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千鈞一發

莊翦府邸中,莊老太醫正卧床不起,莊翦在一邊靜靜替自己老父親碾磨藥渣,莊老太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兒啊,為什麽你總是和為爹對着幹呢。”

莊翦默不作聲,只是顧着手頭上的活。

莊老太醫又道:“為爹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莊翦皺眉,“兒子聽到了。”

“你這又是何必呢,自斷手指辭官回家,就是為了不給瀾婕妤看病。”

“兒子是皇帝的臣子,不是她瀾婕妤的,怎麽能受她威脅去欺君呢?”

莊老太醫深深嘆了口氣,“你這麽剛正不阿,你能得到什麽,最後還不是斷了自己的手指一點好處拿不得,爹和你說,那個瀾婕妤爹一開始就看出不是一般人,你跟着她将來指不定還能飛黃騰達一番,你這又是何必呢。”

莊翦斷了兩根手指,行動不是很方便,慢慢地說道:“兒子不管那些女人的事,兒子只知道我的主子只有皇帝,而且瀾婕妤那樣的行為指不定三皇子就是她害的,我為了父親你沒有去揭發她已經仁至義盡,讓我替她辦事那是不可能的。”

莊老太醫青着臉,“你真的要氣煞你爹。”

“爹如果你也是一個清廉正直的人,一定會贊同我的。”莊翦碾磨完藥渣,将它們倒進砂鍋裏,動作慢條斯理僅僅有條,臉色也不驕不躁、不愠不火,“我去熬藥了,爹你先躺一會。”

莊老太醫心裏狠狠罵道,他不知道是倒了什麽黴,養出個這麽為人清正的兒子,自己的晚節真的說不定就要不保了。

————

平瀾最近高燒不退,有時候晚上睡着睡着就開始說胡話,白天都睜不開眼,起來就開始咳血,臉上一點氣色都沒有,渾身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貴桃粉過敏的症狀果然是可以致命的,怪不得之前先皇要禁止後宮中人使用貴桃粉,就是因為出了好幾樁貴桃粉過敏以至于喪命的事故。

渡蓮看不下去,好幾次想說,“主子,我們去找太醫來給你看吧,這樣下去,主子你真的會不行的。”

平瀾何嘗不擔心自己的性命,但是這個檔口怎麽能去找太醫,要收買一個太醫并不容易,特別是現在她已經處在被動的劣勢,有哪個太醫會願意把賭注壓在她的身上,說不定明日被發現就會被扣上陷害皇嗣罪名的嫔妃,沒人會下這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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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平瀾神智不太清醒地躺着,渡蓮進來給她換毛巾,然後一邊嘟囔着:“真的是擔心死我了,主子你說那莊翦真的會回來嗎?”

平瀾微微睜開眼,“暫且先在等幾日。”

渡蓮不知道平瀾在想什麽,“主子,奴婢是不知道主子你在想什麽,但是奴婢只希望主子不要拿自己的命做堵住。”

随後渡蓮開始說一些宮裏頭的新鮮事,“主子,昨日姬婕妤在殿前暈倒,被查出是有了身孕,皇上當場允諾若是能夠順利産下,就晉她為姬嫔,不過至于是八嫔哪一個位置還沒說。”

平瀾勉強笑道:“也真是苦了她了,終于得了一個孩子,以後的路就更好走了。”

這時候,忽然門外有響聲,似乎是有人來了,渡蓮立刻神經緊繃起來,把門關上自己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說道:“主子,是姬婕妤來看你了,要奴婢擋回去嗎?”

“不用,讓她進來吧。”

姬霜進來後看到身子虛弱至此的平瀾,不由得驚訝道:“你這是怎麽了?”

平瀾蒼白笑道:“你看我這是怎麽了?”

姬霜用手摸了摸平瀾的額頭,被燙的立刻收了手,“你怎麽不喊太醫?”

