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侍寝 第一個給皇上唱催眠曲的女人……
皇上見初瑾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倒也沒喊她。
人嘛,總是有打個盹的時候,如今好好歇着, 待會兒好好伺候也能将功補過。
皇上則去了淨房,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之後這才出來, 沒想到出來一看, 初瑾已換了個姿勢, 依舊睡得香甜。
這下子,皇上面上可有些挂不住了,微微咳嗽了一聲。
初瑾動都沒動。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來——天底下還有這般女子?
他認真打量起初瑾來, 這女子模樣生的極出挑,只是她是過來侍寝的,大晚上的臉上塗脂抹粉做什麽?身邊沒有嬷嬷教她規矩?
還有,這好端端的怎麽穿着這身豔俗的裏衣服?
更不必說這刺鼻的香露。
皇上皺皺眉——難道她這是因為要侍寝,所以好生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
可她也真是有本事,陰差陽錯選的都是自己不喜歡的。
此時此刻的初瑾睡得并不踏實,乾清宮是燈火通明,如今剛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見着床前站着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當即她也沒多想, 就要睡過去。
可瞬爾她卻是一愣,不對啊, 如今她可不是上輩子的皇後,當即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 只把皇上吓了一跳。
若非大選, 小選入宮的女子都是祖上三代調查過的,皇上定以為她是刺客的。
初瑾連忙道:“嫔妾見過皇上,還請皇上降罪。”
皇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淡淡道:“說起來朕繼承大統二十年,你這般行徑的……還真是頭一個。”
初瑾也知道這般不合規矩,連忙道歉。
好在皇上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索性在炕上坐了下來,與她說起話來:“你不必害怕,是朕沒有如約過來,叫你等了這麽久,朕怎麽會怪你?心大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初瑾也瞧出來皇上心情不錯,笑了笑道:“皇上說的是。”
兩個本就沒什麽交集的人湊在一起沒什麽可說的,若換成平日裏,皇上二話不說,直接上來寵幸她了,但如今……她身上的香氣實在太過于刺鼻,皇上坐在炕上都聞得到。
皇上只道:“将你那天晚上的小調兒再給朕唱一唱吧。”
初瑾:……
相較于侍寝,別說是唱曲兒,就算是載歌載舞她都願意。
一曲将罷,皇上只微微嘆了口氣。
初瑾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皇上身為千古之帝,平日裏對這些沒什麽興趣的,難道……他真的記得?
她不敢問,也不想問。
皇上微微嘆了口氣,又道:“再唱一遍吧。”
到了最後初瑾已經不知道自己唱了多少遍,這讓她有種侍寝是種體力活的感覺,最後一遍唱完的時候,她并沒有聽到皇上“再給朕唱一遍”的聲音響起來,忍不住探頭一看,皇上睡着了。
這就睡着了?
敢情自己唱的是催眠曲?
初瑾看着皇上躺在炕上熟睡的樣子,忍不住想若是明兒一早叫那些女人知道自己睡床,皇上睡炕,豈不是一個二個要同自己算賬 ?
她想了想,還是拿了床薄被過去給皇上蓋上。
要是皇上真凍出個三長兩短來,只怕自己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她輕手輕腳給皇上蓋上薄被,低頭時迎着燭光見到了皇上頭上的白發,雖只要一兩根,但也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皇上連三十歲都不到啊!
