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人改性

虞清歡嘴裏說着要下人去通報,但其實人已經不由分說走進這熟悉又陌生的朱紅大門。

虞府到底是當朝左丞的府邸,光是從門口到前廳,她就走了百來步。

石磚撲成的道路兩側站着形色各異的仆人,他們有的拿着掃帚竊竊私語,有得端着什麽東西站在那邊低頭默聲,有的眼睛一瞟一瞟想确定來者到底是人是鬼,可他們卻又沒有勇氣注視虞清歡。

什麽樣嘴臉的都有,就是沒有一個能為她生而高興的。

不過算了,她對二十一世紀的虞家都沒什麽感情,更何況是這個虞家?

腦回這麽想着人也已經進到前廳,前廳很大,大約有七八十平放不止,家具也很全,高腳茶桌,太師椅,八仙桌等等,該有的都有,還有的她叫不上名字但大抵都是跟電視劇裏差不多的。

擡頭稍稍對了一眼,房梁很高,三根楠木橫梁架在高高的屋上,顯得莊嚴又奢侈。

聽說,這種木頭放在現代社會,一根就能賣二三十萬。

她剛剛将仰着的脖子緩緩放下,便見到一個穿着白素的漂亮女人——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蛾眉杏眼像是在冰寒神山化水而來,窈窕的身姿弱柳扶風甚至讓虞清歡這樣一個女人都想去抱住她。

這個人就是虞翎兒。

“妹妹。”虞清歡微微勾起一個淡若到看不見的笑容。

你看不見,但你能感受到的笑。

虞翎兒就是這麽覺得的。

“姐姐回門的真不是時間,還以為姐姐要過兩天才回來,父親大人與我母親去禮佛了。”虞翎兒何止人長得漂亮,說話也漂亮既是擋住了虞清歡的來意又不留痕跡地将她現在在虞家的地位表露無疑。

“沒關系,我今天回來不過也是放心不下我母親而已。”虞清歡笑得不着痕跡。

說真的,她是萬萬學不來這些客套話的,換做是虞清歡本意,她已經直接上去給虞翎兒一個巴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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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具身體在克制她的行動,就像虞清歡本來的靈魂還沒有死絕一樣。

虞清歡這麽說着,虞翎兒也沒有怎麽接話,直接就領着虞清歡往別院走。

虞翎兒的意思是,虞清歡嫁出去沒兩天她的母親大人的病就愈發嚴重,虞崇山為了讓虞清歡母親能好好休養就把她的移到別院去。

虞清歡沒說什麽,表面仍然是與世無争的模樣。

她跨門進到別院小房間的時候,那故意裝出來的淡定從容以及無所謂就像是一層水溶膜慢慢像是薄霧一般散去直至消失不見。

講真的,她沒想到自己的情緒化,她還以為自己會像宅鬥宮鬥裏那種撕逼慣了的套路高手把自己僞裝的很好。

可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虞母時,她才知道什麽叫做骨肉血親。

就算這具身體的魂已死,但身體上仍然繼承了那種血脈相連的至親之感,她着眼床上的時候呼吸都嘆息不過。

好在虞清歡腦子清醒,慌忙離開屋子站在了外面。

她明知道虞翎兒在觀察她,但她也沒辦法控制住這慌張的神情和情緒。

“二小姐,藥好……”

虞清歡一出門見不到床上的人之後情緒慢慢鎮定下來,剛要開口離開,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turn從自己的右邊傳過來。

她側過腦袋看向右手邊,長廊上一個梳着發髻穿着鵝黃.色長裙的女人走過來,年齡跟她以及虞翎兒差不多大。

這是虞清歡生前的貼身丫鬟。

看見虞清歡時,她是驚愣且恐懼的,端着托盤的兩只手不停地在顫.抖,活見鬼一樣,眼珠就像是被表框一般,一動不動瞪得老大又讓人感覺到一絲詭異。

确實活見鬼。

“碧兒。”本來站在虞清歡身側的虞翎兒突然轉身正面對上這個丫鬟走上前去從碧兒的手上接過托盤,“我來喂藥,你先忙去。”

虞清歡沒有看見虞翎兒眼裏閃過的一抹狡黠與警告,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碧兒慌忙逃跑,像是耗子見到老貓,兩只角像是開了馬達一樣。

虞清歡這會兒已經鎮定下來,整個人清明多了。

虞翎兒端着托盤上的藥饒過她的身側就要進屋去,虞清歡一聲冷喝直接叫住她:“當着我的面下毒,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節奏來得太快,虞清歡眼睛朗朗就看見虞翎兒蹲頓住腳步,臉色變得慘白瞬間沒了之前自信的模樣,手指緊緊拽住托盤的邊緣眼神一下就犀利的要命。

原來這麽簡單就能被詐出來嗎?

她只是稍稍用腳趾頭想了下這虞翎兒的心思而已。

畢竟她就是那個下毒殺人的兇手,見到虞清歡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要不要這麽心思缜密,裝模作樣?

