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全都知道 皇上
昨兒到了後半夜, 太子殿下為了早早去睡,跟她講過,他做了好事, 救了一個少年,那個少年就是與女子并肩而行的,文賢王的兒子。
他父親是反賊,還死了, 繼承爵位這事要皇上點頭, 所以目前還是世子, 沒有爵位。
他的母親是個假公主,當年仗着尚還有點寵愛, 嫁給了文賢王, 待罪之身,沒死算她幸運, 哪還有別的?
這也促使了倆人身上沒有一點标識,姬玉差點沒認出來,但是感覺就是他們。
沒有一點經歷走不出這麽沉穩的步伐。
說起來那女子的一生也很傳奇,她特意調查過, 了解還算深。
當年發現抱錯之後,本來是要交換人生的, 真公主歸位, 假公主回鄉, 過自己的窮苦日子。
到底是養在身邊很多年的,那時候的皇後, 也就是現在的太後不舍得,又不能留她在身邊,對真公主不公平。
她正發愁怎麽安排的時候, 有人給她出了個主意,嫁給自己的兒子不就好了?
既可以經常瞧見,在膝下盡孝,又不至于委屈了真公主,于是有了假公主嫁文賢王這出。
是文賢王主動提出的,好替自己的母後分憂,也是為了要一份愧疚。
這份愧疚是太後對假公主的,畢竟當初是她自個兒抱錯的。
這事比較巧,當年太後還是皇後的時候,身懷六甲,為了保平安跑去寺廟求佛,回來的路上被山匪襲擊,被迫跳車躲在一家農家院裏,農家院的主人和她一樣快生了。
倆人奇跡一樣一前一後破了羊水,幾乎沒差多少時間生下了孩子,穩婆一會兒給這個擦洗,一會兒哄哄那個,誰是誰的娃已然分不清,沒來得及給倆孩子包上,細細分辨,山匪便追了過來,穩婆一慌,情急之下随手指了一個。
太後抱起娃便跑,根本沒多想,孩子越長大越不像自己,才起了懷疑,找到當年那戶人家一對比果然,那家的小姑娘幾乎跟她年輕時沒差。
這一下分出了真假公主,當年的事也明了了,她自個兒抱錯的娃,将人家小姑娘摟走,叫人家見識到了天上人間,已經過不下窮苦的日子,都是自己造的孽,也不好怪別人。
加上養了很多年,對假公主愧疚心更多,讓她嫁自己兒子就是為了彌補她。
真公主擱在身邊好好□□,孩子大了,不好養,娘倆生分,沒幾年也嫁了出去。
自己選的,太後也不算苛待她,但難免會有人拿倆人做比較,言真公主嫁的不如假公主,讓太後每天都頭疼。
假公主得不得意姬玉不知道,反正現在是風水輪流轉,假公主落魄,真公主還是老樣子。
她躲在角落,看着那倆人遙遙路過,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倆人不簡單。
試想一下丈夫造反,還能全身而退,要真單純可愛全靠運氣她佩服。
被‘囚’在皇宮依舊能這麽沉得住氣,絕對是有心機的主。
最近要多關注關注,大過年的,不能再出什麽事。
姬玉等他們離開才從角落裏走出來,跟上前面的太子殿下,其實是太子殿下在等她,去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回來,這厮早就不耐煩,她一來便沒給她什麽好臉色。
大庭廣衆之下,姬玉不好哄他,僅默默跟在他身後,聽他數落,心思完全不在,擱在別的上面。
那股子令人難受的強烈視線沒有了。
從那一對母子走過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是巧合嗎?
為了驗證,接下來太子殿下去哪?她也跟着去哪,果然每次與他們同道的時候,那股子令人窒息的熱烈目光很快便會跟上,只要一錯開就沒,不知道是在算計太子殿下,還是別的?
反正這事姬玉上了心,接下來對他倆更是關注,叫南風仔細調查一番,發現假公主居然還有個兒子,是親生的,但是來之前把兒子秘密送去了別的地方。
為什麽要這麽幹?
