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很久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過了，他醒來伸了一個懶腰，愣了好一會才回想起來自己現在是怎麽個情況。純黑色的房間依舊昏暗，這個深淵一般的世界一直是灰蒙蒙的調子，就算看到天色也分不清清晨，正午，還有黃昏。
白在這團舒适的不明物體上又躺了一會才爬起來，不遠處放着新的食物和水，看起來是給他專門準備的。房間中安靜的過分，好像那只怪物此時并不在家。白把毯子像披風一樣系在身上，走到昨天晚上看到過的窗口。咬合的牙齒在他面前打開，能用肉眼直視的碩大黑紅色太陽挂在天邊，街道上無數奇形怪狀的怪物正在走動。白皺緊眉頭退後，那個“窗子”再次咬合。
“這裏究竟是哪裏。”
他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可是沒有任何人能給他答案。這個世界是什麽？他是怎麽來的？他還能不能回去？這些生物又是什麽？
無助感堆積在心口比鐵塊還要沉重，白又回到那團不明物體上蜷縮起來，閉着眼一動不動。
影子本以為自己能看到小寵物好奇地探索房間，或者自己玩的可愛場景。沒想到小可愛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讓他心裏難受的想撓桌子。
“他為什麽不動？為什麽不吃飯？他會不會不舒服？難道是昨天着涼生病了？”
越來越多的可怕想法占據影子的腦海，甲看着他們的隊長神經質地站起又坐下，四只手上的勾爪都無意識伸出來擠壓着可憐的桌子，桌子被擠得一直往下流黑水。
“隊長？”甲覺得自己隊長精神狀态很不穩定，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給他來一針鎮定劑。
“隊長？您…. 您沒事吧？”
“什麽時候能結束？”影子猛地扭頭，那張什麽都沒有的漆黑臉孔上浮起一層黑煙，他整個人身邊都漂浮着扭曲的霧氣，連平時一直隐藏在翅膀下的身軀都隐約可見，俨然一副要變身二形态的模樣。
“呃…解決了委托上的200只蟲子應該就可以…. 您不會暴走吧？不會吧？”
甲從門口探頭，一副幾欲先走的模樣。
“啊，抱歉，不會。”影子捂住臉，身邊的煙霧漸漸回到身體。
“家裏有事要處理，今天急着回去。”
“抱歉，我太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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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他完全沒有放松下來的，可憐的桌子黑水淌了一地。
“您真不需要鎮定劑？”
“你知道我的檢查結果，我很穩定，和那些把鎮定劑當飯吃的家夥不一樣。”
“哦。”甲點點頭，半個身子從門後探出。
“還有十分鐘之後裂縫就會打開，所有隊員準備就緒。”
“很好，今天盡快解決！”影子起身，身上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翅膀完全散開露出身體。這副戰鬥氣場全開的樣子讓甲又縮回了門後。
“準備出發！”
白是被餓醒的，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睡了過去。他捂着腦袋暗罵自己實在是心大漏風，這種奇怪的世界也能睡得這麽安穩。白爬起來走到放在黑色不明物體上的食物旁邊，碗上附着着很多黑色粉末，裏面的食物依舊是溫暖的，他拿起一塊塞進嘴裏，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雖然他也想學着被賣之前別的容器裏的那些同類，和怪物抗争到底，可他并沒有他們那種拼個你死我活的勇氣。
白之前也見過幾個人類，不過他并沒有加入他們的逃生計劃。在他看來，沒有任何計劃的魯莽和送死無異。那些人後來成沒成功他也不清楚，他們和怪物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生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會遭人唾棄，可他只想盡量活下去。
白像一只倉鼠一樣啃着手中的肉塊，這裏的食物很奇怪，能量轉化率高的驚人，可消耗速度也很快。他大概四天才需要排洩一次，這讓他有些好奇那些怪物會不會也有這方面的需求。
正當他埋頭吃的時候，兩根觸須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一只半蟲半動物混合體一般的東西用節肢迅速抓起他碗中的一塊肉，黑色大眼睛盯着他。這東西有大型犬那麽大，背上是蟲子的甲殼。它的上半身是節肢，下半身則和動物相似，只是看起來完全沒有肌肉，皮膚貼着骨頭。
這東西的忽然出現讓白直接吓跳起來，他和那只不明生物對視，互相打量。白小心地站在“沙發”上，讓自己顯得盡量龐大，不明生物似乎被吓到了，後退幾步，但依舊不想放棄眼前的食物。
看了怪物一個星期的白現在對這種小型怪物已經免疫了，他幹脆先發制人，直接撲過去。小東西果然選擇逃跑，一溜煙消失在陰影中，就是臨走前又順了一塊肉。
白把碗抱在懷中警惕地盯着陰影處，生怕這東西再回來搶食，他可不确定自己第二次虛張聲勢還能有用。
甲本來在好好的殺蟲子，他把兩只右手握在一起組成雙刃的樣子盡情切割沙蟲巨大的身體，正當他把蟲子頭剁下來的時候，影子隊長的方向發出一聲咆哮。大量黑煙彌漫，令人恐懼的嘶吼響徹在頭頂。
“讓我回家！！！！”
