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室流孤
馮二子年幼時就失去雙親,又是在狼口之下被華老板救下養大,華老板和鳳巒戲班子對馮二子而言有着與別人不一樣的意義。
馮二子說他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一開始出宮只是擔心華老板,因為華老板臨離開宮裏找過他說話,講了很多以前的事,讓他好好聽古喻的話多跟古喻學學,當時馮二子就覺得不對勁,偷偷跟了出來。
“到丁香樓的時候,華老板不知道害怕什麽,讓我躲起來,所以我一直都沒出現。”馮二子聲音有些哽咽,要哭不哭的,微微垂着腦袋,眼睛一會兒看下齊沣,一會兒又望望清歡,現在倒是看不出他有多害怕倒是有點委屈。
馮二子說,華老板在戲臺子吩咐過後,就去找他打算遣他回宮裏呆着,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燕子突然進來打斷他們,神神秘秘地把華老板叫了出去。
之後他就聽到外面戲臺開唱,沒一會兒又有打鬥的聲音,他偷偷跑出去,就看見皇上和寧王都在,當時也吓了一跳,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聽見曉雲的驚叫。
馮二子說到此處,突然擡頭皺眉看着清歡說:“肯定是燕子姐,華老板最後見的就是燕子姐。”
“燕子當時在臺上,怎麽解釋華老板的屍體突然出現在戲臺後面?”清歡記得當時鳳巒戲班子只有馮二子不在臺上,是華老板的屍體被發現後,馮二子才出現的。
“大廣啊!”馮二子急急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就頓住,眼神飄忽心虛地低下頭去。
虞清歡眉梢半挑,彎身往馮二子臉上湊了湊,“這麽說,你,燕子,和大廣都是一夥的?”
馮二子別過腦袋,不敢直視虞清歡,咽了咽喉嚨遲疑好久,才解釋說:“我剛剛也說了,戲班子不是以前的戲班子,三五成群的,表面都是華老板的人,可實際上在宮裏都有自己的靠山,燕子也好,我也罷,包括華老板自己都是。”
清歡哦了一聲,心下明了半分,擡起身蘇杭比交叉在胸前,又問說:“好,就算是燕子殺的華老板,大廣移的屍體,那動機呢?”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馮二子雙手仍舊被他身後兩個侍衛給綁着,轉過腦袋憤憤地沖着清歡吼着,他氣喘難平,身體動彈的動靜大了點,就被侍衛又重重壓了下,皺着五官對着清歡說:“難道不是虎符嗎?”
清歡沒回話,看來,馮二子也不知道虎符的事,偷偷瞄了一樣齊沣,那家夥臉色果然有一瞬的變化,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
“我只知道,那個神秘人要殺溫世言是為了釵子,他還讓我務必把釵子給找到。”馮二子越說越急,他轉過頭,一雙赤目盯着眼前的對面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況,“你們來房間找我算賬前,我剛收到的命令,我……我都不知道什麽情況!我要早知道那人想要金釵,我就不會給你們了……”
馮二子講到此處,突然明白了什麽,雙眼忽而瞪大,抖了抖肩膀上兩只固定住他的手沒抖下去,不過他也沒在乎,瞪着眼看了清歡,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齊沣身上,恍然說:“是金釵!華老板偷的不是虎符是金釵,那個人要金釵,但華老板背叛了他,所以……”
齊沣右手握拳抵在自己的唇邊掩飾住自己略是不安驚愕的情緒,他可能沒想到一個馮二子會這麽聰明,餘光看了眼清歡,卻正好跟清歡質問又帶挑釁的眼神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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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齊沣讪讪轉過腦袋,洩氣又惱怒地對扣住馮二子那兩個侍衛擡手一揮,他們便将馮二子給帶了下去。
虞清歡眼見着馮二子被架着離開,等到背影消失在溫府大門門口,她才長長嘆了一聲。
和她預料得大差不差,虎符案就是個幌子。
她現在大概能理出個頭緒來,華老板偷了這個不知道為啥很重要的金釵出了宮,恐怕本打算是交給自己幕後的主子的,但突然反悔,将金釵藏了起來不肯交出,同樣為那主子辦事的燕子逼華老板拿出,華老板不肯燕子動了殺機。
華老板死後,燕子出現在戲臺前,大廣幫忙搬運屍體,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就是做到了,成功洗脫燕子的嫌疑。
随後大理寺出現準備查案,燕子留在丁香樓繼續查探金釵的下落,但她并不知道華老板早就把金釵托付給曉雲,并且接受華老板的臨終囑托把釵子交給世言,曉雲沒法接近溫世言或者急于脫手這燙手山芋就把這釵子交給馮二子,讓馮二子去辦這事。
馮二子把金釵交給世言後,又不知道為何燕子殺了曉雲,并且跟梁少卿一起失蹤,并出現一個大理寺的假梁少卿,開始在丁香樓作威作福。
果然沒計算錯,三撥人:一撥要找虎符,一撥要找金釵,還有一撥包括清歡世言在內的皇帝寧王的人。
要找虎符的,是成将軍和大理寺;那麽,要找金釵的呢?