一個這麽缜密的人,在今天虞清歡自投羅網的時候不會什麽事情都不幹的。

虞清歡生前就會給她母親試藥,這個習慣改不了。

“殺我一次不成,又來第二次,你這個好妹妹啊,真是怕我趕不上投胎的趟啊?”虞清歡見眼前這個好看卻與蛇蠍惡毒相差無幾的女人一聲不吭又譏诮地說了這麽一句。

虞翎兒似乎才反應過來,但她向來聰明也能忍,索性繼續往前跨過門檻直接進屋将手上的托盤輕輕放在鋪了花布的圓桌上,才冷笑一聲開口:“我就說不信死人能活,你根本不是虞清歡。”

虞清歡聽見這話有一瞬是緊張的,害怕的甚至是佩服的。

虞翎兒不是古言小說裏那種妖豔賤貨沒腦子二流白蓮花。

她真得是個聰明人!

“哦,不,我确實是虞清歡!”她随着虞翎兒走進房間,心裏驀地又痛了一些,“不過,死過的人會改了性子,畢竟閻王放我回來不是讓我坐吃等死的。”

虞翎兒搖頭繼續冷笑,回過身面向虞清歡,眼底都是不屑于嘲諷:“對,你只是一個沒用的溫家小媳婦而已,确實不能坐吃等死,你得去做那些仆人才會做的下賤活兒,你必須要動手動腳才能不至于被餓死,你得乞求着別人的施舍戰戰兢兢的去察言觀色才不至于被溫家掃地出門,這些……”虞翎兒忽然彎起一個鬼魅般讓人渾身發冷的陰森又憤恨弧度:“我都經歷過!”

虞翎兒話音才落,突然臉色一白整張臉痛苦又驚愕地将五官糾結在一起,杏眼一瞪不可置信又恐懼痛苦地望向虞清歡!

虞清歡只手握住虞翎兒脖頸,面色薄冷,看不出她半點心思。

“別以為跟我在這邊放兩聲苦情屁就能博得我的同情!”對于自己突然的動作她很滿意,她就喜歡這麽去威脅人,以前威脅慣了,現在還真得改不了,眼神裏再多放一點邪惡,憤怒,還有陰狠,對面的女人才會意識到站在她面前的的确不是虞清歡而是要命的虞清歡。

“你給我聽仔細了!”她的櫻桃小唇微微顫着一字一字慢悠悠卻又字字如刀,“但凡床上那個女人沒了命,我就要虞家整個陪葬!”她目光森然,咬牙切齒卻像是露出地獄的白骨森森,說完這句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她移動着自己的腦袋緩緩湊到這個庶妹的耳邊極輕地諷刺,“虞家該害怕的不是殺了我,而是将我掉包你嫁給溫家!你該問問虞崇山,他是不是忘記溫虞兩家的娃娃親是誰定下的!”

虞清歡冷冷說完便用掐住虞翎兒脖子的手順勢給推了出去,正好将她撞在身後的圓桌邊上,桌上的藥碗被撞得打翻在說上,将豔麗的花布弄得污.穢不堪。

虞清歡冷冷瞥向她:“好自為之。"

虞清歡不是床上那個人的女兒,沒感情不想叫醒她說些有的沒的毫無意義的話,況且她站在那個房間真得喘不過氣,她知道這個身體本能地在擔心自己的媽媽。

所以她說完話就大步離開房間,快步走出別院并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虞家。

她在想,虞翎兒千萬不要辜負她,虞翎兒一定要明白,她這是用欺君之罪赦免換那個老女人一命。

因為在虞清歡的腦海裏,有個畫面一直揮之不去——這病怏怏的老女人曾要跟原主說什麽,但沒開口就被其他人打斷。

那是原主殘留的記憶,但她想不通這個記憶有什麽用。

所以,留下原主她媽也不定是壞事。

想着她已經從這清冷一片的後街走到安京城主街,主街要比其他幾條橫街要熱鬧得多,到處是商鋪到處是人。

堪比上海南京路!

哦,不,可能比南京路還要誇張點?

不過娛樂設施太少了而且大部分商鋪都是商品販賣,不像二十一世紀,每個大城市的逛街路都是吃得居多。

诶……

虞清歡忽然想到什麽,嘴角露出一抹賊笑。

虞清歡繞開主街,從小巷子橫穿過去一直到第三橫街,她有些急.促地腳步讓人忍不住回頭去看一眼,走在西市第三條橫街上,擦肩過不少人,人影一直在她的餘光裏一晃而過,一晃而過,仿若一個個皮影一般不是活物。

到了張記包子鋪,小夫妻倆一個在給人裝包子,一個在裏頭忙活。

“張老板。”虞清歡叫住正在裏面擀面的男人。

女人也回頭看向虞清歡。

“有事嗎?溫夫人?”

男人好像沒聽見,繼續做事,他夫人那個漂亮得有些妖豔的女人轉頭回複虞清歡。

“老板娘,我有筆生意想跟你們談談。”虞清歡眼底流出向來就有的自信與謀算,但自信與謀算都不是來自于這具身體而是來自于那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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