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試一試
賀初第一次給人當伴郎,臨到頭才知道還要上臺跳一個最近很火的抖音舞。
賀初有些不好意思,說:“這個……我跳舞很差勁的。”
老徐大手一揮,說:“你就躲他們後面!這些人都是戲精,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人會注意你的。”
賀初還是覺得不好,一扭頭看見岳浦,眼睛一亮,說:“我腿受傷了!不能跳舞!”
老徐狐疑地盯着他,說:“都能爬山,不能跳舞?”
老徐轉頭看着岳浦,大聲問:“岳醫生,賀初現在能跳舞嗎?”
岳浦眉眼含笑,說:“可以跳。”
老徐揶揄地看着賀初,說:“你看,說謊被抓現行了吧。”
賀初窘迫地漲紅了臉,然後看向岳浦。
岳浦用嘴型說:我想看你跳舞。
賀初用手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老徐不經意捕捉到這個互動,不由得笑了一下。
賀初和一群伴郎在某個房間裏練習跳舞,舞蹈本身挺簡單的,就是要甩掉羞恥有點困難。
期間老徐跑進來“檢查”了一次,賀初拉着老徐問:“岳醫生呢,他一個人在外面?”
老徐說:“你就別擔心岳醫生了,他挺好的。我跟他聊了幾句,覺得他人真的還不錯。大方,成熟,也挺喜歡你的。”
賀初慢慢說:“我也找不出他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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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浦太好了……好到閃閃發光,賀初完全找不到任何拒絕對方的理由。
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當初他遇到莊子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
賀初的語氣有些猶豫,老徐頓了一下,忽然就像是理解了什麽似的,拍了拍賀初的肩膀,也不說話了。
賀初笑了一下,說:“不說這個了,快出去吧,嫂子叫你了。”
之後的所有流程跟其他的婚宴沒有差別。賀初和岳浦雖然就在一個宴會廳裏,但是能碰面的機會不多。
賀初每次看到岳浦的時候,對方都認認真真地看着他,有時候笑一下,有時候當面發來一條微信,分享自己的感受和正在做的事情。
每當賀初看手機的時候,伴郎裏都會有人調侃他是不是在應付女朋友。因為這麽頻繁地查看手機,幾乎只有熱戀中的情侶才會有。
賀初有些迷茫……熱戀嗎?他跟岳浦之間的這種狀态,就算熱戀了嗎?
他沒跟莊子懸“熱戀”過,雖然見證了老徐的戀情,但也沒有切身體會。
不知為何,賀初一直記得其他伴郎的這句評價。
婚禮結束之後,老徐要請伴郎們一塊兒去KTV唱歌,他也搖搖手拒絕了。
老徐低聲問他:“你要去跟岳醫生約會了嗎?”
賀初說:“大概吧?”
老徐笑了一下,說:“岳醫生能讓你快樂的話,那就很好。但如果你始終不喜歡他,也不用勉強自己。”
“談戀愛不是為了合适,是為了喜歡。”
老徐是真心實意為自己着想的。
賀初笑了笑,說:“我知道了。”
他轉身往馬路上走。岳浦就站在路邊等他。
岳浦一直看着他,說:“你沒怎麽吃飯吧,我們去吃點東西?”
賀初說:“好,你想吃什麽?”
岳浦選擇了日料。
兩個人走進日料店,服務員問他們有幾個人,賀初說:“兩個。”
店裏有兩人桌、四人桌和包廂,岳浦正要坐四人桌的時候,賀初叫住了他。
“去包廂吧。”
岳浦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又說:“好。”
賀初給岳浦倒了杯茶。
岳浦坐下的時候笑了一下,說:“你這樣讓我很緊張,我感覺到了定生死的時刻了。”
賀初說:“沒這麽嚴重吧?”
岳浦面帶微笑地看着賀初,賀初還戴着他送的圍巾。
岳浦說:“這圍巾挺适合你的,不過下次我再另外送你一條吧。”
賀初一愣,立刻想明白了。
“你聽到了莊子懸的話?”
