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太亂了
莊子懸不說話,肅殺地走進酒店。
前臺甚至多看了他一眼。
不過莊子懸并不需要問房間號,所以跟前臺沒有過多交涉。
祝遙留下來,跟前臺多溝通了幾句。再跑到電梯間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莊子懸的身影了。
電梯在遠離一樓的高度攀爬着,根據時間來說,莊子懸絕不可能乘上了這趟電梯。
那莊子懸去哪裏了?
他難道走了樓梯?
這個猜測浮現在腦海的一瞬間,祝遙就搖了搖頭,否定掉了。
莊子懸多麽養尊處優的人,即便在健身房裏運動再久,也不會幹一點兒累活的。
怎麽可能為了抓一個男人,而徒步爬十二樓呢?
……
賀初下了電梯。
這趟電梯上有不少人,幾乎每一層樓都有人停留。賀初還送岳浦回了較低樓層的房間,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氣喘籲籲的莊子懸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莊子懸一臉戾氣,看見賀初身後沒人,才稍微平和了一些,卻還是問:“岳浦呢?你們不是一起進的酒店?”
賀初臉色一變,說:“你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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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助理監視還不夠嗎?
莊子懸說:“你們今天去了哪裏?”
賀初說:“我去哪裏,用不着跟你彙報。我是自由的。”
莊子懸不知道被什麽字眼激怒了,既然往前走了一步,說:“自由?”
你要的自由,就是跟這麽一個沒出息的男人出去逛一整天?
莊子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賀初深吸了一口氣,說:“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
用過一次的招數,已經沒有效果了。
莊子懸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賀初脖子上的圍巾說:“這是他送給你的?最低端的品牌線,這麽便宜的圍巾,也拿得出手。”
語氣裏帶着微微的嘲諷。
賀初被莊子懸高高在上的語氣所冒犯,捂着圍巾說:“關你什麽事?”
看賀初那樣子,好像擔心自己會沖上去搶那圍巾似的。
莊子懸不由得嗤笑道:“這條圍巾也值得你這麽寶貝?讨好你,就這麽廉價嗎?”
哪怕圍着圍巾,那涼意還是慢慢地将身體浸透。
賀初說:“廉價?在你眼裏什麽不廉價?愛情廉價嗎?親情廉價嗎?既然什麽都可以買,那為什麽不買任天縱的愛情呢?”
莊子懸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賀初盯着莊子懸,說:“還是說你覺得,任天縱比我高貴,你買不起?”
不是這樣的。
莊子懸想:我從來就沒有想買過任何人。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完全無法張開嘴巴說話。
賀初說:“請你讓開,我要進去休息了。”
莊子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他什麽都沒有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賀初的手腕,把賀初按在牆上。
賀初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莊子懸剛要說話,就感到腹部一陣巨大的疼痛。
——他被人踹到了地上。
岳浦擋在賀初身前,惡狠狠地說:“你要做什麽?我已經報警了!”
莊子懸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身上的腳印灰塵,說:“我跟賀初聊天,你又是幹什麽?先來後到不知道嗎?”
賀初連忙說:“我不想跟你聊天。”
莊子懸看着岳浦,說:“你沒有做那臺手術,你家人要補救什麽,你真的知道嗎?可你自己卻在這裏……”莊子懸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陪男人?”
岳浦臉色一變,說:“你什麽意思?”
莊子懸說:“莊家和岳家有很多合作。”
岳浦說:“你不用拿這個威脅我,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莊子懸說:“這是我和賀初的事情。”
賀初被岳浦擋在身後,即便不知道什麽岳家、莊家,他也聽出來了,莊子懸要拿家庭威脅岳浦。
賀初往前走了一步,說:“請你不要這麽下作,拿家人威脅人。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麽?”
賀初已經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心情了。他只覺得有些厭煩,想快點結束這些事情。
“你想要我當你的地下情人?這不可能,我不想再多跟你待一秒。還是說你睡我沒睡夠?那進來啊,今天之後,不要再糾纏我們了!”賀初情緒激動,說到後面聲音顫抖又激烈,聲音在走廊上回蕩。
岳浦第一個反應過來,說:“賀初,你不能這樣。你不喜歡他,不能自暴自棄。”
那句“你不喜歡他”深深地刺痛了莊子懸。莊子懸眯着眼睛說:“你什麽意思?為了他,你竟然能做到這個程度?”
他以為賀初完全不願意跟自己接觸,卻沒想到對方願意為了岳浦獻身?
莊子懸飛快而危險地看了岳浦一眼,說:“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嗎?你以為我有多稀罕你?”
