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危機 被王選中的男人

“那些大肚鬼都愛鑽小樹林，不知道什麽毛病。”老劉是這麽說的：“我們平時都會避開森林，任何樹木都不碰的，我們猜測，那些大肚婆可能跟一種植物有關系，因為那些植物會在地底下打洞，洞裏面會鑽出鬼嬰，那些鬼嬰的身上都有粘液，是植物的粘液，一般人沾上那種植物粘液直接就會麻痹暈倒，我們因此死了很多人。”

“這些大肚婆把女人變成大肚婆，把男人當成食糧，男人還有機會救出來，只要反應足夠快，身邊也有人懂，就能，但是女人基本上救不回來了，一旦消失，下一次出現就是大肚婆了，所以我們多是男人在外搜索食物，但偶爾也會有人中招。”

就像是張磊今天一樣。

這些複雜的消息全都鑽進沈奕的腦袋裏，沈奕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他們小區樓下枯死的那些灌木叢，以及這個城鎮裏格外弱小的動物，他隐隐琢磨出一點想法來。

烏蘭市的進化方向和他們城鎮的進化方向很不一樣，有點像是高中時候老師講的理論，具體是什麽他已經忘了，沈奕只記住了一句——當沒有足夠強大的事物出現的時候，大部分事物都是有互相作用力的，兔子也能蹬鷹，但當出現了足夠強大的事物之後，兔子蹬鷹的可能性就會越來越小。

簡而言之，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他們紮旗鎮沒有特別強的掌控者，所以進化方向千奇百怪，什麽樣的人都有，動物也有，植物也很茂盛，誰都不讓誰。

但烏蘭市不一樣，烏蘭市已經明顯被控制起來了，大部分的女性都被控制住，成了大肚鬼，對人類有明顯的攻擊意向，會生吞活物，還有一種植物供他們趨使，所以整個烏蘭市的其他動物壓根就沒有成長的空間，在最開始就直接被吞吃鎮壓了，往後，就只剩下大肚鬼和人類了。

也就是說，烏蘭市已經有了“掌控者”了。

眼下，烏蘭市的大肚鬼還沒有徹底控制這個城市，還有很多人活着，但是随着時間推移，人類越來越少，烏蘭市遲早會變成大肚鬼的獵食場——等等。

但突然間，沈奕又想到，現在的鬼嬰也不算是王，那些大肚鬼生完孩子是直接會死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達到了一種制衡，留下來的鬼嬰攻擊力不足，全靠植物和偷襲，就像是偷襲張磊那一次。

如果張磊有備而來，他絕不會被輕而易舉的拽進洞裏，而這裏的居民在和大肚鬼鬥智鬥勇的過程中也早已習慣了這些伎倆，不會被輕易抓走。

這樣一想，烏蘭市還有救，不管敵人最終進化成什麽樣子，這些居民也都在進化，敵人有了爪子，他們就會有武器。

他轉瞬間想過這幾個念頭，又覺得自己有點紙上談兵，他才來烏蘭市不到一天的時間，見識了那些植物，卻連鬼嬰都沒見過，更沒有見過他們口裏的大肚鬼，直接下定論還是太早了點。

眼下最關鍵的是，找到周瓊和蘇茹馬上離開，烏蘭市對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兇險，周瓊和蘇茹又沒有太強的抵抗能力，而且蘇茹還是個孕婦。

一想到孕婦，沈奕的臉色越發難看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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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是怎麽回事兒，他就是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沈奕身旁，陳柯抓着他的手，察覺到他臉色不對，低聲的問了一句。

沈奕抿唇，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輕聲說：“沒什麽，就是有點擔心。”

彼時他們正走在樹林裏，暗夜下的樹林影影綽綽，頭頂上的月亮朦朦胧胧，沈奕已經許久沒見過冬日裏這種幹癟、枯黃的植物了。

他之前在小鎮裏見到的都是綠油油的植物，飽滿又彈軟，生機勃勃，看上去十分危險，但是避開就是了，而這個小鎮子裏的植物卻黑壓壓的，幹癟癟的，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危險，但是讓人一眼看到就覺得心裏頭升騰出一陣壓抑的不安感。

“沒什麽好擔心的。”陳柯完全不把這些放在眼裏，他還是覺得那個老劉更危險，興許是因為對方克他的緣故，陳柯有意無意的問了老劉一些關于進化者的問題。

老劉倒是一直在回應陳柯，陳柯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但是就是不知道他話裏幾分真假，他們從老劉這裏得知的進化者的消息，總體上和他們小鎮裏的進化者差不多。

也是什麽類型都有，有的有用有的沒用，進化方向莫名其妙，但大體上跟小鎮都差不多，但興許是因為他們這裏的人多數的力量都拿來對付大肚鬼的原因，所以人類之間反而沒有特別大的矛盾。

