引起的怒火終于冒了上來。就是因為納西莎這種人,德拉科和她不得不從一開始就隐藏他們的愛,他們所經受的痛苦和折磨讓他們走到了如今。金妮不打算不戰而敗。
“因為你的寶貝兒子愛上了像我這樣的垃圾。”金妮氣沖沖地說,沒有理會納西莎震驚的表情。“從霍格沃茨開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現在我也必須這樣做。你曾經用你自己的生命救過德拉科一次。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可以把我往壞處想,但我想幫的是你兒子。”
金妮一看到納西莎臉上的痛苦,就後悔自己太尖刻了。納西莎很容易讓金妮生氣,可是金妮差點忘了,德拉科和敵人在一起時,納西莎為他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看起來納西莎也在把時間線拼在一起。
走廊盡頭的聲音把金妮吓了一跳。納西莎看了看畫像的邊緣,然後皺着眉頭看向金妮。“太遲了。”她輕聲說。“其他畫像說有兩個食死徒過來了。”
金妮驚慌極了。她和德拉科的母親被困在一個角落裏,而納西莎很可能會把她交給食死徒。
聲音越來越近了,金妮只能縮進角落裏。她知道回到書房毫無意義。不過如果她能跑到壁爐——
“韋斯萊。”納西莎說。
納西莎聲音裏的友善讓金妮感到驚訝。金妮轉身看向這個長得很像德拉科的女人。她有着同樣冷冰冰的臉,漂亮的金發。她甚至也有一雙灰眼睛,帶着一絲憂傷。
“黑魔王的唯一弱點是愛。”納西莎說。“這就是他殺我的原因。他無法理解一個人會為了他們所愛的人而死。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他很可能也會對德拉科做同樣的事,因為他永遠不會理解很愛一個人,你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
金妮看着她。“我不明白……”
“別反抗食死徒——只有他們才能帶你去總部。但是你一旦到了那裏,就要用盡全力去戰鬥。無論黑魔王有多強大,拿出他永遠不會知道或理解的東西去戰鬥。用你的心去戰鬥,去救我的孩子。”
金妮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消失了。有男人在對她叫喊,沒過多久,她就感覺有一雙粗魯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按照納西莎的話,讓克拉布和高爾幻影顯形帶走了她,因為納西莎的眼神和德拉科一樣。
盲目而固執的希望。
~*~
金妮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他們幻影移形到了哪裏。她永遠不會忘記死亡的腐臭或痛苦的尖叫。他們回到了曾經關押金妮的監獄,也是在這裏,她與德拉科開始了新生活。
起點和終點是同一個地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高爾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時,她才睜開眼睛。幻影移形點只有他們三個人。金妮仍然牢牢站在地上,想掙脫這兩個男人。她聽從納西莎的話,跟食死徒來到這裏,但是她現在必須戰鬥。她需要跑到一個隐蔽的地方,解開繩子,然後用魔杖搞個天翻地覆。
不過高爾和克拉布對金妮的意圖毫不畏懼。高爾将她推倒在地,用魔杖指着倒在地上的她。
“我們的手段可以簡單也可以強硬,韋斯萊。”高爾慢吞吞地說。克拉布只是在竊笑。
金妮吹開臉上的頭發,瞪着這兩個人。她想讓他們滾開,但是她停了下來。他們對情況了解多少?據金妮所知,伏地魔只是有所懷疑。他召喚了德拉科,讓金妮覺得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然後洩露他們的秘密。而且據她所知,斯內普沒被識破。他們仍然有些許安然無恙的可能性。
金妮繼續瞪着他們。“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她生氣地說。“我為什麽在這裏?”