二階段變身的影子開始屠殺滿地沙蟲，一時間血肉橫飛。隊員們全都看呆了，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給隊長紮一針鎮定劑，因為他看起來只是急着回家。
“隊長家裏到底怎麽了？”黑刀戳了戳甲。
“不知道，他今天一早就很焦躁的樣子，看起來家裏是真的有急事？”
“有急事還來工作，隊長真敬業啊。”
“真不需要阻止嗎？這樣對身體不好。”
“又沒有失去理智，應該不需要？”
隊員們聚在一起圍觀，影子不一會就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只是身上沾滿了沙蟲的黑色血跡，那對煙霧一般的翅膀都粘在身上了。
“後續處理你們懂，裂隙閉合，記得收錢。”
影子留下一句話匆匆離開，隊員們點點頭開始打掃眼前的一片狼藉。
影子狼狽的沖回家，滿腦子都是“人類會被清道夫殺掉”這句小冊子上的話。家中雖然沒發生什麽慘案，但有清道夫威脅這個事實一直刺激着影子的神經。
白依然抱着碗在沙發上警惕，那只怪物帶着詭異的血腥味沖進來把他吓了一跳。白趴下身藏在沙發裏盯着影子，眼睛裏滿是警惕。
“你沒事吧？”影子想接近白，可白的眼神讓他不敢貿然前進。白沒有躲進牆角已經是很大進步了，他不想因為一時沖動讓白的警戒值再次達到頂峰。
“呃，就是….白……我….我還是先清理一下….”影子看了看自己滿身的血污，心裏對白的畏懼有了些概念。他迅速沖進浴室，也不管水溫，對着自己的身體就是一頓亂沖。沙蟲血和水流混在一起流下，之前被黏在一起的翅膀終于恢複了煙狀。影子身體裏因為二階段沸騰的血液也漸漸平複，一切都恢複正常，他一會要做的就是做個大掃除，把威脅白的任何因素都徹底幹掉。
白聽見水聲後心中的好奇再次被勾起。他不懂剛才怪物的嘶聲是什麽意思，不過應該沒有攻擊的意向。
白悄悄接近浴室門口，影子沒有關門，他小心翼翼地朝裏面探頭。
“怪物在洗澡？他們也會穿衣服嗎？”
一些根本無所謂的好奇心占據了白的念頭。怪物表現出的沒有敵意讓他膽子漸漸大了。怪物的身影總被一層煙一樣的披風籠罩，白盯着影子的身影，心中升起“原來那不是披風”的念頭。
雖然這個信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影子洗澡的時候就發現白的小腦袋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瞬間又被白的舉動萌到了，滿腦子都是我家白真可愛，無限循環，甚至在洗完之後大呲呲的接近白，忘記自己會吓到他這件事。
白這次沒有躲太遠，他和影子保持一段不算太遠的距離，擡頭仔細打量。自從被買下來他還沒好好看過這只怪物的樣子。
怪物長得很像RPG游戲裏面的關卡boss，因為臉上什麽都沒有，不存在多出來的五官刺激視覺神經，倒也不是很惡心，反而莫名的低調奢華，白覺得自己的審美壞掉了。怪物的身體總被披風一樣的煙掩蓋，看不清楚。白也不敢看個仔細，觀察停留在表面。影子像昨天一樣慢慢伸出手，這次白沒有像昨天那樣猶豫那麽長時間，他握住影子的手指，繼續觀察他的反應。
影子一瞬間明白了什麽叫做感動的想要落淚，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摸摸白，但這個動作呈現出了攻擊性，白迅速松手躲進沙發後面，就冒一個頭盯着他。這次影子不挫敗，他被白可愛的想要撓牆。
“白，來帶項圈了！”
他可沒忘記今天忽然出現的清道夫，項圈上的白水晶可以存放他的黑煙，就算清道夫殺不幹淨，白的安全也有保障。
對于莫名其妙的項圈，白表示非常拒絕。這次影子可沒有遷就他，而是逮住白，把他按在沙發上扣上項圈。白在影子懷裏掙紮，情急之下去咬影子的手臂，一口下去像咬在鋼筋上，硌得牙疼。
雖然很喜歡抱着白的感覺，影子還是放開了他。白縮在沙發的另一角想把一嘴的黑渣子吐出去，影子就抱臂看着他，萌的心癢。
現在白弄清楚影子真的不會殺了他，項圈的存在更讓他确定自己和怪物可能屬于一種飼養和被飼養的關系。白用手擺弄項圈上的白水晶，這項圈不知道是什麽材質，貼合頸部，連個接口都沒有，根本別想摘下來。
影子盯着白郁悶的臉，尾巴在身後甩得和鞭子一樣。他現在恨不得抱着白打滾來表達內心的快樂，但為了不吓到小可愛只能硬忍着。
“白。”影子試圖和白對話，白迷惑的擡頭看着影子。
“白。”影子又說了一遍，指了指白。
“？”白迷惑的指了指自己。
“白。”影子點頭。
“嘶？”白用舌頭抵住上牙膛，試圖模拟出剛才的聲音。
“對對！你叫白！”
影子這次發出的的一連串嘶聲白模拟不了，他輕輕歪頭。影子的尾巴直接甩成了圓圈。
“白。”他又重複了一遍。
“嘶？”白這次指了指自己，影子連忙點頭。這下白終于知道那個音節代表的應該是自己的名字。
白指了指影子，再次模拟那個聲音，想知道這個怪物的名字是什麽。
“不不，你是白，我不是。”影子搖頭，然而白并聽不懂，只是重複剛才的舉動。
白的行為讓影子撓頭，他忽然回想起之前店員說過的，人類智商意外的高。
“你想問我的名字？”影子問白，可是白依然聽不懂。
“影子。”影子指了指自己。
“嘶——？”白模拟這個拖得更長的聲音。
“對對對！！影子！！”影子的腦袋點出了虛影，看着挺吓人的。
“嘶——”這次是肯定的音調，影子确定白理解了他的名字。他扭過頭發出一陣嘿嘿嘿的癡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白真是聰明！好可愛啊！”影子伸手想摸摸白，被白偏頭躲開。他收回手，四只手在一起搓了搓。
雖然現在還不可以，但是抱着白的日子估計很快就要到來了！影子又控制不住地發出一陣癡笑生，白抖了抖，把自己縮在沙發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