不像是在他們小鎮，所有的人都會和別人離得很遠，很防備，住的地方都不能在一起，甚至矛盾激化到多看別人一眼都會以為別人要殺他，這群人還能安安穩穩的住在同一個小區，确實難得。

沈奕腦袋裏亂糟糟的想的時候，突然聽見老劉喊了一聲：“在這，有血跡！”

陳柯拉着沈奕的手更緊了點。

沈奕完全沒把陳柯的變化放在心上，他快步走過去，果真看到一灘血跡，還有一灘透明的液體，味道十分腥臭，聞一下就讓人忍不住掩蓋住了鼻子。

沈奕想仔細查看一下這粘液，但又看不太清楚，就拉了拉陳钊，陳钊随手打過去幾團火苗，将四周都照亮了。

火光閃耀下，沈奕看的更清楚了，這确實是一種透明的液體，粘稠且晶亮，緩慢的滲透進地面裏，沈奕掰了一個樹杈子去戳那液體，還挑起來一縷。

粘稠度有點像是膠水兒。

“這是大肚鬼的血。”說話的是老劉，老劉指着地上的那攤痕跡說：“還是即将生産的大肚鬼，那些大肚鬼的肚子裏面都是這種液體，而且部□□體的血也是這個液體，但有些身體的血還是紅的，像是正常人一樣，這些透明的液體，就象征着大肚鬼“懷鬼嬰”的時間，透明的液體越多，時間越長，鬼嬰越大，等鬼嬰出來了，大肚鬼也就死了。”

“也就是說，就在剛剛，有一個大肚鬼在這裏被破肚了。”沈奕捏着樹杈，蹙眉接話：“但是，大肚鬼破肚的話不是會死掉嗎？為什麽這裏都沒有屍體呢。”

老劉顯然也不知道答案，他環顧四周，低聲說了句：“四處查查看吧，找找地上的洞，能找到，就順着地洞找過去，找不到——”

找不到，那也就找不到了。

眼下這個時候，他們也沒什麽能耐去強求，盡人事聽天命吧。

于是五個人分散開來，各自尋找。

說是五個人分散，實際上也是強弱結合互相結伴走，老劉一個人在前面走，那兩個人結伴走在一起，陳柯和沈奕走在一起，五個人分散也沒離彼此太遠，都是互相看得見、喊一聲聽得見的距離。

陳柯還好，幾乎都是火球探路，有沒有危險一掃過去都能看見，他們這邊也清掃的最快。

基本沒有任何發現。

而在那邊的探索就辛苦多了，他們要防備四周，還要仔細看地面，所以步調很慢，他們三個人只有一個手電筒，明顯還不舍得開，開一會兒就要關上。

“找到啦！”突然間，老劉那邊喊了起來，陳柯拉着沈奕過去，那兩個人也過來，五個人圍着一個坑洞看。

坑洞大概一人多寬，跟上次在商場看見的差不多，坑洞附近還有新鮮的被拖拽進去的痕跡，洞口散着一些粘液和血跡，還有一些小手爪印。

也不知道是誰被拖進去了。

沈奕和陳柯對視一眼，倆人都覺得可能是蘇茹和周瓊。

這個坑洞太小，也就只有女性的骨骼能鑽進去，在場的這些人裏，如果沈奕咬咬牙，努力鑽也是能鑽進去的，但是沈奕只是隐隐有這麽個想法，真要他下去的話，他也不太敢。

這種在幽深坑洞裏爬行的感覺，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更何況底下還有未知的危險，萬一活生生卡死在裏面，那滋味兒他不敢想。

同理，其他人也不敢想，倒是陳柯打了幾個火球下去，然後也跟着搖頭：“什麽都沒有。”

陳柯的火球大概能存在幾分鐘左右，範圍是五百米左右，估計是這個地洞已經超出了五百米的距離了。

這一下，連沈奕都熄了鑽下去的心思。

進去五百米，還是在那種狹窄逼仄的地方，沒人能下得去。

“方向呢？”沈奕問。

陳柯指出了一個方向，那是他火球消失的地方。

沈奕和陳柯準備繼續去沿着這個方向追查，但是老劉他們三人在陳柯标出方向之後，卻出現了些許矛盾。

“那邊是生态動物園的方向，誰去誰死！我是不會去的。”是一位稍矮的年輕人說的。

另一個稍高的趕忙點頭：“找到這裏就行了，還找不到人，那多數已經是死了，都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功夫了，找到了也被掏空肚子了，大肚鬼是不會等人的，我們只會找到一具屍體。”

