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見笑

賀初怎麽都沒有想到,莊子懸會出現在這裏。

尤其自己說了那樣的話,還被莊子懸聽到了。

微信視頻裏,老徐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問賀初:“誰在說話?你身邊是誰?”

賀初沒有說話,手機被莊子懸伸手拿過去,挂斷了電話。

老徐沒有看到莊子懸的正臉,只看到了西裝和袖口,還有手腕上的手表。

老徐一驚,賀初沒跟他提過那個“男朋友”具體情況,只說家裏有錢,人帥,有一種霸道總裁的氣質。

現在一看,或許遠離對方比較好一點。

賀初不知道老徐心理變化,只能看着莊子懸,弱弱地問:“你怎麽……來了……”

莊子懸說:“你這些年睡了多少人?有做定期體檢嗎?我來這裏,還真是來對了。”

賀初說出那句話,是為了莫名其妙的面子……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對老徐誇那種“海口”的。

可莊子懸這麽說出來,輕蔑極了,好像嫌棄自己有多髒似的。

髒……?

當初把莊子懸撿回家的時候,賀初這樣有潔癖的人,都想過對方髒不髒。

賀初說:“……不會傳染給你的。”

賀初低頭,不去看莊子懸。

莊子懸只能看到賀初的腦袋,和氣鼓鼓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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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小倉鼠似的。

小倉鼠能有多委屈?不過是在自己面前扮可憐的招數罷了。

莊子懸這麽想着,手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賀初的腦袋。

賀初驚詫地擡起頭,眼角還有沒來得及掩蓋的淚光。他的眼神在說:以我們的關系……你憑什麽摸我的頭?

賀初是個很簡單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喜歡和迷戀,這也是莊子懸肯給賀初一套房來安置他的原因。

他太喜歡自己了……所以怎麽對他也沒關系,他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去找別人。

是這樣幹淨。

可賀初這兩天的表現,卻讓莊子懸有些……“刮目相看”了。

賀初有些躲閃,稍微往後挪動了一些。

這個動作激怒了莊子懸,莊子懸抓着賀初的腦袋,限制賀初必須看着自己。

莊子懸看着賀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正好在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得病。”

賀初被莊子懸盯着,骨子裏莫名滲出一股寒意。

如果自己不同意,對方會把自己拉過去嗎?

賀初說:“我……我不去。”

莊子懸說:“如果你害我得病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賀初條件反射一樣地說:“也有可能是別人傳染給你的。”

“你咒我得病?”莊子懸眉間戾氣更重。

莊子懸更加狐疑,他覺得賀初是在推脫。

到底是跟怎樣不三不四的人玩過了,才會連去檢查的底氣都沒有?

整個房間的氣壓驟然變低,賀初甚至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正在這時,一只手抓住了莊子懸的手腕,把人推開了。

“這裏是醫院,這位先生請不要做出這樣的舉動。”岳浦的聲音響起來。

賀初略微擡頭,看見岳浦擋在了自己面前。白大褂給了賀初很大的安全感,賀初竟然有勇氣與莊子懸對視,而不躲開了。

“這是什麽意思?他給你撐腰?”莊子懸一字一句地說:“你們倆睡過了?”

“沒有!”賀初連忙說,岳浦是個好醫生,現在也只是見義勇為而已,他不想讓岳浦卷到莫名其妙的情感糾紛裏來。

岳浦卻說:“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呢,這位先生。”

岳浦一派閑然自得,并不為莊子懸的氣勢所欺壓。而莊子懸看着岳浦身後的賀初,明顯對方覺得有了靠山,所以敢對自己撒謊、叫板了。

莊子懸挑挑眉,說:“你是醫生?那我應該放心了,醫生的炮友一定很幹淨。”

賀初的臉慢慢漲紅了,他不知道岳浦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聽到了什麽,但他本能覺得……很丢人。

莊子懸是怎麽堂而皇之地在公共場合說出這種話的?

岳醫生要是知道自己是一個“随便的gay”,會不會很後悔幫了自己?

岳浦一點兒沒有被震驚到,而是說:“你不應該以‘幹淨’來評價一個人,這很不尊重。”

賀初捏着被角,說:“你別說了。”

莊子懸說:“怎麽,自己做過的事情,卻不敢說嗎?”