就好像知道自己有危險,把自己不善于參與政務的兒子送走一樣,還有一種可能,要幹什麽危險的事,将會是拖累的兒子提前弄走,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這個想法叫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與太子殿下商量了一下,派人将她那個兒子監視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決定剛下完,沒兩天便聽到了一個傳言,據說假公主虞丹丹和皇上小時候青梅竹馬,互相扶持,感情極好。
後來虞丹丹被發現是假公主之後皇上也打算娶她來着,沒想到叫文賢王提前一步。
文賢王之所以百般苛待為難虞丹丹,是因為發現虞丹丹和皇上有奸情,孩子搞不好也不是他的,是虞丹丹和皇上的。
也即是說,虞晏有可能是皇上的兒子。
這個消息不僅對整個皇室不利,對太子殿下更甚。
聯想到太子殿下的日記,皇上自己親口承認過的,說自己心裏有個人,那個人不會就是虞丹丹吧?
要不然也說不清,造反多大的罪,是要誅九族的,她是文賢王的妻子,居然還能活,兒子繼續當世子,過段時間冊立為郡王,這是多大的赦免?
當初弄死文賢王的時候皇上其實可以不帶她和她的兒子,到底還是手下留情,叫上她們了,要不然根本沒有今兒這出。
所以傳言可能是真的,虞丹丹是皇上年少時的白月光,一抹朱砂痣。
她沒回來時風平浪靜,一回來便多出這麽些流言蜚語,所圖乃大啊。
很有可能想攀上皇上的高枝,和皇上舊情複燃,皇上要是腦子一熱,當真同意了,搞不好還能撼動太子殿下的地位。
晚上入睡前她将這事說了,太子殿下不以為然,對他的父皇信心十足,“從前父皇可能确實對她有情,這麽多年過去,物是人非,父皇也有了母後,我不信他會做對不起母後的事,無非是不想瞧見昔日的舊人落魄,幫把手而已,再多的不會有。”
他語氣輕描淡寫,實則捏緊了手裏的奏折,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再等等看,父皇會處理的,他要是不管,我再管。”
他還是覺得,“父皇肯定會解決的。”
放出風聲的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幹?很容易猜到那個女人主使和目的,他可以,父皇老奸巨猾,自然也行。
父皇一定會搞定的。
剛過完十五,吃過團圓飯,聖賢殿內的彩燈還未取下,從這頭,一直挂到那頭,将整個院內照的通明。
虞丹丹跟随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一道走在廊下,步伐不慢,很快便到了聖上的門口,大太監示意她進去。
她猶豫片刻,擡腳邁入,幾乎前腳剛踩上殿內的瓷磚,後腳便聽到關門的動靜。
大太監退了出去,屋裏也沒人,整個寝宮似乎只有她和——皇上?
皇上正坐在裏間,半隐在黑暗中,只能隐約瞧清大概的模樣。
歲月并沒有過多的摧殘他,除了頭發有些灰白之外,一如當年,還是那麽俊美。
她理了理頭上的發簪,幾步走過去,剛要行禮,便是一把劍‘啪’的一聲丢在她面前。
臉上還沒完全展開的喜悅收了回去,她擡眸,疑惑的看向不遠處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喊他,叫皇兄?還是別的?
小時候一直喊的都是皇兄,皇兄脾氣不太好,老愛欺負她,經常踩壞她的裙子叫她出醜,揪她的辮子,弄壞別人送給她的禮物。
她那時候很讨厭皇兄,覺得他恩将仇報,明明小時候幫過他很多,結果這人長大後坐上高位便時常對她冷嘲熱諷。
直到她成了親,有了小孩,親眼瞧見自己的孩子欺負別的女孩子,她問為什麽要傷害她?讨厭她嗎?
虞晏說不讨厭,還很喜歡。
她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原來有些男孩子喜歡女孩子會欺負對方,不停的招惹她,吸引她的注意力。
當年的皇兄也是如此吧?