他們說的是老劉的侄子。

那些大肚鬼們都是很餓的，她們抓到了人，都會直接打暈，掏肚子，把肚子裏面的內髒吃掉，四肢、腦袋之類的倒是從來不碰，所以他們城鎮裏才會留下那麽多的屍體。

老劉的臉色很難看，不知道是因為這倆人當着陳柯沈奕的面兒翻臉，還是因為他們不想去找他侄子。

沈奕和陳柯對視一眼，走遠了一點，給老劉處理私事的空間。

他們倆倒是沒什麽好商量的，因為陳柯知道沈奕肯定會去找，沈奕也知道陳柯肯定會陪他去，所以當老劉和那倆年輕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沈奕和陳柯這邊反倒有一種莫名的氣氛在游蕩。

陳柯捏着沈奕的手揉揉捏捏，時不時還加重力道撚一下，希望沈奕好好看看他和別人的區別，像是他這樣又貼心又厲害又聽話的男人太少了，奈何沈奕一直雙目無神的在思考，不管陳柯怎麽搗鼓那兩根手指頭，他都沒什麽回應。

直到片刻後，老劉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沈奕才回過頭去。

老劉是一個人過來的，他的那兩個侄子已經走了。

“不好意思。”老劉耷拉着腦袋，聲線低沉的開口：“他們覺得生态園太危險了，不肯去。”

沈奕點頭：“正常，人之常情，那你還要跟我們去嗎？”

老劉臉上的面皮抖動了一下，繼而點頭：“要，那是我唯一的侄子。”

沈奕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帶路吧。”

老劉轉頭，沉默的走在了前面。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老劉的話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多數都是圍繞着生态園的。

“我們烏蘭市，最先鬧出問題的就是生态園。”老劉說：“生态園原先是我們這兒的一個景點，有很多動物，還有一座山，山後有溫泉，每年到了冬天都有很多人來游玩，其實你看到街頭上死的那麽多人，多數都是外鄉人，他們沒有地方庇佑，初來乍到，才死在那兒的，大多數的本地人冬天都懶得出門，所以也沒遭毒手。”

“生态園裏的各種動物都跑沒了，生态園四周的植物也都很凋零，但是那些大肚鬼總是出入這裏，所以我們幾乎都不來這兒——”

走到生态園附近的時候，老劉十分緊張的說：“大家都謹慎一點，別分開，到時候有什麽意外可就不好了，我以前沒有來過生态園，我也是第一回 。”

要不是為了他那個倒黴催的侄子，他也不可能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走到生态園附近的時候，沈奕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四周。

說實在的，這四周看起來一點危險都沒有。

他不是托大，也不是誇張，确實是看起來沒什麽危險——他們現在就站在一個大概三米高的圍牆外面，四周只有幹枯枯死的樹和堅硬的土地，頭頂上是淡淡的月空，從牆外往裏看，能看見一些枯死的枝桠。

一切都安靜的像是什麽都沒有一樣。

為了防止驚擾到一些東西，陳柯沒有放火球探路，而是四周掃過，警戒，而老劉一馬當先，準備直接翻越圍牆——他看起來對圍牆後面的東西也很好奇。

雖然老劉四十來歲了，但因為是異能者的關系，身手還算利索，他很快就翻了過去，沉默了大概七八秒之後，他在牆裏面喊：“沒問題，你們也過來吧。”

陳柯不放心自己翻、把沈奕留在牆這邊，所以先讓沈奕翻過去，不，應該說是讓沈奕先騎在牆頭上，然後他上牆，倆人再一起翻過去。

總而言之，沈奕得在他視線範圍之內才行。

沈奕也是這麽想的，裏面萬一有什麽危險，他一個人也防範不過來，所以陳柯拖他上去的時候，他順從的爬了上去。

但他剛一騎上牆頭，就覺得自己的腳踝被人抓住了。

沈奕一低頭，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鐵青的臉，對他裂開嘴，詭異一笑。

是蘇茹。

沈奕倒吸一口涼氣，但他喊不出來，他的嘴也木住了，張不開，下一秒，他整個人都被拽了下去，地上有個坑，蘇茹蛇一樣拖着他鑽了進去，他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一只八哥現在樹枝上，用他的聲音喊:“沒危險，進來吧。”

然後，沈奕開始在地底的坑洞裏被拖着前行。

他的臉朝下，蘇茹拖着他的腳跑，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唰唰的越走越下，身下的土地越來越濕潤，地面上鋪着一層厚厚的粘液，他被拖到不知道哪裏的坑洞裏，連回身都做不到，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在嗓子眼裏冒出來兩個字：“蘇——茹——”

他的聲音太小了，但蘇茹卻聽見了。

昏暗的甬道裏，他聽見了蘇茹的聲音。

“別怕。”那聲音溫柔眷戀，纏綿傳來：“你不會和他們一樣的，你是被“王”選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