賀初低下頭,神情有些萎靡,他多麽希望莊子懸現在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否則他沒辦法消化自己只是個解決欲/望的工具的現實,內心還對莊子懸有諸多要求。

比如,他希望莊子懸能稍稍體諒自己,可莊子懸的語氣卻像是刀劍一樣,刺穿了他廉價的自尊,讓他的心隐隐作痛。

即便是我,也想要體面啊。

賀初聲音很低,仔細聽還有顫抖,“我們的事情,回去再說好嗎?我今天是來看腿的,等我腿好了,我會從搬出來。”

莊子懸這才注意到賀初的腿,腫得跟條蘿蔔似的,還有紅紅紫紫的痕跡。

“這是我家司機撞出來的?拿着憑證,我會報銷賠償的,”莊子懸說,“兩倍。”

錢。

自己被撞之後沒有要賠償,病情惡化之後沒有要賠償,獨自來了醫院也沒有要賠償。

可在莊子懸眼裏,自己好像求之不得要“賺”這筆錢似的。

賀初說:“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麽?”莊子懸不耐煩地說:“我們之間沒有感情,所以該承擔的我會承擔。要是嫌兩倍太低,三倍也可以。”

賀初說:“我們只是互相解決生理需求而已,你要是真的過意不去,賠我醫藥費就夠了。不用好幾倍,我……不缺錢。”

至少不缺這個錢。

岳浦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賀初聲音越來越低,哭腔越來越明顯。岳浦掏出一方手帕,遞給賀初,又挪了挪位置,越發阻斷了莊子懸看向賀初的眼神。

賀初接過手帕的時候,跟岳浦手指碰到了一起。賀初說:“對不起……還有,謝謝。”

那語氣柔軟,跟以前一模一樣。

可莊子懸知道,對方今天跟自己的對話,統統又在努力地強硬語氣。

有了新人,就怠慢自己了?

莊子懸冷哼了一聲,說:“不缺錢?不缺錢怎麽一直賴在我房子裏?你一個房地産中介,該不會找不到廉價合适的租處吧。”

“……”賀初說:“等我腿好了,我會盡快搬出來。”

“你的腿什麽時候能好,我怎麽知道?”莊子懸斜睨着岳浦,說:“喂,醫生,你什麽時候能治好他?”

岳浦皺着眉頭,說:“他的腿拖延了幾天,情況很不樂觀。要是再晚幾天過來,說不定得做手術了。你們畢竟曾經是……你們畢竟有過交情,不要做得這樣絕情。”

莊子懸說:“我的房子,我想給誰住,就給誰住。我的新租客快到了,你趕緊搬出去,不要占着我家。”

新租客。

賀初知道,那個新租客是一個叫任天縱的人。

盧舟要買房子給任天縱住,莊子懸要把人迎進自己家裏。

那個任天縱,真的就那麽好嗎?

賀初點點頭,說:“任天縱什麽時候回來?我會在那之前搬出去的。”

莊子懸聽到“任天縱”這三個字,卻驚得快要跳起來了。

任天縱是他放在心裏的寶物,即便當年的事情人盡皆知,也不代表賀初可以随意打探。

賀初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莊子懸既驚慌,又生氣,說:“你早就知道他了?”

賀初說:“你說夢話,我聽到過。”

知道自己是個替身,還願意巴在我身邊?

莊子懸覺得賀初很不可理喻,好像他自己也沒把自己當個獨立的人一樣。

莊子懸皺着眉頭說:“你待在我身邊,有什麽目的?不可能僅僅是一套房吧。”

賀初說:“我不圖這個。”

他圖莊子懸這個人……或者在對方的世界觀裏,圖莊子懸器大活好。

莊子懸卻理解錯了這句話的意思,他皺着眉頭思考:這七年來,自己把什麽文件帶回家了麽?

賀初背後是什麽人?送這麽一個替身過來,花費了多少功夫?

莊子懸說:“為了那些東西,就能出賣自己的身體……你真是好樣的。”

賀初感到不可思議,他不想再聽莊子懸用這種語氣說話了,他大聲說:“你走行不行!我馬上就搬!我們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拿到想要的東西了?

莊子懸眯起眼睛,整個人都變得危險起來。

莊子懸說:“為了錢,甘願給人當替身……你賤不賤啊?你的人生就值那麽一點錢了嗎?”

賀初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只聽到了“替身”兩個字,其他的完全沒有注意到。

自己是替身?任天縱的嗎?

賀初心如止水……好像無論再聽到什麽東西,他都不會驚訝了一樣。

賀初“嗯”了一下,眼裏沒有一絲光亮,說:“那自然是比不上你值錢的。這七年我賺了,不過要還的話,我恐怕還不起。”

這是把自己……當作什麽人了?

莊子懸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他丢下一句“你明天就給我搬走”,就揚長而去了。

病房裏一片寂靜,岳浦聽了這麽多勁爆內容,不知道說什麽。

賀初卻仰起臉,笑了一下:“今天見笑了,岳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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