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死人啦
現在至少有兩件事是确定的,一,丁香樓至今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引蛇出洞的戲碼;二,世言有救。
不管馮二子出于什麽原因把那張寫明牽機藥毒物配方的紙藏在身上,至少現在半夏說這張方子可以把世言救醒。
虞清歡沒有心情再跟齊沣說這些有的沒的,她回到世言的房間,讓齊沣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自己和骨頭。
骨頭是個很不尋常的孩子,九,十歲的人某些時候卻有着成人的眼神和思慮,清歡進門的時候他擡頭看了她一眼,他雙手平平放在世言的床邊,看她的時候微微泛紅的唇張了幾下又把話給吞回去。
“你想問什麽?”清歡看出骨頭眼底的疑慮。
對上清歡清明的眼神,骨頭緊忙偏過腦袋,沉默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世言,雙手緊緊握拳,“沒事。”
清歡凝神望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子,烏黑的眸子總是閃着碎光透出一絲的冰冷,她颔首面無表情地走進房間:“放心吧,很快就能醒。”
骨頭張嘴驚愕地看向清歡,心說,她是怎麽能猜到自己想問什麽的。
清歡吩咐廚房給世言做了點瘦肉粥,給他喂下後,又打了一盆熱水,找來幹淨的汗巾,将汗巾平鋪在水面上輕揉了一會熱,才拎出水面擠幹。
“清歡姐,你在想什麽呢?”骨頭的小拳頭已經松弛地垂在身側,自她打水進來就一直看着她,沾濕汗巾的時間可真長,混沌無力的眼神忽而生出恨意又忽而變得痛苦。
虞清歡音調上揚地嗯了一聲,握住毛巾兩頭的雙手忽而一頓,似是在看清眼前跟她說話的是誰,見到骨頭那一臉的愕然才揚唇輕笑:“沒什麽,我只是在想最近也沒有去看過張記鋪子和丁香樓。”
她說着拎着擠幹的汗巾快步走到世言身邊,替世言擦了額頭,汗巾上還有些水分沾濕他的額頭,印着外頭的陽光有些發亮,一路向下又輕輕拭去他眼角的一些污穢,她全神貫注地又細心地替他擦拭,腦海裏迅速恢複差點被拂去的思緒。
其實她只是敷衍骨頭而已,剛剛出神想得是,世言的身份已經雖然沒有公告天下,但現在能對他動手的已經全都知道,等于半截身子已經挂在陽臺外,只要他自己還繼續往下探,就必死無疑。
演戲,齊沣當時說的是皇帝親自到丁香樓演戲,但皇帝又是知道華老板偷的金釵……
哪裏不對呢。
“清歡姐,我等會兒去丁香樓和張記鋪子跑一趟吧,問問情況。”骨頭說,“哦,對了,那個清音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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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說到一半就停下,清歡眉頭微動:“哦,那個地方,我也沒去,進不去。”
骨頭心說,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骨頭準備了下,就匆匆帶着兩個侍衛往西市的張記鋪子走,他出門不久,半夏就從外頭回來,路過世言房間跟清歡打了一聲招呼就回自己屋裏去搗鼓。
下午,本來晴空萬裏的天忽而變了顏色,層層烏雲向安京城包圍壓下來,明明是大白天卻黑得跟入夜了差不多,這烏雲一來,風也跟着一塊來,沒多會兒,窗棂就被拍打作響,院子前的本覺得刺眼的雜草,現在被吹得軟弱無力也沒那麽讨厭。
這天看要下雨卻偏偏不下,天氣也不悶,清歡起身走到窗口将窗戶合上,正打算回身就見骨頭匆匆忙忙地跑進院子,身後的侍衛也跟了上來。
“清歡姐,不好了又出事了。”
出事?