克拉布和高爾都笑了起來。“有人似乎忘了自己是囚犯?”高爾說。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我怎麽能和你們這種蠢貨在一起?”她厲聲說。“我以為我的懲罰是待在馬爾福家。我怎麽回來了?”對她來說,發出恐懼的聲音并不是一件難事。
高爾露出假笑,沒有回答她,金妮就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推着她走在前面,來到了左側一個入口。金妮看向走廊時愣住了,她拼命想要逃跑,但沒有成功。走廊兩側都是牢房,她最近才終于不做與這裏有關的噩夢了。她在栅欄裏面待了多久啊,看着像她這樣的人走過,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回來。
金妮忍不住看向囚犯們的臉,從他們悲傷的表情中知道,她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走向走廊盡頭的一道黑色大門。克拉布敲了兩下,然後等待着。金妮的心怦怦直跳。真的來了。無論這扇門後面是什麽,或者是誰。
門開了,但是門口沒人。圓形房間裏空無一人,只有地板上點燃的幾十支蠟燭,在牆上投下陰影。
金妮還沒來得及冷靜下來,高爾就把她推進房間,關上了門。
金妮被他推得跌跌撞撞,差點倒在一支蠟燭上,但是她穩住了自己。她跑回門口,想用綁着的手把門打開,但是沒有用。她連魔杖都夠不到。她手無寸鐵,被鎖在了房間裏。
一陣微風吹動了金妮的頭發,她吓了一跳,轉身面對着房間。太安靜了,晃動的燭光使房間的陰影裏看起來有什麽東西在動。這個房間和德拉科的書房一樣大,但是光線欺騙着她的眼睛。
金妮聽見了腳步聲,才知道自己不是在胡思亂想。她屏住呼吸,掃視着房間,聲音從圓形的牆壁上反彈了回來。金妮惟一能做的就是緊緊貼在門上,拼命地扭動着雙手,想掙脫綁着她的繩子。
當金妮看到什麽東西時,她愣住了。房間另一端有人面朝她站着,但是那人的上半身被陰影遮住了。她只能看到髒兮兮的網球鞋和破舊的卡其褲。她從鞋子的大小知道那個人是男人,也知道伏地魔不會穿這種東西。她仍然在顫抖。
但是這個人有可能會幫助她。也許是另一個囚犯,也被困在這裏等待死亡。她鼓起所有的勇氣說:“你是誰?”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金妮借着閃爍的燭光看到了他的全身,唯獨沒有臉。她現在肯定這是一個男人了。他穿着一件很髒的綠色毛衣,她無法分辨上面的字。他的手上有幹涸的血跡,他沒有拿魔杖。
“你是誰?”金妮問。“你能說話嗎?你受傷了嗎?”
燭光抖動着,男人臉上有什麽閃着光,他好像戴着眼鏡。
金妮的目光又落回到那人的毛衣上,她的身體感到一陣刺痛。時間停滞了,她眯起眼睛想看清楚毛衣上是什麽。
那是字母H,她曾多次看到母親在自制的毛衣上縫上的字母H,那種綠色毛衣就是為了襯托穿它的男孩的眼睛。
金妮顫抖着雙腿倒了下去。“不。”她喃喃道。“不可能。你死了。”
那個男人從陰影裏走出來時,她發出一聲尖叫,愣在了原地。
她只能盯着哈利。
他看上去和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他穿着同樣的衣服和破爛的鞋子。他的眼鏡仍然纏着膠帶,因為他擔心用魔法修理它會讓伏地魔發現。
他的臉上還是那副沮喪的表情。
“金妮。”哈利輕聲說。
他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冷戰。“怎麽回事?”她搖着頭,輕聲說道。“你死了。所有人都說你死了。”
哈利悲傷地笑了笑。“我看上去像死了嗎?你知道,我永遠不會丢下你。”
她的所有力氣和理智全都崩潰了。金妮起身朝他跑過去,抱着他哭了起來。哈利·波特一直活着。世界還有希望。
他也跑向她,他們站在蠟燭中間,他把她摟在了懷裏。她趴在他胸前哭泣,從戰争開始到他死亡的消息傳來,每一段記憶都湧了上來,他輕聲說:“金妮,哦,金妮。”她的朋友和家人都死了,可是哈利沒有。
金妮微微後退,讓哈利幫她解開雙手。她重獲自由後,立刻用盡全力抱住了他,将所有思念投入這個擁抱。她想起了哈利和羅恩、赫敏,還有他和她的家人一起過聖誕節的情景,她樂意接納每一段記憶。
金妮往後退了一步,擦去臉上的淚水。“真的是你。”她說,看了看他的綠眼睛和傷疤。“這麽長時間……可是怎麽回事?神秘人……他贏了。”
哈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确實贏了。我們決鬥了,他贏了,但是他沒有殺我。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害怕他的咒語會反彈,就像我還是嬰兒時那樣。
“從那以後,我就待在這裏,每天都在祈求死亡。”
金妮搖了搖頭。“別這麽說。”她說。“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我們還有機會,哈利。我們有機會解決一切,讓一切變好。”
“真的嗎?”他打斷她的話。“羅恩死了嗎?赫敏呢?”