平瀾搖了搖頭,“不用了。”

姬霜摸了摸自己有了身孕的肚子說道:“你這又是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病,還有你這脖子上過敏的紅疹子又是怎麽回事?”随後她走近看着平瀾的脖子,一看就是什麽東西過敏後的症狀。

平瀾微微說道,半參雜着無奈,“你還是別知道了,這種事,多知道多一條罪,況且如今你有了身孕,更要獨善其身才能保得自己和孩子完好。”

姬霜臉色略冷淡,“我和你還需要說這些嗎,雖說并非特別親密,但是也把對方當做朋友了,有些事能幫忙的我自然不會獨善其身。”

平瀾笑得有些慘淡,這時候,外面傳來了女人尖銳的聲音,“為什麽不讓本宮進去?本宮只是聽聞瀾婕妤身有重疾,連日請假沒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本宮心中十分擔憂,想來看看,怎麽了,你這個做奴才的還敢攔着本宮?”

渡蓮的聲音在一邊辯駁道:“請岚昭媛娘娘恕罪,只是瀾婕妤并非患有什麽重疾,只是偶感風寒,所以現在需要靜養,不便打擾。”

邢岚的聲音隐隐帶着些肆意和猖狂,和當初進宮時有些判若兩人,邢岚說道:“既然有病,那就找太醫來看,本宮這就去替瀾婕妤請太醫來看看,這究竟是什麽病。”

渡蓮還是攔着不讓邢岚踏進去半步,她道:“岚昭媛娘娘,瀾婕妤已經睡下,所以怕是不能招待娘娘您。”

邢岚拿着蔑視的眼神瞧了一眼渡蓮,“本宮說了要進去,難道本宮一個堂堂昭媛,六皇子的母親,都不能踏進這小小的清秋殿不成?”

渡蓮低頭說道:“奴婢絕非有這樣的意思,只是……”

“不要只是了,你再攔着本宮,本宮就讓人強行拉你下去了。”

這時,一直在屋內的姬爽打開了門緩緩走了出去,她看到邢岚不可一世的樣子,反而越發冷靜地看着她說道:“臣妾參見岚昭媛娘娘。”

邢岚瞥了一眼,一臉看不起的神情說道:“本宮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姬婕妤,有了身孕怎麽還亂跑,要是一不小心滑了胎,這可不好了。”

姬霜冷眼瞧着,這樣的眼神讓邢岚覺得異常可恨,這是瞧不起她嗎?

姬霜說道:“正是因為臣妾懷孕了,臣妾才想出來說幾句。”

邢岚娟秀的眉毛皺在一起,語氣略帶刻薄,“你說便是了,本宮還能不允許你說話嗎?”

姬霜微微鞠躬說道:“回禀娘娘,臣妾有孕在身,聽不得吵鬧,娘娘你在這裏和奴婢吵嚷,要是驚動了臣妾腹中龍嗣,可是不好了,所以臣妾也只是來提醒娘娘一下。”

邢岚臉色帶着略微兇狠,她冷笑:“你這是威脅本宮?你覺得吵嚷回你自己宮裏去就好了,呆在這裏做什麽?來人,把姬婕妤給送回去。”

姬霜聲音立刻嚴肅道:“誰敢動我?我肚子裏懷着的可是龍嗣,要是一個不小心,你們擔當的起這個責任嗎?”随後她眼神一點點移到邢岚臉上,“娘娘你擔當的起嗎?”

邢岚青着臉不說話,姬霜繼續說道:“我就是想要在這裏看這清秋殿的落梅,這兒的梅樹長得是後宮裏最繁盛的,我想多欣賞一會,怎麽了?我又不會打擾到瀾婕妤,不像有些人一來就吵吵嚷嚷,就怕影響了我肚子裏的龍嗣。”

随後姬霜的眼神在邢岚身上瞟了瞟,邢岚被她看的一肚子火,但是不好發作,畢竟要顧忌姬霜懷着龍嗣。

姬霜走了幾步,眼神直直盯着邢岚,“所以,臣妾懇請岚昭媛娘娘先移步其他地方,以免驚吓到臣妾腹中皇嗣。”

