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無奈鹹雨上磨牙（四）
第七十三章 無奈鹹雨上磨牙（四）
鐵琴随了莫子央來到洞府會客堂中。莫城隍、莫土公與花子沫紛紛起身拱手問安。鐵琴板着臉，分明沒給幾人好臉色看。
“呃，幾位大老遠來我磨牙山，是找我算賬呢？還是找我買賣交易東海的天材地寶？還是所求他事？”鐵琴往主人位上一座，開口不善的問道。
莫子央歸到花子沫旁邊，沒事人一般。花子沫向她泛眼睛就如沒有看到。
莫土公幹咳一聲，莫城隍這才頓了頓，道：“仙子說笑了，算賬不敢！買賣也不是。……”他瞟了眼莫子央，又道：“是求仙子開恩，能否帶我們去趟東海龍宮？……梅州這次大禍臨頭了！……”
“你梅州莫氏土地與城隍家，當年橫刀立誓，此生與我磨牙山，與我鐵琴和我妹妹紫束此生恩斷義絕，各不相欠？今次為何又來找我？”鐵琴冷冷的道。
一席話，将莫城隍說的無言以對。
“仙子，當年事情是叔叔為梅州城隍，父命難違，且……賢弟莫城隍難啊！他并沒有這意思。”莫土公圓話道。
“呵呵呵呵，……”鐵琴冷笑起來，“橫刀立誓恩斷義絕的是他，斷袍割發不念夫妻情分的是他，……你們還好意思說出來？……我妹妹不顧名分替你莫城隍生下阿央，母女十年沒進你家的門，……進門不過三年，你們竟然将她打出，……當着我面休了她，不過一年她含恨絕望而死，……我能說沒關系，紫束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會原諒你們！”
莫城隍一聽，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一時間，會客堂異常的安靜。
花子沫今日才終于知道了這師姐莫子央的母親原來叫紫束，是眼前鐵琴仙的妹妹。看這意思，紫束應該與鐵琴一樣，也是妖精出身。只是不知道為何爹爹、娘親與師傅都不喜歡她。而且看樣子紫束也是個癡情的女子。——這是師姐莫子央的一塊心中禁忌。莫子央對父親當年休了她母親心存芥蒂。
…………
座椅中，花子沫幽幽的哽咽起來。泣聲打破了不大的空間的長久安靜。
莫子央蹙了眉。她此前見到鐵琴問诘自己父親，見到父親那羞愧的神色，她心中莫名的暢快與不安。母親抑郁而死，雖不是莫城隍親手殺的，但也是間接的害死了她。雖然母親跟自己的父親相愛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是無辜的，她是受害者。她不能夠完全釋懷！
當年，莫城隍從臨安會過好友後返回梅州途中，上雁蕩山游覽，偶遇紫束，一見傾心。紫束沒有隐瞞自己是紫薇樹通靈成精，化而為人的身世。莫城隍愛慕紫束，倆人偷偷相愛十來年。
某年，紫束在磨牙山産下一女，就是莫子央。莫城隍無奈之下與父親說起母女的事情。起初老城隍十分反對，說我莫氏好歹是仙人家族，一方神差，如果你娶了個修仙的凡人女子也可以，但你怎麽非要惦念上樹精呢？不同意将紫束母女帶回家。一晃十年後，老城隍坐化了。莫城隍接替了父親的衣缽職務成了新一代的梅州城隍。紫束母女才被接進梅州城隍府。後來，紫束借口說與莫土公是本家，應該多走動才是，三番兩頭的往紫耀洞天跑。莫城隍也沒當回事。倒是莫土公夫婦逐漸有了懷疑。
直到三年後某天，天使下界紫耀洞天采摘鮮果滿意而歸，莫土公夫婦與莫城隍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誰知，紫束趁着三人醉酒竟然對着紫耀仙樹施法加咒。誰想，這也正是莫土公與莫城隍的一個圈套。他們親眼看到了紫束的不軌。紫耀仙樹是莫氏的命脈，這女人的所作等于是在要他們的命。莫城隍大驚之下，舉刀欲斬紫束。紫束一路逃遁回磨牙山，幸得鐵琴相助，莫氏才沒能斬殺她。莫城隍大罵一通，橫刀立誓此生恩斷義絕。紫束辯解，稱事實并不是他們看到的樣子，希望莫城隍念在莫子央的份上饒過她一回。莫城隍斷發割袍，當衆人面休了紫束。
後來紫束多次鬧到梅州城隍府，都被莫城隍給打跑了。莫子央多次親眼所見……沒一年，鐵琴上梅州來，說紫束長期壓抑成疾，快要不行了，希望莫城隍能帶上莫子央去磨牙山看看她。莫子央去了，紫束當着她面含恨而死。當天，武夷山一處山澗之地，一株盤根錯節的紫薇樹遭雷劈而毀……