笑話,賀初以為他自己有多令人不舍?自己難道會為了睡他一晚,去威脅別人?到底是賀初高看了他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
莊子懸上下打量賀初,說:“你以為自己有多特殊嗎?既然你自己不要,以後可不要求着我回來!”
丢下這麽一句話之後,莊子懸揚長而去。
賀初望着莊子懸的背影,無端松了口氣。
他差點站不穩,身體抖了一下,被岳浦扶住。
岳浦說:“你還好嗎?”
賀初搖搖頭,從口袋裏拿出房卡,開了門。
岳浦扶着賀初,頓了頓,說:“我送你進去。”
岳浦幫助賀初坐在了床上,然後又給賀初倒水,拿拖鞋。
岳浦蹲下身,想給賀初脫鞋子的時候,賀初忽然按住了岳浦的肩膀。
岳浦擡頭,看見賀初表情有些迷離,說:“你喜歡我嗎?”
岳浦說:“喜歡……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你了。”
賀初笑了一下,他喜歡莊子懸,也是從第一面開始。“那你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還不了解我。”當初他也以為莊子懸是個好人,現在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有的選擇做錯了,是要花七年甚至更長,才能修正的。
岳浦說:“我對我看人的功力有信心。”
賀初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這個人平凡,又“單純”,應該是很容易被看透的。
賀初說:“那你喜歡我什麽?你想跟我睡覺嗎?”
賀初說着話,手卻放到了衣領上。
他解下圍巾,又解開了一枚扣子,露出白皙的胸膛。
賀初說:“我跟他在一起七年,除了睡覺好像也不了解別的什麽。如果你也是這種喜歡,那我們……”
賀初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被岳浦打斷了。
岳浦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氣,呵斥道:“賀初!”
賀初有些茫然地看着岳浦,眼睛還無邪地眨了眨。
岳浦說:“我是想跟你做/愛,但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如果你接受了我,我願意讓我們倆都快樂,但如果你是為了別的什麽……抱歉,我不想要。”
“你剛剛對莊子懸那麽說話,是為了刺激他對嗎?現在他走了,你不用刺激我。我喜歡你,所以我會尊重你。你喜不喜歡他,跟你接不接受我,是兩回事。我很樂意當你排解寂寞的工具,但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一口氣說完這些之後,岳浦站了起來。
岳浦後退一小步,與賀初隔着一米左右的距離。岳浦說:“你好好休息,想一想。明天一早我就飛回去了,莊子懸說得沒錯,家裏人給我擦屁股,我也要稍微負點責任。你可以随時聯系我,無論你跟我說什麽,我都能接受。”
賀初低頭,看自己的膝蓋。
房門開了又關,岳浦出去了。
房間裏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響。賀初坐在一片寂靜的黑暗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老徐帶賀初去買西裝。
既然賀初就在這邊,那理應是要做伴郎的。不過他過來得急,沒帶什麽行頭,老徐的身材太“幸福”,賀初又穿不上,只得臨時抱佛腳。
老徐一邊開車,一邊瞥着賀初,說:“怎麽了,今天怎麽有點萎靡?”
賀初搖搖頭,說:“爬山太多,有點累。”
老徐說:“哦對了,那個醫生過來找你,你們爬山了。你跟那個醫生進展怎麽樣?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應該讓他陪你買西裝的?”
賀初搖搖頭,說:“他回去了,家裏有事。”
老徐遺憾道:“哎,要是能見一面就好了。不過也沒事,反正下周婚禮就能見到了,這一次一定要讓哥們給你把把關。”
賀初苦笑道:“我可能……搞砸了。”
老徐一驚,立刻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了?難道那個醫生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賀初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徐聽完之後沉默良久。
“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最應該告訴我的,是你跟那個醫生搞砸了,而不是那個狗屁前男友……哦不,狗屁前炮友又作妖了?!你怎麽想的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擺脫那個傻逼!既然醫生不介意,那他能幫上忙嗎?”
賀初說:“我不能利用他……”
“這算什麽利用,”老徐說:“既然那個姓莊的會專門提岳家,就說明他們兩家至少在同一個層次,對不對?不管你能不能跟那個醫生好,找他求助,看他能不能幫幫你。被傻逼纏上,真是太晦氣了!”老徐罵道。
老徐說:“姓莊的這麽讨厭,你卻還惦記着跟醫生的進展,說明你已經從陰影裏走出來了。關于這一點,我還是要好好表揚你的。”
賀初一愣,完全沒想到這個角度。
“你對醫生,是什麽感覺?你喜歡他嗎?”老徐問。
面對好友,賀初說:“……我不知道,他那麽好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老徐點點頭,說:“喜歡就好好把握,不清楚的話,也可以好好想想。”
賀初沒有說話,望着窗外。
他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