這些天腦袋都快炸了,要不是擔心世言,她真的就想躺在床上休息個十天半個月。
“是張記出事,還是丁香樓。”心裏煩躁不耐,但說話的時候仍舊沉穩了點。
可能是最近發生太多的事,又差點死去現代,她現在說話都是冷冰冰的有氣無力的。
她話音剛落,骨頭就嗖地一聲竄進了屋裏,他氣喘籲籲地,俯身雙手撐着膝蓋,臉上的五官已經上移一個水平線:“不是張記也不是丁香樓,是煙羅鋪子。”
“煙羅鋪子?”清歡蹙眉表示萬分不解,“跟我有什麽關系?”就算她想對付那個姓王的王八蛋也不是現在啊。
“有人死在煙羅鋪子了,而且還是被毒死的……”骨頭已經順了不少氣,支起身子張嘴看着虞清歡。
“活該嗎?”這不正好嗎,都不用她動手,做事那麽賤,報應了呗。
骨頭用擡手用食指骨節揉了揉眼皮,“可死的是上次來帶信的那個人,我的朋友。”
清歡才舒展的眉頭又蹙在了一起,這回她也淡定不了,“死了?”
“毒死的,京兆府的人前腳去,後腳寧王府的人也跟着去,我在那呆了會兒,好像這件事交給寧王府調查了。”
骨頭聰明的緊,如果不牽扯到大事,寧王府的人不會和京兆府搶事情做。
清歡手指撚了撚往前走了兩步,像是在思考什麽。
哪裏不好死,偏偏死在和她有仇的煙羅鋪子,該不是要對她動手?
“那個王老板現在怎麽樣?”
骨頭已經跑到桌子那去倒水喝,站在門口一直沒動的兩個侍衛互相望了一眼,經過激烈的眼神交鋒,終于又一個吸了一口空氣對清歡說:“他家不久之前布料子出了事,說是用過的人都開始渾身瘙癢,後來很多貨商都來退貨,本來就難以維持,現在又死了個人,寧王府說王老板有問題要把煙羅鋪子查封。”
清歡縮眉上挑:“看你倆眉來眼去,知道的應該不止這些吧?”
“……”
兩個人又對望一眼,說話的那個輕咳了下,繼續解釋:“我們之前在寧王府見到過那個死者。”
“他是寧王府的人?”
“不算,只是來過幾次,不過都沒從正門進,也不知道來王府是做什麽的。”侍衛道。
清歡哦了一聲,揮揮手讓他們先下去休息,骨頭喝完水又跟清歡說了張記鋪子和丁香樓的事情,丁香樓倒也沒什麽,按着清歡之前吩咐過的,雖然生意一般好在賺錢,掌櫃說這陣子因為參觀皇帝房間和古喻房間的人太多,等過陣子再上門來拜訪。
至于張開,好久之前就想過來,但知道溫府有事情沒好意思,骨頭過去說了聲,張開等忙完就過來,說是有很多事情要商量來着。
清歡讓骨頭去瞧瞧陸芳醒了沒有,骨頭剛蹦跶出門,半夏就從外面進了院子,神色匆匆的。
來不及等半夏進門,清歡立刻沖出房間門跑到院子處,半夏一直低着頭往前走,猛地看見前方有雙手,吓得後退了半步,擡頭看到清歡臉上出現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清歡卻沒發現半夏的奇怪的神情,現在她只想知道世言有沒有救。
清歡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半夏右手扯住清歡胳膊把她推着轉過身往屋裏去:“進去說。”
“……”
半夏快步把清歡推着進到屋裏後,雙手抓住門框又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院子沒人才把門給關上,她抓着好久才轉身看向清歡,嘆了一聲。
“怎麽了?”清歡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心跳也開始加速。
難道那配方是假的?
“是世言……”
“不是。”半夏打斷清歡,“不是世言沒救,而是世言肯定能醒。”
“真的?”清歡胸膛的石塊終于落地,伸手拍了拍胸口心說,總算沒白忙活,可興奮度還沒有過又覺得半夏這态度實在有點奇怪,臉上笑容漸失:“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半夏猶疑了下,點點頭嗯了一聲:“之前說過,那群人抓了我師父去配制牽機藥,我一開始看那配方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但是我回藥堂去配藥的時候,我家掌櫃告訴我,有一味藥材,一早有人送到藥堂,本來是沒有的。”
半夏邊說邊把配方拿出來急急打開,走倒清歡面前伸手指給她看:“牛骨花,這藥也不是說有多珍貴,但中原是沒有的,只有西南月狼國才會種植,月狼國每年年末會進貢一些給宮裏。”
半夏的話戛然而止,黑白分明水靈的大眼緊緊盯着清歡。
“牛骨花只有宮裏才有,所以宮裏有人要救世言……”清歡腦子要炸了,這特麽什麽跟什麽?