這金雲琥珀金釵到底是個什麽重要東西,讓那個神秘的幕後黑手竟然不惜殺人?
“喂,你在想什麽,本宮說的話你聽沒聽?”齊沣突然出聲打斷虞清歡的思路。
清歡沉着臉,眼裏說不出的冷靜冰涼,她望向齊沣,躬身作揖字字清晰道:“太子也累了一天,還是早些休息去。”
太子怔住看着清歡,一時半會兒沒從清歡的逐客令裏反應回來,他腦袋裏摸索好久把剛剛馮二子說的話,又在心底重複一遍,才覺得這事是瞞不過去的。
他低頭拍了拍自己的黑色繡錦長服,輕咳一聲,微微側過腦袋餘光瞥向半夏,示意她先行離開。
“我先去藥堂看看能不能把藥配齊。 ”半夏低着腦袋很明白的先離開了前廳,徑直往溫府外走去。
齊沣依舊保持着老子是太子的坐姿,擡手一揮把其他人也給打發走,整張臉也慢慢冷峻下來。
虞清歡心想:看這情景是打算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了,知道瞞不住了?
果然,在所有人都無聲離開前廳後,齊沣終于直了直身子,像是把脊椎骨拉直了一般,虞清歡隐約聽到卡啦一聲脆響,也不知道是這家夥脖子扭的還是怎麽的。
“虎符确實被盜了,不過不是華老板偷的更不是這次。”齊沣站起身眼睛依舊直視前方,就像正前方有什麽他看不透的東西,眼神鑽得很緊,他雙手背過身,微微側轉,偏頭用極為冰冷切不信任的目光看着虞清歡,“我能信你嗎?”
“太子殿下,你說都說了,現在才考慮這個問題會不會晚了點?”虞清歡眉梢微挑,眼角含着譏诮。
齊沣脾性不算好,自小就是皇子後來又沒什麽阻撓地坐了太子,可以說與生俱來的王的性情,他倨傲且浮躁這一點他自己都知道。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對虞清歡,他總是沒那麽容易發脾氣,就像上次在丁香樓聽她胡說八道自己和古喻的關系,要換做其他人,怕是腦袋已經砍下蹴鞠了,可那天他就強忍着自己怒意只當自己耳背沒聽見。
明明很生氣的——不然也不會記恨這麽久,而且明裏暗裏也沒給她好臉色,但就是不發脾氣。
他想,大概是因為父皇囑咐過無論如何要好好和這個女人相處。
所以當他聽見虞清歡這句話裏的暗含的譏諷,即便心裏冒着大火想把這個女人宰了,但也只是抿緊唇瓣怒目而視地瞪了會兒,背後緊握雙拳以發洩自己內心的不滿。
他目光沉沉在她臉上定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虎符早幾個月前就不見了,父皇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聯系寧王和溫将軍。”
虞清歡不動聲色地面對齊沣,就算她比齊沣矮了半截腦袋,可目光卻是居高臨下,就像是一個上司正聽着下屬彙報工作。
也是這種眼光,讓齊沣恨不得把她腦袋給砸碎。
齊沣橫翻一樣,撇過腦袋不去在與她對視,冷冷開口:“父皇喜戰,虎符不見對他來說就是要半條命,暗中查找許久也沒有半點線索,不過有一天,父皇得知一個消息說是民間有位高手可以仿制一模一樣的虎符。”
“造假虎符?”清歡實在沒控制住輕哼一聲,意外到兩眼珠子都快跳脫出眶,“換做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做這個事都是死罪……”
可偏偏真正做這事的是皇帝。
沒人能阻止他,也沒人能治罪于他。
萬惡的封建王朝!
齊沣沒聽到虞清歡內心獨白,但只聽到她後半句就已經給她遞了一個白眼,意思大概是:你這不是廢話?
随後,齊沣在虞清歡看戲的注視下才繼續解釋:“一直以來,父皇他們都懷疑是鳳巒戲班子的人,或者更明确點說是華老板偷的虎符。”
“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一個戲子,憑什麽能偷到一個皇帝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虎符?很容易遐想啊!
“因為華老板是父皇的救命恩人,父皇一直對他很信任,于他也沒什麽防範,若說這麽大的皇宮裏,誰能知道虎符的藏身之處,怕也只有華老板一個人。”
齊沣眼底閃過一抹自嘲,但因為是側身對着虞清歡,所以清歡并未發現。
他說過那句話後,心底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望着遠處的目光漸漸有些渙散,張口喃喃說着也不知道是給清歡聽的還是給自己聽的:“戲子誤國,怕是一點也沒錯了。”
“你先別跟我說這麽嚴重。”清歡臉色也嚴肅下來,抱胸的雙手有些發酸才放下手,往前走了兩步到齊沣的身側,“華老板偷虎符的事也是你們猜測不是?後來呢?”
齊沣低頭一笑而後點點頭也算是承認清歡的說法,再擡頭他的眼神又重新凝聚起來,閃着清冷又精明的光芒:“後來,父皇說皇室有個孩子流落在民間,便想出一個一舉兩得的空城計。”他負在身後的手又重了些,指甲嵌入掌心的肉內,不見鮮血卻痛得讓他唇色發白,面色急速冷卻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