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懂,一直以為皇兄很讨厭她,所以想都沒想,嫁給了文賢王。
成親那天記得皇兄哭的好厲害,她問為什麽?皇兄說終于把她嫁出去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跟他争這個争那個,開心的。
真的是開心嗎?
她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是難過,一份暗戀的無疾而終。
“給自己留個體面,自裁吧。”虞玄卿的聲音很冷,已經少了些憐憫和惋惜。
大概在幾個月前,他潛伏在文賢王身邊的人給他回信,說是文賢王最近有大動作,想假死回京,再一舉造反。
為了演戲演全套,彼時他會服下龜息丹,吃下和真死一模一樣,那厮料定他會揭開棺木查看屍體,安排好了一切。
先用龜息丹瞞過太醫和仵作,等到了他身邊時,正好龜息丹藥效過去,一揭蓋便暴起刺殺他。
然而剛服下龜息丹,進入假死狀态,已然被人幾刀解決。
是他安排的,也是他聯系上虞丹丹,他曾經的皇妹,後來的假公主。
虞丹丹小的時候膽子大,因着抱胎不易,又險些失去,母後很偏愛她,養的她一身的自信和嬌貴,和她比起來,小時候的他又不起眼,還笨,經常被虞丹丹拉到身後保護着。
少年不會表達愛意,虞丹丹又特別受歡迎,幾個哥哥弟弟都喜歡她,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時不時幹一些蠢事,非但沒拉近關系,反而叫倆人越行越遠,直到後來她嫁給文賢王,他娶了妻子。
倆人各自擁有了幸福,結果沒幾年文賢王造反,各奔東西,再見都難。
到底是小時候站在他身前保護他的人,不忍心看她餘生草草了事,他安排了一切。
給她洗清了嫌疑,還成了殺了反賊的大英雄,等那二十萬大軍去了邊疆,便給她恢複身份,還是尊貴的公主,貨真價實的真公主,她的兒子為郡王。
然而一切都被她自己斷送。
她不搞那些小動作,還有回圜的餘地。
虞玄卿閉上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終究是不一樣了,這麽多年過去,什麽都變了,現在的虞丹丹,也不再是小時候護着他的那個虞丹丹。
那時候的虞丹丹幹淨,單純,不含一絲一毫的雜質,現在的虞丹丹滿心滿眼裏皆是算計和謀略。
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屋裏很靜,靜到掉一根針都能聽到的程度,寂寥的寝內突然傳來女子的大笑聲,先是很小,慢慢的響徹整個大殿。
虞丹丹拿着那把劍,看劍身上自己的倒影,被高桑的天氣和冰冷折磨的,老态盡顯,而對方依舊如二三十歲的青年,自然看不上她。
她心裏明白,但她還是想問,“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她不解,“哪裏不滿你的意?”
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是我叫人傳出去的謠言嗎?”
她解釋,“那些無非是點兒扯虎皮的手段而已。”
怕他不信,多說了幾句,“你在宮中,又身居高位,自然不曉得我們的日子有多艱難。”
她拍了拍胸口,“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說我們是反賊之妻和反賊的兒子,叛徒,雜種,賤人,怎麽罵的都有,我倒也罷了,宴兒還小,他才十六歲,他不該承受這些。”
她聲音定了定,“有了那些謠言,起碼他們會忌憚一些。”
若真是皇上的私生子,哪日叫皇上接進了宮,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子,彼時與他們一算賬,有幾個能吃不完兜着走的?
她就是想拉一張虎皮,狐假虎威罷了。
虞玄卿搖頭,“丹丹,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他當然不可能那麽小氣,因幾句謠言去殺自己幼時的恩人,即便沒了情,也有恩,他不會忘的。
“你在京城外的小動作我都知道,讓那二十萬大軍挖地道進城的事我也曉得。”
為什麽要偷偷的挖地道進城,為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