圍巾價格,什麽的。
岳浦沒說話,相當于默認。
賀初說:“我其實不在意這個。”
岳浦點點頭,說:“我知道。但我應該送你最好的,是我草率了。”
賀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說:“我們倆都被莊子懸影響了。要不是他,你也不會在意這條圍巾的價格,對不對?”
岳浦愣了一下,點點頭。
的确是這樣。
要不是莊子懸,賀初也不會因為錢財而感到有些自卑——即便自卑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全部歸因于莊子懸,也是對莊子懸的不公平。
但不可否認、莊子懸的存在的确讓賀初對自己的評價越來越低。
可莊子懸多出來的優點是錢。
而賀初并沒有那麽愛錢。
那麽莊子懸的優勢對于賀初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
為什麽要覺得自己會對方矮一頭?為什麽覺得莊子懸“願意跟自己在一起”,是對自己的恩賜?
這一刻,賀初忽然有點搞不明白以前的自己了。
明明莊子懸傲慢又無禮,自己不該喜歡這樣的人才對。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賀初忽然極大地松了一口氣。
那些壓在他身上的東西,消失了一部分。
他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岳浦問:“怎麽了?”
賀初說:“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錢可真可怕。”
賀初不自覺地拿世俗的高低來判斷他和莊子懸,甚至他和岳浦。可他跟這兩個人之間,不是客戶與中介的關系。
是人與人的關系。
賀初看向岳浦,說:“今天婚禮還開心嗎?”
岳浦說:“我加了老徐的微信。老徐是個很好的人,祝他新婚愉快。”
賀初笑了一下,說:“在我還沒确定自己性取向的時候,我也幻想過結婚,大概就跟今天差不多吧。親朋好友都來了,我愛的人也一直笑着。”
岳浦說:“現在也可以結婚……雖然只能去國外領證,但婚禮也可以辦。”
賀初說:“你想辦嗎?”
以賀初和岳浦的關系,這個問題似乎還有在其本身之外的意義。
岳浦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說:“這還是要看,我喜歡的人想不想辦。”
賀初說:“你喜歡我嗎?現在也還是喜歡我?”
岳浦毫不猶豫地點頭,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不在家裏躺着打游戲,而要過來跟一群陌生人參加婚宴?”
即便是這樣的反問,岳浦的語氣依然溫和,沒有帶給賀初一絲一毫的壓迫感。
賀初說:“我今天仔細地感受了一下,發現我可能不懂愛情。”
“我跟莊子懸,幾乎沒有感情的交流。而在莊子懸之前,我也沒有任何感情經歷。我現在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歡過莊子懸。”
賀初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措辭。
他皺着眉頭頗為苦惱的樣子。
岳浦很快補充道:“所以你不确定,你是否喜歡我。”
賀初有點驚訝地看着岳浦。
岳浦說:“這很正常,不如讓我換個方式問吧。你讨厭我嗎?”
賀初立刻搖頭。
岳浦又說:“你想象過跟我談戀愛的場景嗎?”
賀初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岳浦對他的感情很明顯,被這樣溫柔地包容着,賀初當然也會想象某些畫面。
岳浦問:“排斥嗎?”
賀初說:“不排斥。”
岳浦說:“我也想象過跟你談戀愛的場景,我感到很幸福。你呢?”
岳浦說完之後,就只是看着賀初。賀初略微迷茫地眯着眼睛。
那個想象中的場景,是平靜而溫暖的。像冬天的奶茶和烤紅薯,又或者夏天的冰淇淩。
但不見得有多麽濃烈——賀初和岳浦都是很平和的人,似乎也很難有激烈的情節。
“那就是還可以,但不至于向往。”岳浦低着頭笑了一下,說:“我可以努力。”
“我不知道你眼裏的愛情是怎麽樣,但我很喜歡你,看到你就很高興。這可能很像是句空話,但是……我會讓你幸福的。”岳浦說:“你沒那麽喜歡我,我有一點點難過,但也沒關系。因為是我先喜歡你的。”
說完之後,岳浦認認真真地看着他,在等待一個回應。
賀初注意到,岳浦的手不自覺地放在身前,捏了起來。
岳浦也在緊張。
賀初盯着面前的茶杯,一動不動。
他維持着這種雕塑一般的姿勢,說:“那……我們試試吧。”
岳浦眼睛裏出現驚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