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覃深很久都沒回家了，倒不是他不想回，而且母親不願意見他。畢竟在她看來跟男人搞在一起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那麽這種敗德的兒子還是眼不見為淨。見了反正只想罵他。
就比如今天，覃深回家小心翼翼跟母親請教煲湯的方法，覃母上來就火藥味兒十足，問是不是要做湯給那姓林的王八蛋喝。兒子點頭後，她馬上提高聲音，加足火藥，噴着口水讓那姓林的去吃屎喝尿。
覃深被母親罵得擡不起頭來，一下下被戳腦門也不敢吭氣，偶爾說一兩句“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啊？！”覃母罵累了，扶着兒子肩膀喘氣，說，“媽媽不要你道歉！要你離開他！離開那個混蛋，回到咱們家裏！你懂不懂啊！”
覃深向後退，一直退到背靠着門，還是弱弱地說了句，“對不起，媽……”
這下子再一次引爆炸藥桶，覃母又開始了長達十分鐘不變樣的責罵。
十分鐘後覃蒙從房間裏出來，披散着頭發，一臉煩躁說，“媽……你就教教哥哥吧。好歹人家林莘也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人差點死了，你連一碗湯都舍不得嗎？”
“哎呀你個死丫頭，我哪裏是舍不得湯啊？！”覃母瞪一眼女兒，又回頭瞪兒子，“我……我是舍不得湯嗎？！我是舍不得兒子啊！”
說完這句她就不想再說了，推開兒子打開廚房門，帶着一身低氣壓進了廚房，然後重重關上了門。
所以覃深沒學到藝，不過得到了母親親手煲的湯也很不錯。但是相比之下他還是更願意學到手藝，畢竟母親不會天天煲湯給那姓林的王八蛋喝，但如果他自己學會了，那就可以好好照顧那人了。
提着保溫桶出門的時候，母親跟到門口，揪着他袖子說，“等那姓的康複了你就跟他分手，知道嗎？”
覃深帶着歉意笑笑，趕緊指了指屋裏說，“水開了，媽！”然後趁母親進門逃之夭夭。
覃母倒好水到門口一看，兒子跑了。她火氣又上來了，拍上門在沙發上坐下，一個人把那姓林的王八蛋罵了個體無完膚才肯罷休。
覃蒙給母親倒了杯水，說，“媽，你別整天說人家姓林的是王八蛋。說起來，我哥才是王八蛋好麽？我哥念書那會兒，一邊答應做林莘的小男朋友，一邊在學校跟學妹學姐暧昧不清，還接受女老師的邀請，整個一花心大蘿蔔。擱我早就拿刀子捅人了，林莘愣是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而是一直以情動人，真誠相伴。人家現在不也這樣深情對待我哥。”
“什麽真情相伴你個死丫頭你懂什麽！”覃母喝了口水，咕咚吞下，提了口氣說，“你哥跟女孩子暧昧是不想做同性戀，想走正道，哪知姓林的各種哄騙，所以他才走了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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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的……”覃蒙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我哥天生就是個彎的……”
“你說什麽？”
“沒，呵，沒有……”
說起來第一個知道覃深是同性戀的就是做妹妹的覃蒙。
那時候覃蒙才14歲，念初二呢。某個周六本來她跟家裏打了電話說是去好朋友家裏玩，結果路上和好朋友發生沖突，就不歡而散了。父母那天出了遠門，回到家她心情不好也沒開燈，一個人抱腿坐在沙發上，腦子裏胡思亂想跑火車。
昏昏欲睡的時候門開了，撞進來兩個人。起初她以為是小偷，差點尖叫出聲，随後聽到了哥哥的聲音，她就按下了心中的恐懼。
門口透進來一點樓道裏的光，哥哥和一個高出他很多的人靠在那裏緊緊擁抱，她聽到哥哥哽咽着喊那個人的名字，聽不清是什麽。
只聽到另外那個人喘着氣，低聲喊着哥哥的名字，他喊，“深深……深深……”
而後他們在那裏激烈接吻。
那年頭還沒流行什麽腐文化，但勤學好問愛看書的覃蒙小姑娘在書店無意間翻到過相關書籍，也了解到了相關概念，看到了相關圖片，圖片正是哥哥和那個男人正在做的事。小姑娘內心受到極大震蕩，簡直天崩地裂。
直到那兩人吻罷，平靜下來開了燈，才看到早就吓懵了的覃蒙小姑娘。
在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覃深對妹妹的成長都懷着沉重的恐慌的心情，他積極引導妹妹，用心呵護妹妹，生怕妹妹受他影響也變成同性戀。他跟女孩子玩暧昧，鬧緋聞也是這個原因。
所以覃蒙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哥哥渣，但一想到是因為自己便也無話可說。而且仔細想想哥哥和姓林的也挺苦啊，哥哥嘛，明明不喜歡女孩子還要裝作喜歡女孩子的樣子，給她樹立好形象。林莘就更苦了，天天看着自家小男友跟別人糾纏不清，擱別人早就分了吧。
直到覃蒙上高中跟男孩子談戀愛了，那兩個人才松了口氣。後來就一心一意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了。
有時候覃蒙還是蠻心疼哥哥和林莘的。哥哥自小疼愛她，她當然也愛哥哥。林莘喜歡哥哥，然後聽從哥哥的安排，努力為她營造一個好的成長環境，那麽多年，從不在任何她能看得到的地方靠近哥哥。兩個人在她成長過程中都是十二萬分的小心翼翼，也挺不容易的。覃蒙看着也心酸，不忍心他們這麽艱辛。
再說這一次，幾個人一起逛街，失控的車子突然沖向覃蒙。關鍵時候林莘像電視機演的一樣把她推開，然後自己重傷差點醒不來。覃蒙懷疑過是林莘故意安排這一出的，為的就是賣個人情讓她虧欠他，然後幫助他倆。再一想，哪怕真的是這樣她也不能拍桌子指着人家鼻子罵他心機重。能拿自己生命策劃這麽一出也挺不容易對吧，人要是沒被逼得智商下降腦子發熱也不會這麽簡單粗暴。他就這麽想跟哥哥在一起啊，不惜算計她這個做妹妹的。唉，就算是有心機又怎樣，還不是為了跟哥哥在一起。
都這樣了，覃蒙也不能說句“謝謝”就了事了。管他是不是策劃了這麽一出，反正覃蒙不想看他倆折騰了。看不下去。不說林莘，覃深可是她親哥。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她希望哥哥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