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心點
任天縱在釣魚的時候收到電話。
這通電話來自于莊子懸,任天縱對莊子懸沒什麽想法,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前男友而已。
為了避免三方誤會,他挂掉了電話。
但那電話喋喋不休地打了過來。
在任天縱挂掉第五次電話之後,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幫幫我……】
漫長的車程之後,賀初被那個“表弟”帶回了市裏。
窗外風景飛快地後退,偶爾有一兩秒,賀初會想到莊子懸。
他跳下飛機的時候是怎麽想的呢?
會不會疼呢?
但這些念頭持續不了多久。因為莊子懸的表弟似乎看他很不爽,總是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着他,偶爾還會惡意地擠他。
賀初閉上了眼睛。
下車的時候,那“表弟”拽着賀初,生怕他跑了一下。
“放開我,”賀初說,“我已經到了你們的地盤,跑也跑不掉了。”
“表弟”想了想,說:“你說得沒錯,但我的任務不能出意外啊。”
賀初沒有說話。
但下一秒,任天縱竟然出現在了面前。
“放開他。”任天縱說。
他語氣裏帶着濃濃的不屑,但在此刻,連趾高氣昂都變得順眼起來。
那表弟顯然也認識任天縱,露出了跟接到莊子懸電話時一樣的表情,卻還是外厲內荏地說:“……憑什麽。你一個姓任的,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任天縱說:“就憑我帶了人。”
話音剛落,任天縱身後就走過來一批人高馬大的人,一字排開,很有氣勢。
“表弟”就一個人,看到這場景,抓着賀初衣領的手不自覺松開了。
“你……你知道是誰讓我來的嗎?你這麽做,不怕莊總?”那人威脅道。
任天縱笑了一下,說:“你說老的還是小的?你看我怕嗎?”
“……”
“你回去跟他說,人是我帶走的,你看他能拿我怎麽樣?”
想要掌控欲望的人,本身也有欲望。老莊總想要錢,想要發展事業,可也正是因為這個,他不能肆意地活,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算計。
這樣的人,是不會為了某一件事,向任家發難的。
任天縱朝着賀初走了幾步,然後說:“莊子懸讓我來接你。他已經在路上了。”
賀初眨了眨眼睛,像是無法理解任天縱說的話一樣。
“莊子懸……?”
莊子懸坐在車上,有些緊張,甚至無意識地抓着衣角。
旁邊坐的男人笑着安慰他:“莊先生,不要擔心。任哥親自去接,現在已經接到人了,不會有危險的。”
莊子懸說:“我知道。”
但他就是有些擔心。
或許因為情緒太過激烈,莊子懸頻繁感到眩暈,只能抓住車內的扶手。
賀初……
他讓任天縱帶賀初走,這個決定真的正确嗎?
只是賀初一定不想繼續處于老莊總的控制之下。
莊子懸也不想。
莊子懸決定去找任天縱的時候十分心虛。一來不知道任天縱是否願意答應自己,二來自己找任天縱去,賀初會多想嗎?
可在那個時候,他沒有可以求助的人,只有任天縱。
任天縱算是勉強理解他困境的人之一,而且還為賀初出過頭。
莊子懸忐忑地到了目的地,下車的時候甚至踉跄了一下,被任天縱的秘書扶了一下。
可……
賀初和任天縱站在車子旁邊,兩個人手裏都拿着甜筒,吃得很高興的樣子。
賀初和任天縱……哪裏有半分相處不融洽的樣子?
莊子懸心裏抽了一下,莫名有些酸澀。
其實早就知道賀初不愛自己了……
可為什麽是任天縱?
如果、如果賀初喜歡任天縱的話……
莊子懸說不出內心是什麽感受,只是覺得空蕩蕩的,像是有什麽東西硬生生挖去了一塊似的。
任天縱對莊子懸打了個招呼:“喲,來了。”
莊子懸沒有看任天縱,下意識地看向賀初。
賀初瞥過來,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但也沒有抗拒。
莊子懸稍稍放下了心,但與此同時,內心也湧起一股失落。
賀初吃冰淇淩,吃到了嘴邊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莊子懸心裏猛地一跳,覺得賀初很是可愛。
莊子懸眼睛裏只有賀初似的,連忙解釋說:“賀初,那個人不是我派過去的……我沒有那個意思……”
賀初不鹹不淡地說:“哦。”
莊子懸說:“我……早知道我就不要醒過來了。”
賀初又看着莊子懸,欲言又止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還是活着好。”
賀初說這句話的時候,早已經不再看向莊子懸了。目光落在虛空某處,語氣也像是呢喃與感嘆一般。
莊子懸不知道,賀初只是單純覺得“活着好”,還是覺得“自己活着好”。
但僅僅是存在後者的可能性,他就已經足夠高興了。
任天縱在一旁說:“你們倆有再多的話,也上了飛機再說。”
飛機?賀初看向任天縱。
任天縱說:“當年莊子懸第一次出逃的時候,那老傻逼也沒當回事。直到兩天過後才終于忍不住去捉人。但莊子懸來回這麽多次,他反應也該變快了。算一算……”任天縱看了看手機,說:“可能這會兒就該派人來抓你們了。”
聽任天縱提到他倆年少時第一次的私奔,莊子懸有些心虛,不知道賀初會不會多想。
任天縱扭頭回看莊子懸,說:“都這種時候了,你應該不介意我叫他‘老傻逼’吧?”
莊子懸:“……”
莊子懸又看向賀初,賀初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依然在吃那個甜筒。
有這麽好吃嗎?
“還可以。”
賀初回答的時候,莊子懸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你想吃?”賀初眼神有些疑惑,莊子懸不是不吃這種甜品的嗎?
“找天縱要。他請我吃的。”賀初看向遠方。
天縱……都叫天縱了嗎……
莊子懸嘴裏有點苦澀,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隔開賀初和任天縱。
賀初吃完了最後一口甜筒,對任天縱說:“謝謝你。”
任天縱說:“是莊子懸讓我來接你的。你快上車吧,無論如何,先離開再說。”
“離開了這裏,我又能去哪裏呢?”賀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然後鑽進了車子裏。
他跟莊子懸這一團亂麻,他已經不想解開了,甚至連斬斷都覺得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直接離開的确是最好的結果。
莊子懸在心裏說:你想去哪裏,我都可以陪你去。
但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捏緊了拳頭。
莊子懸看向任天縱,任天縱肆意地笑了笑,說:“你走吧,我家在這邊,他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你看我不是好好地活到了現在嗎?”
莊子懸便也鑽進了車子裏。
可頭低得太快了,莊子懸又開始頭暈,差點兒栽倒。
可賀初扶住了他。
胳膊上傳來賀初手掌的溫度。
這是怎樣熟悉而又陌生的觸感啊……莊子懸一時之間不敢再動。
賀初若有似無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
“小心點。還是活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