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深深，要是一年後你媽媽還是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你會怎麽做？”

喝湯的時候林莘不合時宜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哎呀，這真的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啊。覃深伸手接住問題，沉甸甸的，差點墜到地上。但他又使勁兒把它擡了起來，仔細看了看之後他低聲給出了答案。

他說，“反正……我不能讓我媽傷心……”

“哦，”林莘靠在床頭淡淡說，“那讓我傷心就行了是吧。”

他把勺子塞進嘴裏，無聊地玩着，說出的話也含糊不清起來。“反正在你心裏永遠是家人最重要……什麽事都得是我讓步。以前，為了你妹妹，我就得天天夾着尾巴做人……現在，為了你媽……哼，我就要被你一腳踢開了……”

“不一定啊……”覃深笑得很勉強，說出的話連自己都不敢信，“可能，可能我媽最終還是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你先別灰心嘛，莘莘，我們……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吧……”

吧。

連自己都沒底氣。還想給別人鼓勵。

唉。

林莘瞧着對方也挺不容易，就不逗他了。不然他真想借機會鬧一下，吵一架，刷刷存在感什麽的。但是一想人家夾在家人和他之間，這些年沒被家人罵死沒被自己折磨死實屬不易，還是放過他吧。

想的很明白，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可是話出口就不是這麽回事了。他不受控制地甩了句，“我想……要是我直接被車撞死就好了，你也就不用為難了。”

話音落他自己就怔住了，覺得用力過猛，殺傷力太大了。

果然，那邊覃深被戳中痛處，一下子情緒失控，扔了削了一半的蘋果，提着刀子上前要同歸于盡呢。

呵呵，這事事後講起來好笑，但當時覃深的确是要被逼瘋了。邊流淚邊說那就先捅死他，再自殺，這樣誰都不會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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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莘果然是王八蛋啊，那種時候還能笑出來，說，“得了吧，快把刀放下吧深深，你舍得捅死我也不會舍得丢下你媽媽和妹妹的。”

如果他前一句話是在覃深胸口插了一把刀的話，那這句話就是把刀又往裏插了幾寸，直接把人捅了個穿心大窟窿。簡直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他都有點不忍心看覃深的表情了，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他難過。看他絕望，看他崩潰，他心裏就産生變态的甜蜜。自己還能傷他那麽深，說明對方還是很喜歡他，很在乎他嘛。

用這種方式刷存在感的确很不人道，但這不都是被逼的嘛，如果覃深心裏的天平不傾斜得那麽厲害，他也舍不得這麽傷害他啊。

所以他也沒安慰人，就靜靜看他哭紅雙眼，而後慢慢恢複平靜，最後沉默整理好一切，落寞離開房間。

房門輕輕關上那一刻，林莘嘆了口氣。他看着雪白的牆壁，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自己好變态。這樣虐自己心愛的人真的好混蛋哦。怪不得覃深他媽媽老說他姓林的是王八蛋，先前他還不服氣，覺得阿姨帶有色眼鏡看他，現在突然醒悟——原來阿姨早就看穿了一切。

混蛋就是混蛋，雖然早就開始心疼了，但他還是很享受這一切。想着覃深哭紅的雙眼，愧疚的眼神他就生出滿足感。哎，存在感刷到了呢，看來深深還是很在乎我的嘛。

于是一下午時間林莘都在床上翻滾，一會兒扭到這邊揪着被子心裏罵自己混蛋，一會兒扭到另一邊回味覃深受傷的表情感慨他真是愛我啊。

想着想着他就累了，累了就困了，困了就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間他用手背遮住眼睛，說，“深深……接電話……”

他以為覃深肯定回來了。就守在他床邊。

但他沒有。

等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就往下沉，艱難地拿了手機一看，是妹妹覃蒙打來的。

覃蒙聲音很冷，“姓林的王八蛋，”她也開始學她媽媽這樣喊了，“你對我哥說了什麽？你把他害成這個樣子真是太混蛋了！”

“他怎麽樣了？”林莘一下子緊張起來，“我……我沒說什麽啊，他在哪裏？他怎麽了？你們在一起麽？你讓他接電話！”

“他……”覃蒙頓了一下，随後掐斷話頭，轉而冷笑起來，“不告訴你！”

然後小姑奶奶就挂了電話。她留給姓林的王八蛋無限遐想空間，讓他帶着無限恐懼瘋狂腦補。

林莘腦子裏真的出現各種恐怖的畫面，他想我的深深怎麽了？喝醉了？自殘了？在大街上裸奔？瘋了？精神分裂了？失控沖到大街上出事了……

“哎！先生，你還沒好呢不能出去！”

“放開我——護士小姐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