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290212 腿傷

A班中多是dancer,舞蹈學得飛快,在大課裏就能差不多把編舞學得七七八八,能完整跳下來的也大有人在,比如許骁原、姜英叡等。但是一到唱歌的部分,A班幾乎大半的人都開始拉胯,副歌的高音部分假音齊飛,軟軟綿綿。尹灼星和韓君文兩個大vocal的清亮高音疊在一起,顯得格外突出。

鮮少說話的聲樂導師連啓銘點了點頭,說:“不錯。”

“謝謝老師!”兩人一齊開口一齊鞠躬,動作迷之同步。

直起身體的時候,尹灼星注意到站在隊伍另一端的韓君文投來的友善的眼神,便朝他報以一笑。

“你還是那麽厲害。”許骁原目視着前方,壓下聲音說。

尹灼星也望着前方小聲回他:“這句話你應該在昨天battle完之後說。”

“其實我更想出道夜那天再對你說這句話。”許骁原又道。

尹灼星微微一愣,而後輕笑:“借你吉言。”

聲樂大課結束之後是rap大課,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導師們用了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帶着練習生們把整首歌都過了一遍,能完全消化整首主題曲的人并不多。

導師們從臺上離開之後,節目組終于放飯了。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事實證明人不管多大年紀都依然對吃食保有強烈的欲望。在導演宣布放飯的一瞬間沖出演播廳的偶像預備役們,其實和普通高中生也沒什麽區別。

工作人員們也陸陸續續地從演播廳離開了,幾臺攝像機被擱在演播廳的不同方位,其中有一臺忘了關。

尹灼星站到那臺攝像機前,擡手招呼席韻過來:“韻哥,你過來幫我看看。”

“看什麽?”席韻好奇地走過來,“咦,攝像師忘關了?”

“你看看取景器裏我是什麽樣子的,胖嗎?”尹灼星問。

之前他在韓國做練習生的時候才十七八歲,身高不到一米八,體重常年維持在58kg上下。回國這兩年身高在長體重也在長,進節目組之前他長到了62kg,有點擔心上鏡顯胖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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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韻盯着取景器,看被鏡頭捕捉到的尹灼星,說:“我覺得還好,挺勻稱的。”

“哦。”尹灼星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胖了。”

随後宣布:“我要開始減肥了,今天中午只吃水果沙拉。”

“啊?不至于吧!”席韻一副見鬼的表情,“訓練已經夠辛苦了還要這麽虐自己嗎?”

尹灼星嚴肅地點頭。他要在有限的時間裏,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兩人并排走,一同去食堂。

“你在韓國訓練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啊?”席韻忍不住問,“那個時候你多重?”

尹灼星回答:“五十八。”

席韻滿臉驚恐,顯然有被吓到。

尹灼星解釋道:“公司不僅要管我們平常的訓練,也控制我們的飲食,韓國那邊對愛豆的身材管理要求很嚴格的,所以大家都不敢胖。我其實也是回來之後松懈了。”

“其實許骁原也是,他回國之後起碼胖了四五斤,他們那個團最後一次回歸的時候他比現在瘦多……”話說到一半,尹灼星像被拉了閘一樣,忽然閉上了嘴。

席韻跟着“啊”了一聲,也意識到了什麽。

兩人沉默着走到食堂門口,席韻終于還是耐不住泛濫的好奇心,問道:“你有時候在睡前會拿着平板窩在床裏看什麽東西,不會就是在看許骁原那個團打歌吧?”

“沒有!不是!”尹灼星飛快地否認了,皺起鼻子兇巴巴地說,“你閉嘴!”

席韻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閉嘴了。

席韻沒有減肥的打算,準備去套餐窗口買套飯。尹灼星要去自助那邊買沙拉。兩人短暫地分開了。

雖說是要節食,但尹灼星也想盡量遵從自己內心的喜好。他走到自助沙拉區,拿好餐盤和夾子,瞄準了餐櫃中的某個透明器皿,開始瘋狂地往自己的餐盤裏夾小番茄,像個沒有感情的夾番茄機器人。

最後去刷飯卡付錢的時候,尹灼星的餐盤裏除了幾片圓白菜葉和黃瓜以後,幾乎全是小番茄。

席韻端着餐盤找到已經就坐的尹灼星時,看到他面前擺了滿滿一盤的小番茄,嘴角略略抽搐了一下。

“你這都不是水果沙拉了,只能叫番茄沙拉吧。”席韻吐槽。

他們平常在公司訓練,盒飯都是統一訂的,只有偶爾菜裏有番茄炒蛋或者送的水果裏有小番茄的時候尹灼星才會多吃幾口。席韻以為尹灼星只是比較喜歡番茄,沒想到他根本就是個番茄狂魔。

尹灼星把叉子插進小番茄裏,說:“我喜歡酸酸甜甜的味道。”

“果然是你。”尹灼星身側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剛剛想去拿點小番茄,發現一個都不剩了。”