除了對元皇後,皇上對後宮中所有的女人來說都不算是個好丈夫,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是個好帝王,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
她心裏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要走,只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呢喃——若敏。
聲音很輕。
輕的讓初瑾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身來見皇上微微皺眉,一副睡的并不踏實的模樣,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皇上的确是睡得不踏實。
他夢到了先皇後若敏。
那是他與元皇後剛成親的時候,鳌拜與遏必隆并未倒臺,在朝中仍大權在握,不少人私下都說原本這後位該是若敏的,頭一次給元皇後請安,若敏肯定會推脫不來。
可他沒想到,若敏還是來了。
那時間距離他見到若敏不過是小半年的時間,這人就瘦了一大圈,和從前比起來眼裏沒了光,卻還是恭恭敬敬給他和元皇後請安。
當時他見了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他時時刻刻記得太皇太後的話——不管你是喜歡赫舍裏氏也好,還是不喜歡赫舍裏氏也罷,你的心裏眼裏只能有她,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年你連妃子都不能擡。
玄烨啊,哀家知道你心裏苦,可你是大清朝的皇上,凡事不光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天下蒼生想一想。
所以那一天他不敢再多看若敏一眼,陪着元皇後坐了則借口朝中有事先行離開。
從那之後,他時刻謹記太皇太後的話,對元皇後極好。
世人都說母子連心,但他從小是在太皇太後身邊長大的,心裏想些什麽太皇太後自是一清二楚,有一日只當着他面嘆了一口氣,說愛新覺羅一族都是癡情的種,繼而就昭了若敏進宮,問若敏可否願意進宮。
當時他也在場,當時他一聽這話就知道太皇太後是什麽意思,無非是想逼着若敏說不願意,逼着他死心而已。
可誰都沒想到,若敏一口就答應下來。
他那天晚上高興的是一宿沒睡着……
後來人人都道太皇太後接若敏入宮不過是想制衡遏必隆與鳌拜,可這話根本就是站不住腳的,遏必隆也好還是鳌拜也罷,都是狼子野心,他們雖疼惜若敏,但卻不會把若敏看的比權力和富貴更重要……
皇上睡得昏昏沉沉,這一夜都在做夢。
等着第二天醒來時皇上這才發現昨夜裏自己在炕上睡着了,初瑾還睡着,一夜的時間叫她身上的香氣褪去不少,面上的胭脂也蹭掉了些,除去貌美,瞧着倒還有幾分可愛的模樣。
等梁九功進來伺候時,見炕上還放着薄被,龍床上是整整齊齊的,被吓了一跳。
皇上淡淡掃了他一眼,只道:“今日這事若是叫旁人知道,你以後也不會在朕跟前伺候了。”
梁九功連聲稱是,當即只覺得這位章佳答應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初瑾沒多久也醒了。
不是因為擇床,這床比永和宮的床睡的舒服多了,而是因為上輩子的作息讓她習慣這個時候起身。
如今她匆匆趕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就去了承乾宮給佟佳貴妃請安。
這一來一去的,等着初瑾趕去承乾宮的時候自然是遲了些,她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面上,有羨慕,有嫉恨,但更多的卻是一雙雙眼睛恨不得射出毒箭來。
初瑾依舊是不卑不亢,上前與佟佳貴妃請安。
這安是日日請,月月請,年年請,一日都不曾落下,所有這些女人們之間說來說去也就那麽幾句話而已,最後佟佳貴妃卻是單獨将初瑾留了下來,只拉着她的手柔聲道:“昨晚上皇上對你可還好?”
初瑾點點頭。
皇上對她肯定好啊,但佟佳貴妃的“好”與她心裏的“好”不是同一個意思。
佟佳貴妃這才放心,笑着道:“……昨兒人人都道僖妃病好了,皇上肯定是要翻僖妃的牌子,沒想到卻挑了你,這是你的福氣。”
“你年紀小,本宮卻還是有些話要交代你的,這皇上最忌諱小家子氣的妃嫔,你雖要敬他愛他,但卻萬萬不能怕他,不然的話遲早會惹得皇上厭棄。”
“就比如說德嫔吧,從前她只是本宮身邊的一個宮女,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後來主動攀扯皇上,讓皇上教她寫字畫畫,一來二去的皇上倒也喜歡上這當師傅的感覺。”
“如今大家都說德嫔得寵,孰不知皇上臨幸她的次數不如從前多,更多的時候只是過去看看她的字畫可有精進。”
“想在後宮之中長盛不衰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兒,得好好琢磨琢磨,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法子才是。”
初瑾點點頭,連聲稱是,這模樣要多乖覺就有多乖覺。
佟佳貴妃十分滿意,淡淡道:“本宮大力扶持你,你可知道是何種緣故?”
初瑾倒也不藏着掖着,若一味藏拙只會惹人懷疑:“貴妃娘娘相信嫔妾,嫔妾在貴妃娘娘跟前自然沒什麽不能說的,貴妃娘娘想的是皇上大封六宮時,一舉坐上皇後之位。”
貴妃之位與皇後之位雖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邊。
“你倒是聰明,本宮沒有看錯你。”佟佳貴妃颔首道:“等着本宮坐上後位,定不會忘了你的,妃位都是有定數的,但到時候一個嫔位肯定是少不了你。”
“你啊,倒是比德嫔聰明,如今德嫔仗着自己有了兒子,一味只想要自己争寵,卻忘了,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難道太皇太後和群臣能眼睜睜見着一個包衣宮女坐上皇後之位?簡直是癡心妄想!”
“包衣宮女”這四個字她咬的是極重,顯然也是說給初瑾聽的,見初瑾聽的并沒有什麽反應,這才覺得放心了些。
如今她是怕了,怕再養出一個德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