邢岚狠狠地瞪着姬霜,她陰測測地說道:“你很可以,你最好給本宮記住了,還有你這皇嗣還沒落地呢,要得瑟也等他落地了再說,我們走。”

随後邢岚就帶着自己的下人離開了清秋殿,随後姬霜也回到了屋子裏,看到平瀾已經昏睡過去,便逗留了一會随後回了自己的宮中。

這一段風波才算是平息了下來,雖然也不知道邢岚是察覺到了什麽才故意過來刁難的。

可是世事難料,當晚,渡蓮給平瀾添好燈,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打算睡覺。這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夜空星光明朗,渡蓮拿着燈走到自己房內,把燈放到臺子上,卻驟然發現桌子上有一張字條。

上面赫然寫着一排小字,“想瀾婕妤的病好,就來禦藥房。”

渡蓮當場被吓了一跳,畢竟平瀾的毛病應該除了莊翦和她之外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但是這個人是怎麽會知道的,還寫了字條,渡蓮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守住平瀾生病的事,于是立馬拿着燈就朝着禦藥房跑去了。

到了禦藥房,漆黑的一片,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渡蓮拿着燈仔細照着禦藥房的每一個角落,都沒看到人。

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就準備轉身離開,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群太監提着燈沖了進來把渡蓮圍住。

渡蓮站在其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那群太監中間繞開了一條口子,邢岚帶着一臉得意地笑容走了過來,她笑道:“渡蓮姑娘,這次,你總是逃不掉了吧?”

渡蓮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中了計,只好矢口否認道:“奴婢不懂娘娘在說什麽。”

邢岚冷笑:“你不是說你們家主子,只是偶感風寒嗎,這麽小的毛病,需要你大半夜跑到禦藥房來偷藥?你不如就直說了你家主子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渡蓮認識的一個奴才,身子不爽,奴婢想來給他想來抓些藥。”

“放肆,你一個奴婢竟然來禦藥房抓藥,禦藥房的藥是給你們這種奴才用的?”

渡蓮立刻跪下請罪:“請娘娘贖罪,是奴婢一時糊塗。”

邢岚帶着威逼利誘的口吻說道:“你這奴才不如就直接交代了吧,本宮可以免了你的罪,不然,本宮就秉公處置了。”

渡蓮跪着不卑不亢說道:“是奴婢的過失,請娘娘責罰。”

邢岚沒有達到目的異常,眼神異常乖戾,她道:“來人,給我帶走,帶到清秋殿去,我倒要看看你的主子到底是出來還是不出來救你。”

說完,邢岚就帶着衆人朝清秋殿走去,一路上風風火火,邢岚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就不信你平瀾不出來護你的奴才,就不信抓不到你破綻。

到了清秋殿門口,邢岚讓奴才進去給平瀾傳話,“你就把今晚的事進去通報,如果瀾婕妤不親自出來解釋一番,本宮就把渡蓮交由宗人府去處置了。”

随後那個奴才就進去通報了,等了良久,火燭一直燃着,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也不見平瀾有任何回應,邢岚一臉不屑的樣子說道:“看來你主子不夠疼你啊,這都不出來救你。”

渡蓮心中松了口氣,主子不要出來便好。

這時候,已經是大半夜的時候了,黑燈瞎火的,只有一片火燭燃燒着,照的整個攬秋宮都被點亮了,刺得人都睡不着。

符昭儀符秋已經從床上起來,她心情很是不爽利,她平日深居簡出,沒想到還真有人不把她這個九嫔之首的昭儀放在眼裏。

她披着衣服走出去,就看到宮門口聚着一堆人,為首的自然就是邢岚,還壓着一個丫鬟。

符秋沒好氣地走過去,懶懶地掃了一眼邢岚說道:“什麽風把岚昭媛給吹來了,本宮這攬秋宮還真是蓬荜生輝。”

邢岚也裝模作樣笑道:“打擾到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姐姐宮裏頭的人犯了事,妹妹需要處置才行。”