“也可以說,這要殺人的要救人的都是皇宮裏的,不論配制解藥□□,牛骨花都是必要的。”半夏說完仰着腦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胸中郁悶氣結都給狠狠地吐了出來,“少夫人,雖然我跟齊沣是舊識,但我也沒法保證齊沣他會不會……“
“你懷疑齊沣?”清歡聞言輕笑問她。
半夏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清歡倒沒覺得是齊沣,宮裏的盤根錯節的勢力關系加上古人的智慧結晶三十六計,下毒的救人的,都很難确定是誰。
理一下現在的線索就是,馮二子幕後的主子要殺世言嫁禍皇室所以抓了半夏的師父配制牽機藥,而且還莫名其妙讓馮二子把這配制□□的方子給揣在身上;可在他們抓到馮二子之前,就有人把牛骨花送到半夏她家藥堂,送牛骨花的人是知道馮二子身上揣着配方的。
綜上所述,要麽,這救人的實在神通廣大,未蔔先知;要麽,救人的和殺人的其實是同一夥人。
不行,還是不能确定是怎麽回事,缺少推理條件。
清歡捂住臉閉上眼睛好半晌都沒說話,站在原地腦袋回放這些天發生的事,但是真的已經摸不到其他的線索了。
再放下手,雙手叉腰學着半夏也仰頭望着房頂,心說,mmp,一個重商家庭的女兒特麽穿越過來成狄仁傑了?
靠!
“我這人吧,就喜歡賺錢買吃的……”她說着又嘆氣,胸口上下起伏,“現在倒好,都可以做刑部尚書去了。”
半夏伸手拍了拍清歡安撫說:“我覺着吧……”感覺自己能說出一大段一大段安慰人的話的半夏突然就這麽被噎住了,張嘴閉上,張嘴閉上,半天沒吐出一個字,最後只能讪讪地說了句,“現在只求這事別更複雜,牽扯的越多,越不好解決。”
半夏扭了扭脖子終于平直了腦袋,“我先去熬藥去,這事可別跟齊沣說,他現在可篤定是有人想陷害皇室,可這牛骨花偏偏說明這不是陷害皇室的理,他們配制□□是另有企圖。”
清歡繼續仰着腦袋斜着眼看着半夏點了點頭,這小姑娘還挺厲害。
半夏離開後,清歡活動了會兒筋骨就坐在床邊跟世言聊天,小臉越來越白,幾乎是透明的了,淡淡的血色讓他看上去粉嫩粉嫩的,很快了世言,馬上就能起床去吃張記包子了。
半夏熬藥用了三個時辰,晚上的時候,風小了點,她端着藥過來,清歡給喂下後替世言打理好就爬上床睡覺。
因為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半夜的時候餓得發慌給餓醒了,心想要不要去廚房找點東西墊墊,心裏雖然還在猶豫還在想,但身體已經非常迅速地坐起,翻開被子就要下床。
手掌撐床的下一刻,她的胸口卻突然被什麽東西壓住,讓她沒法起身,低首想看一下,那東西突然用力将她完全壓了下去。
撲通一聲,清歡直接被迫倒在了床上,兩只眼瞪得老大,睜眼看着床頂,屋外月光洋洋灑灑地浸在床側牆壁上,給房間贈饋了一點光亮。
憑着那光亮,她下撇的餘光驀然看到的是一條被月光浸透至白皙光滑的手臂。
她倏而轉頭看向手臂的主人,卻見他嘴角勾着一抹詭異的笑容。
世言……
“不準走。”他忽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