聽到哈利問起他的好朋友,她僅剩的一絲喜悅消失了。她怎麽能告訴他,是的,他最大的戰鬥動力已經消失了呢?
“哈利——”
“還有你的家人?鳳凰社的其他人呢?”
金妮不再哭了,但是她為他和自己痛苦得渾身發抖。“哈利,求求你別——”
“食死徒掌權了?我們這邊剩下的女人都被強奸和折磨了?”
“別說了。”她叫道,聲音在牆上回響。“哈利,求求你,你不能這樣對自己。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不是你的錯。難道你看不出你還活着是一個多麽大的奇跡嗎?”
“那些人都是因為我而死。”哈利說。“我失敗了。”
金妮拼命地搖着頭。“不,哈利。這是戰争。我們都知道。人們死去,生活四分五裂,可是仍然有希望。你要得戰鬥。我們可以一起這樣做,哈利。其他幸存者。還有我。我還在。”
哈利默默揣摩着她的話。火光搖曳,影子越來越暗。接着,哈利開口了。
“你真是馬爾福的囚犯嗎?”
他的話讓她不寒而栗。她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了。馬爾福。德拉科·馬爾福。一個食死徒。他的宿敵。他最恨的人。
她欺騙和背叛哈利,偷偷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盡管發生了這一切,只有哈利仍然不知道。她本來已經放下了對哈利所做的一切,但是哈利還活着,而且獨自承受着痛苦,這讓她感到加倍的羞愧。
金妮用胳膊抱住了自己。“是的。”她說。“但是我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哈利的表情沒變。“那你為什麽在這裏?”
金妮盯着哈利,時間靜止了,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在霍格沃茨時和德拉科偷偷會面的記憶;對哈利、羅恩和赫敏關于自己的去處說謊。有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愛着哈利,等待着他屬于她的那一天,只是當他回應她的愛時,她背叛了他,愛上了他的敵人。
她剛剛意識到她為什麽要為自己和德拉科做這一切。但是,當她以為哈利已經死了,這一切連同其他後果和她的罪孽,就那麽容易理解了嗎?
金妮張開嘴想要說話,這時,房間裏響起了一聲巨響。她吓了一跳,轉身發現一面牆滑開了。一陣風吹來,吹熄了一半蠟燭。
哈利叫道:“後退!”把她推到身後保護她。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金妮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想,來了。伏地魔終于來了。
燭光像剛才一樣晃動着,将他藏在了陰影裏。這個人往前走了一步。金妮将手伸到背後去拿魔杖。
接着,那個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充滿了她身體的每個毛孔。
“金妮?”
是德拉科。他走進光線之中,金妮看到他就哭了。他像鬼一樣慘白,頭發很亂,但是他身上沒傷。德拉科沒事。
所有蠟燭突然都亮了起來,照亮整個房間,驅散了陰影。德拉科、金妮和哈利面面相觑。
“德拉科。”金妮輕聲說。她朝德拉科走去,但是馬上就被哈利拉住了。
“你在幹什麽?”哈利困惑地問。“這是馬爾福,金妮!”
