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伺候
賀初帶着莊子懸,去了他們一起同居的房子。
賀初公事公辦起來,一點兒也沒有談情說愛時候的扭捏勁兒,而只是微微溫柔着,體貼着,連莊子懸一貫嫌棄的谄媚都恰到好處,是個做生意的樣子。
莊子懸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就是覺得,賀初好像真的調整了定位,把自己當一個普通的客戶看待了而已。
賀初沿着房子,像模像樣地檢查一遍,最後說:“房子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家具和行李都搬空之後,應該能很快地賣出去。市價在兩千五百萬左右,可能會有一些浮動。我會盡可能把賣價談高一些,您的底線大約是多少呢?”
莊子懸黑漆漆地望着賀初,像是連窗外的天氣都要一并帶黑了似的。
賀初面上帶着面具式的微笑,看起來假的不得了。
莊子懸說:“你真的要搬?要多久?”
賀初凝神想了想,說:“如果莊先生真的很着急,我可以現在收拾。房子的話……這個地段和這個小區,應該脫手很快。市場價一周以內能出,要談高一些,恐怕要等。”
莊子懸沒有說話,神情略顯陰鸷地望着賀初。
賀初與他對視,表情依舊是營業式的禮貌笑容,眼神卻挂不住了。
他終究是還是愛莊子懸,被莊子懸這樣看着,也沒辦法很好地僞裝。
畢竟是愛了七年的男人。
賀初側過頭,避開莊子懸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說:“那我收拾東西了。”
賀初轉身走進卧室,先從卧室開始收拾。
他能想到的自己痕跡最多的地方,就是卧室了。床單被套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拖鞋歪歪扭扭地躺在床邊,好像主人剛剛上床睡覺一樣。
衣櫃裏有很多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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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初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放在床上。他的衣服還真不多……幾套工作用的西裝和襯衫,幾條內褲,十件以內的休閑t恤,還有兩件羽絨服,這就是他的行頭。
賀初把衣服一件一件裝進行李箱裏,然後問莊子懸:“衣櫃裏有熏香,雖然是我買的,但是是你常用的。我是帶走,還是留給你?”
“床單被套也是我買的,不過你睡着不難受。你要,還是我帶走?”
“熨燙機,掃地機器人,吸塵器……這些也是我買的,不過用了七年也不值什麽錢了,就您應該有公司幫忙搬家?就一并搬走吧。”
“……”
賀初把卧室裏的東西一一點過,幾乎所有的陳設都是賀初買的,賀初都說不要了。
莊子懸後知後覺,生出一點搞笑的感想來:難道除了這房子是自己的,其餘東西都是賀初的?
賀初走出卧室,在書房門外停留了一會兒,說:“書房裏沒有我的東西,我也沒有進去過。如果裏頭有什麽商業機密……我應該是沒有接觸過的,莊先生可以放心。如果懷疑我的話,可以之後再做溝通。”
莊子懸下意識說:“我沒有懷疑你——”
這句話還沒說完,莊子懸段氣就弱了下去。
他前幾天才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只不過由于賀初實在沒有操作空間,被排除掉罷了。
懷疑別人,幾乎已經是莊子懸的本能了。
賀初也不計較這個,開幾千萬的車,住幾千萬的房子,謹慎些是應該的。
接下來是衛生間。
賀初只拿走了自己的剃須刀和牙刷毛巾,說:“這些護膚用品,都是你常用的,我沒有用過。我可能太糙了,跟你不太适合。”
莊子懸想起什麽,說:“我帶來的那些,現在還能用?”
莊子懸剛搬進來的時候,是帶了一些東西的。洗護套裝,衣服之類。可是七年過去了,且不說保質期的問題……洗護用品有這麽多嗎?都用不完的嗎?
賀初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莊子懸。
莊子懸就明白過來了……還是賀初買的。
就連這些都是賀初買的?
莊子懸皺着眉頭,說:“這些都是你買的?”
賀初頓了頓,說:“憑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又過了一會兒,說:“不過我沒想找您要錢,也就算了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賀初就往外走,輪到廚房了。
莊子懸看着賀初的背影,卻不知為何感到一股巨大的怒氣。
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秘書安排的,所以搬來這邊他以為也是如此。
卻忘了他根本沒有讓秘書來過這裏,秘書如何跟賀初對接?
也就是說這七年來,賀初負擔了他的開銷。
——即便他不常來這邊,他也知道對于一個最普通的打工仔來說,壓力很大。
這是對待炮友的方式嗎?
這是為了房租錢過來蹭住的方式嗎?
有那麽一瞬間,莊子懸有些困惑了。
賀初的行李箱就放在卧室門口,他人卻在廚房那邊。
賀初稍稍擡高了聲音,問:“他做飯嗎?”
問完這句之後,賀初又稍微停頓了一下,說:“沒事,反正你們不住這裏,東西都是要扔掉的。”
賀初的語氣似乎有些悵惘,莊子懸走出衛生間,看到賀初手裏拿着一袋鹽,表情有些悲傷難過。
為什麽,他對着一袋鹽都能這樣,對自己卻那麽冷淡?
莊子懸微微頓了頓,說:“所有東西都要扔掉,你喜歡什麽就拿走吧。”
還是這樣,高高在上的語氣。
賀初搖搖頭,說:“我只要我自己的東西。”
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邊,扶着拉杆,說:“我的東西已經收拾完了,剩下的東西您要是不需要,就全部扔掉吧。”
他倒是灑脫。
莊子懸說:“在工作時間做私事,你就是這麽上班的嗎?”
賀初愣了愣,說:“私事?”
莊子懸朝行李箱看了一眼,說:“收拾行李搬家,難道不是私事?”
賀初:“……”
賀初總算看出來了,莊子懸今天就是來找茬的。
賀初松開拉杆,稍稍後退一步,語氣無奈地說:“那您想要怎麽樣呢?”
莊子懸心裏不太舒坦,但又說不清是為什麽。
并且那種不舒坦,随着賀初這樣顯然并非發自真心的退讓,變得越來越明顯。
莊子懸皺着眉頭向前一步,說:“你什麽态度?”
賀初說:“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态度。”
莊子懸:“你……!”
賀初說:“您要買房或者賣房,我都會盡全力服務。今天的确是我考慮不周,我想幫忙您把房子騰空,盡快賣出去,所以才……如果您對我的服務不滿意,可以投訴,我們公司可以幫您換個中介。”
莊子懸看着賀初,賀初說話的時候微微低着頭,并不讓莊子懸看清楚他的表情。
莊子懸說:“你不是要賺錢嗎?你不是不想辭職嗎?怎麽這時候這麽有骨氣了?”
賀初心尖一抖,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被破開了,有血液流了出來。
自己在對方眼裏,就是這種人嗎?
賀初沒有說話。
莊子懸又說:“怎麽?不想賺賣房的提成了?你領導可是讓你好好伺候我呢。”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賀初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賀初擡起頭,眼神有些倔強的痛苦:“那莊先生,過去七年,我把您伺候得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