這聲音太耳熟了,尹灼星不擡頭都知道來者是誰。

席韻擡起頭看了一眼:“啊……許骁原。”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坐嗎?”許骁原單手端着一盤沙拉,問道。

“呃。”席韻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尹灼星。

“沒事,坐吧。”尹灼星道,“上午你不是有事想問我嗎,我們可以現在聊。”

于是許骁原便擱好餐盤坐下了,不過他沒有跟尹灼星坐在一側,而是坐在席韻的那一側——他們還在交往時許骁原就有這個習慣,他喜歡坐在尹灼星對面,看着對方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席韻總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尴尬還有點多餘。正巧,他用餘光瞥到孤身一人的室友項元,便随便找了個借口跑去跟項元一起吃飯了。

“你的腿是不是受傷了?”許骁原開門見山地問。

尹灼星垂着頭,一邊用叉子戳餐盤裏的黃瓜片,一邊輕聲道:“雙膝半月板撕裂。做過了手術,但是無法完全恢複到正常情況,跳舞太激烈或者太累的時候,膝蓋還是會痛。”

距離他受傷那天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時間,他終于能夠平靜地面對這一現實。

2029年冬天,春節前夕,A2G給中國國籍的練習生們放了七天假,讓他們回去過年。

尹灼星是南方人,許骁原是北方人,兩人在仁川國際機場分別,搭上從首爾飛往北京和上海的飛機。

那時,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會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

尹灼星的家庭情況不是很好。父親酗酒、出軌、家暴,母親受夠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早已和他分居。這次尹灼星回去過年,也是去母親那裏。

大年三十的夜晚,尹灼星和母親做了一桌子年夜飯,一邊吃飯聊天,一邊看春晚。

尹灼星告訴母親,他在公司的周考月考裏成績都很好,今年夏天或許就能出道了。

母親聽了這個消息,開心得落了淚。

吃完飯之後,尹灼星收拾了一下殘羹剩飯,還有些別的垃圾,然後趁着零點未至,提着垃圾袋下樓去扔。

扔完垃圾之後,他接到了許骁原打來的電話,就在樓下的綠化帶裏站了一會兒。

許骁原說:“新年快樂,餘心,我很想你。”

許骁原跟着父母回老家過年去了,是小地方,不禁煙花。尹灼星在電話裏聽到許骁原那邊不斷地響起煙花升空炸裂的聲音,很有過年的氣氛。

在新年之夜跟戀人通電話實在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尹灼星光是聽着許骁原的聲音,就情難自禁地揚起唇來。

“我也想你。”他對許骁原說,“不過,好久沒有跟你離得這麽遠過了,感覺很奇妙。”

在首爾,他們一直形影不離。

他們聊了大概快有十分鐘,尹灼星該上樓去了。

電話挂斷前,他對許骁原說:“2月17日再見。”

尹灼星把手機揣回棉服的衣兜裏,上樓回家。

走到自家所在的三樓時,他發現樓道昏暗明滅的燈光下站着一個不速之客——他的父親。

“餘心。”那個陰鸷刻薄的男人看見尹灼星,意味不明地一笑,“你來得正好,你媽不給我開門,你來開。”

尹灼星立刻警惕起來:“你來幹什麽!”

“來見你們啊。”男人理直氣壯地說,“我和你媽還沒離婚呢!我來找我老婆孩子過年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說罷,他擡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捶在防盜門上,把門板捶得哐哐直震,大喊:“尹倩!快點開門——”

尹灼星制住他的手,皺起眉,冷冷道:“你沒資格來找我們,回去吧。”

男人咬着牙瞪尹灼星,搡了他一把:“反了你了!”

以前尹灼星是個小孩子,只能無助地看着媽媽挨打。現在他長大成人了,下定了決心要保護好她。

于是兩人就這麽在樓梯口争執起來。

過程中,尹灼星又被推了一下。這次他沒能站穩,腳下不慎踩空,直接從樓梯上跌了下去,雙腿撕裂般的疼痛。

後來尹灼星被送進醫院做了手術。因為需要休養,他跟公司那邊請了假,暫時待在國內。

醫生說,只要好好休養,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正常行走了。所以手術後的頭一個月,尹灼星很樂觀地想,他一定還可以跳舞。

為了不讓許骁原擔心,他沒有把自己受傷的事告訴對方,只說是家裏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所以暫時去不了首爾。

可是術後的恢複情況,卻與尹灼星預想的天差地別。他可以下地行走,卻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長時間地練習舞蹈,做幅度大的腿部動作時,膝蓋會非常的痛。

這樣的一雙腿,根本難以負擔出道後的舞臺演出。

尹灼星意識到,自己的舞臺生命就要在這裏結束了。和許骁原一起出道的約定,也将無法實現。

他沉入黑色的旋渦裏,陷進巨大的絕望之中。

他變得不敢面對自己未來,也不敢面對許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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