金妮搖了搖頭,想掙脫哈利。“哈利,求求你——”
哈利将她抓得更緊了。金妮轉向德拉科尋求幫助,但是他睜大眼睛盯着哈利。
“你,”德拉科對哈利說。“你應該死了。”
哈利緊緊抓着金妮,對德拉科怒目而視。“那不就是計劃嗎?”
金妮被哈利抓得很疼。“放開我,哈利。”
但是哈利沒有松手。他看着她,她知道她看起來好像不顧一切地想擺脫哈利,去德拉科身邊。她覺得很可恥;哈利剛剛才回來,但是德拉科現在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她必須去他身邊。她感到體內有什麽東西在燃燒,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她也有過這種感覺;為了和德拉科在一起,她會對任何人撒謊,做任何事。
哈利看了看她,又看向德拉科,好像在嘗試将拼圖拼在一起。
“我知道金妮成了你的囚犯,馬爾福。”哈利說。“不過她看起來很好;她看起來比我上次在戰争期間見到她時好多了。”他停頓了一下。“你對她做了什麽?”
德拉科對哈利眯起了眼睛。看到他的敵人還活着那種震驚一定已經消失了;他的臉恢複了血色,馬爾福式的怒視也回來了。“全是她想要的,波特。”
金妮看着哈利的表情從困惑變成憤怒,又變成憎恨。但是他一直盯着德拉科。
“你對她做了什麽,你這個惡心的混蛋。”哈利說。他漲紅了臉。“你折磨她了?擾亂了她的思想?”
金妮搖了搖頭。“哈利,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麽回事,金妮?”哈利說。“你為什麽要跑到他身邊?你一直是馬爾福——一個食死徒——的囚犯,你突然忘了自己是誰嗎?忘了他的父親想殺了你?忘了他那麽多年一直折磨你的哥哥羅恩?”
“別說了——”
“忘了他殺了赫敏?盧平?或者——”
“我愛他!”
哈利松開她的胳膊,仿佛被燙到了。蠟燭靜止了。金妮的呼吸哽在了喉嚨裏。她不敢去看德拉科的反應;這與他們無關。而是關于哈利終于知道了真相,她會接受他給她的任何回應。她以為自己曾經失去過哈利,但是除非她對他完全誠實,否則她永遠不可能真正得到他。
她屏住呼吸,看着哈利的臉。他仍然一臉震驚,但是越來越憤怒了。接着,哈利問了一個她害怕的問題。
“多久了?”
金妮可以說是從她被帶到馬爾福莊園開始,因為這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剛到那裏時真的很恨德拉科·馬爾福,離開時又愛上了他,就像德拉科抹去她的記憶時所期望的那樣。
可是哈利就在這裏,真相終于大白了,金妮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希望他的負罪感會減輕,也許一旦哈利知道了這一切,她就不會永遠失去他了。
金妮剛張開嘴,德拉科突然拿出魔杖,指向哈利。她惱火地瞪了他一眼,但卻愣住了。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看着哈利,眼神十分戒備。
金妮看着他,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哈利。“德拉科——”
德拉科一直盯着哈利。“他不是哈利。”
金妮看向哈利,他正堅定地看着他們。她看着他的眼鏡和傷疤,然後搖了搖頭。“德拉科,你怎麽——”
“他問你愛我多久了,金妮,而不是你怎麽能這樣。”
金妮搖了搖頭,想要告訴德拉科,他在無理取鬧,這是真的哈利,這時,她突然明白了德拉科的話。因為她竟然告訴哈利,深愛她且鄙視德拉科的哈利,她愛他的敵人——他滿腦子都是她選擇了德拉科·馬爾福,而不是他——對他來說,只要固執地拒絕相信就足夠了,因為在哈利的心目中,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人并沒有表現出絲毫傷心或困惑。他只是問了一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看到哈利的時候,很容易就忘了她在哪裏和她為什麽在這裏。盡管德拉科阻止了她,但她已經說得太多了,她很害怕。