符秋翻了翻眼睛說道:“這犯了事,自然有皇後娘娘來管,也不勞煩妹妹你大半夜的在這兒放肆。”說道最後幾個字,隐隐顯現出了一絲威儀。

邢岚見符秋似乎有些隐怒,但是也不想就這麽臨陣退縮,自己如今也是九嫔之一的昭媛,定是不用怕她的,自己也有皇子傍身,何必輸人一截。

邢岚挺直着背脊說道:“雖然打擾到了姐姐,妹妹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妹妹我也是替皇後娘娘分憂,皇後娘娘日理萬機,這些小事妹妹我就替她解決了。”

符秋冷笑:“那本宮就不知道皇後娘娘需不需要妹妹你替她分憂呢?”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通報聲,“高公公到——”

衆人皆是詫異,因為一般來說高順的到來就意味着皇上的旨意到來,所以不免有些意外,不過能驚動皇上,這樣的節外生枝邢岚也是願意的。

高順一到,就看到被侍衛抓着的渡蓮,眼神裏不免流露出一絲憐惜,渡蓮也看到了高順,但是立刻就移開了目光。

符秋依舊是懶散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她根本懶得插手,但是高順來了也只好聽幾句了。

高順一挑眉,手中拂塵一甩說道:“幾位娘娘真是大動幹戈,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商讨什麽。”

邢岚讨好說道:“高公公來了,不知驚動你老人家這是所為何事?”

高順皮笑肉不笑,“想來奴才也只不過比岚昭媛娘娘你虛長十幾歲,老人家這稱呼未免過了點。”

邢岚還是獻媚讨好說道:“公公說的是。”

符秋說道:“公公所為何事?”

高順說道:“奴才聽聞兩位娘娘在這兒有些誤會,所以奴才便特意來解釋一番以免娘娘錯怪他人。”

邢岚道:“公公且說。”

高順看着渡蓮說道:“奴才宮裏頭一位小太監病了,是奴才讓這位叫渡蓮的侍女去禦藥房捎點藥回來的,因為當時奴才在侍奉聖上,抽不開閑,正巧碰見,就讓她去拿了。”

“這……”邢岚沒想到高順來這裏竟是說這樣的話,讓事情情況急轉直下。

“怎麽,岚昭媛娘娘對此事有質疑?奴才我服侍聖上數十年,聖上早就特許奴才可以差遣太醫,今晚奴才只是去讓人抓些藥罷了,娘娘認為奴才沒這個資格嗎?”

邢岚有些不服氣,但是又不想沖撞高順,雖然她還是覺得此事略有蹊跷,“可是……”

高順轉頭說道:“此事就到這兒,奴才也給娘娘請罪,讓兩位娘娘分神了是奴才的不是。”

邢岚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是又不想得罪高順,只好說道:“那真是一場誤會了,以後讓她不要說話別別扭扭的,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

高順說道:“奴才知道了。”

渡蓮也跪着說道:“奴婢下次一定不會在驚擾到兩位娘娘了,謝娘娘寬宏大量。”

随後邢岚便悻悻離開,符秋聳了聳肩肩膀,便也回去了。

只留下渡蓮和高順兩人,渡蓮一點點被其他下人從地上扶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高順說道:“真是麻煩你了,實在對不住。”

高順看着她說道:“要說感謝就對你家主子說去吧,是她暗中找人來通知我來救場的。”

渡蓮道:“我知道了,都是我笨。”

高順聲音難得帶了絲溫情,不像個活死人了,“你不笨,你只是太忠心以至于盲目了雙眼。瀾婕妤宅心仁厚,不會怪你的。”

渡蓮點了點頭。

“以後自己當心點,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出現保你周全的。”

“恩,那你快走吧,省的被人說閑話了。”

“恩,我走了,以後有什麽困難就和我說便是了,我總不會虧待自己人的。”

說到自己人,渡蓮不由得臉一紅,随後便轉身回屋子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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