父母的感情傷逝，給了莫子央的內心帶來太多的傷痕。所以在對待韓有德的愛時，她是謹慎的，如履薄冰的前行……
“你哭什麽？你有什麽好哭的？”莫子央看着花子沫哽咽，責怪起她道。本來她欲作堅強，可惜花子沫的哽咽爆發了她內心的悲傷。長這麽大來，她始終都在告誡自己要堅強，要獨立，要進步……其實，她的內心很柔弱。她是玻璃的心，很怕傷害。她哭得稀裏嘩啦！
…………
良久，莫城隍嘆了聲，淚眼婆娑的向莫子央道：“女兒啊，想不到你內心原來……爹爹這麽多年來有愧與你，……是爹沒做的好！”
莫子央見莫城隍如此說，越發淚落。花子沫扶了她，二女一時間彼此相泣，好不凄慘！
…………
“仙子啊，我莫土公一生還沒有求過人。今日但求仙子給老夫一個薄面，救救我們莫氏一脈吧。這紫耀仙樹花開正俏，鹹水雨落下，害苦了我等了。這往後花少果稀，我莫氏當有失察之責，罪當滅門……仙子如肯帶我等前去龍宮問明因果，實在是天大的恩德啊！”莫土公起座拱手向鐵琴道。
鐵琴臉色平靜如秋水。其實她內心早已澎拜似巨浪翻滾。她也很矛盾。這第一今日莫氏之禍，正好可以報當年紫束之仇。但是真的不管，當真莫氏犯罪，莫子央怎麽辦？這第二，如果管了，就等于放下了當年的締結。真帶他們去龍宮了，如今龍宮是多事之秋，他們可是去問诘的，豈不是再給龍宮添麻煩麽？囚牛會怎麽看自己呢？龍宮的人又會怎麽看自己呢？
突然，花子沫松開了莫子央，走到鐵琴面前，雙膝跪地，懇請道：“仙子請帶我們龍宮一走。當年知道仙子的美名還是聽玲珑所說，九太子敖羿美譽，說仙子與囚牛心心相印千年，知音知己相交，想來仙子對愛情與愛人那是執念如一……前幾日敖羿與龜孫子司雨不成，雷公、電母更是斧劈龍宮……大太子本來為監國，如今如此，定是與敖羿一樣心急如焚，坐如針氈，萬望仙子龍宮一行附帶上我們！”
鐵琴聽花子沫如此一說，心中大驚，訝然道：“你說什麽？那厮竟然斧劈龍宮？……這？大太子竟然一字未提？”
于是，花子沫将從夜踏鯨處聽的話誇張了幾處，将敖羿要遭受問斬改成了囚牛要問斬。莫子央聽花子沫訴說，幫襯着懇請。
莫城隍更是拿出了珍藏擺滿了堂中的桌面……
此時，鐵琴早慌了神，內心惶惑不已。哪有心思看莫城隍擺滿桌面的東西？良久，她道：“看在阿央是我妹妹紫束女子的份上，我幫你們一次。到了東海城我會助你們去見囚牛，到時候你們見機訴說了。”
聽鐵琴說，幾人心喜不已。
“我這是幫你們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鐵琴道。她令了青衣童子将桌子上莫城隍擺滿的珍稀物品給收下去。
莫土公與莫城隍拱手感激不已。花子沫心中大安。
…………
稍作準備後，鐵琴吩咐青衣童子看好洞府，自己帶了花子沫等幾人走上一處高崖。此時，日頭正好，海面似一面如天的鏡子，倒映着天空的蔚藍。
鐵琴伸出白皙修長的雙手，仰天誦出一通咒語。一盞茶的功夫，但見崖下海浪翻滾，鑽出一條幾十丈長的灰色鯨魚來。梅州幾人見了驚駭不已。那夜踏鯨同樣有條鯨魚，但完全不能更眼前的鯨魚比拟。
“姑姑，這是你的鯨魚？”莫子央好奇的問道。
鐵琴點點頭。
“是囚牛大太子給你的吧？他可真是有心。”
鐵琴回道：“是我自己降服的。他只在旁邊幫忙。我用它來守島，去龍宮也靠它。”
花子沫羨慕不已。莫土公趁勢贊譽鐵琴法力高超。
“等下你們随我來，鑽到鯨魚的肚子裏就是了。我這裏有避水珠幾顆，你們每人口含一顆。大約需要三日就可以到達海底東海城了。”鐵琴說。
花子沫一聽，眼中滿是失望。她以為幾人會騎在鯨魚的背上，就如她第一次與敖羿潛回龍宮一樣。卻不想要鑽進鯨魚的肚子裏，那裏可是很臭很腥的。
幾人接過鐵琴遞給的避水珠，珠現黃色，略帶香味。花子沫打量了，比那夜踏鯨的好多了。
鯨魚張開了大嘴，似一座山洞。幾人口含避水珠随鐵琴依次進入了。等衆人進入安穩好，鯨魚才閉了嘴，重新潛入海中，向東海城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