德拉科是金妮的誘餌。伏地魔只需變成哈利的樣子,金妮就會把一切告訴他,因為她需要問心無愧,而伏地魔需要在殺了他們兩個之前,知道德拉科對他的背叛到了什麽程度。
見到哈利露出笑容,她的恐懼得到了證實。金妮吸了一口冷氣,她曾經笑話過很多次的害羞笑容變成了薄唇假笑;那雙深邃溫柔的綠眼睛變成了紅色。他的亂發,他的破眼鏡——連他的傷疤都消失了,在金妮面前,是她對與死亡和恐懼有關的一切的定義。
伏地魔。
金妮吓得叫不出來了。她跌跌撞撞地退到德拉科身邊,他把她推到身後,仿佛他們還有一線希望。但是金妮從伏地魔臉上的笑意中得知,他們已經完了。
“一個馬爾福愛上了一個韋斯萊。”伏地魔終于說道,蛇一般的語氣在房間裏回蕩。“真……悲慘。”
金妮可以感覺到德拉科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但是他沒有說話。
伏地魔交叉起長長的手指,仿佛陷入了沉思。“不過問題不是為什麽,德拉科。而是多久。你對你的主人我保守秘密多久了?你在我面前耍弄我有多久了?”
“這真的重要嗎?”德拉科終于說道。他的聲音很堅定,但是金妮知道他在害怕。“無論我說什麽,你都會殺了我們。”
伏地魔看着德拉科,把手放了下來。“我确實會的。”他說,“但是我怎麽做,将取決于你對我和我每一個擋你路的追随者所做的事。潘西。弗林特。你的母親。你的背叛清單可以追溯到多遠,德拉科?”
德拉科沒有回應,伏地魔擡起了手。“那就用強硬的辦法?”
伏地魔嗖的一聲拿出魔杖,德拉科飛到了房間另一端。金妮叫了起來,他撞上牆壁,摔到了地上。德拉科掙紮着想站起來,可是他太慢了——伏地魔已經站在了金妮面前,離她只有幾英寸遠。
面對死亡,勇氣消失了,她退縮了。她只見過伏地魔幾次——哈利和她的哥哥們總是限制她參與戰争——但從來沒有離得這麽近。她像其他人一樣,從一出生就開始害怕他,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真正的恐懼是什麽。
“離她遠點!”德拉科在一旁叫道。他勉強站了起來;他的腦袋撞出了血。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往前走一步,伏地魔就舉起魔杖,德拉科被推回了牆上。金妮無助地看着德拉科不管怎樣反抗,無形的束縛還是把他困在原地。
伏地魔放下了魔杖,但德拉科還在繼續掙紮。“我們都知道,我從你身上得不到任何答案,德拉科。”伏地魔說。他轉身看向金妮。“不過我想,你從來沒教過她像你多年來那樣保護自己的思想吧。”
金妮來不及閉上眼睛了。伏地魔輕聲說:“攝神取念。”接着,金妮看到了她不由自主展現給伏地魔的每段記憶。
金妮十歲,她和她的媽媽送羅恩去霍格沃茨讀一年級時,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金妮十四歲,她跟羅恩和爸爸玩紙牌。接下來,她的回憶開始快進了,好像伏地魔在找什麽東西。
接着,他找到了。
金妮看見自己坐在大禮堂裏,看着報道盧修斯被害的報紙。畫面跳到了金妮後來去安慰德拉科,真正開始了他們的關系。
金妮逼自己在伏地魔看到更多之前把他從腦海裏趕出去,但是她知道太遲了。伏地魔看見了報紙上的日期。他清楚地知道德拉科和金妮在一起多久了。
伏地魔離開金妮的腦海時,她倒在了地上,她一直嘗試着反抗伏地魔,卻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戰勝他,她覺得筋疲力盡。她擡頭看向德拉科,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伏地魔知道了真相,他們只希望能死得痛快一些。
伏地魔沒有理會地上的金妮;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