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影子孤身一人在深淵裏飄着，這裏對他來說并不危險，采集任務本來就是給那些戰鬥力不高的人準備的，像他這種隊長級別的家夥根本沒有任何難度。這些深淵遍布各個地方，早就被探索完了，裏面的蟲子也都殺了個幹淨。影子現在所在的這個深淵還是他當年親手帶隊殺進去的。

影子不耐煩地甩着尾巴，在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落到地上，整個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六肢着地，尾巴揚起來保持平衡。他很輕地擡起爪子，慢慢朝着感受到氣息的地方移動。

深淵采集任務不危險，但特別麻煩。不管是蟲子還是植物都十分難搞，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會逃走，十分鍛煉耐心和毅力。

那些基因不穩定，又不是太重要的戰鬥狂經常被扔到這裏自生自滅。忍住了就回去繼續做貢獻，沒忍住就發狂暴走，最後被某一支戰鬥小隊幹掉。影子沒有不穩定到會發狂的地步，他來這裏只是鍛煉忍耐能力，防止情緒激動導致血液沸騰。

像是幹海帶的黑色植物在不遠處的黑色沙地上，影子的步伐更輕了，移動時根本沒有一點聲響。他聚精會神地繼續接近來确保自己的成功率。

幾分鐘之後，植物終于近在咫尺，影子連尾巴都不敢移動，伸出一只爪子以看不清地速度抓住它。利爪立刻将它割斷。其他植物收到驚動，一瞬間膨脹收縮，十幾厘米的尖刺被彈射出來。影子急忙變成煙霧躲避，當他凝聚成實體的時候那一大片植物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剛剛抓住的那一個。

影子把它收進袋子裏，在地上挖了個坑，自己抱着尾巴蜷縮進去。

采集任務，好累，好麻煩，他好想白。他的尾巴在地上胡亂拍打，不一會頹廢地垂在地上。

轉眼間就到了晚上，環給白準備了白水晶當小夜燈，無聲地詢問他想要睡在哪裏。

環很友善，陌生的環境不友善。白拽着環的一只觸手進退兩難。

他不太敢睡在客廳，又覺得和環睡在一起更不好，只能一直看着環，企圖讓他來決定。

“要睡卧室嗎？”環指了指卧室，“我可以給你準備個床。”

白聽不懂，環直接拉着他去了卧室，指了指一張小床。白歪頭，在黑暗客廳和環的房間之間糾結了一會，對他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複，環幫白把他的那堆書都搬了進來，堆在床邊。白爬到床上按了按，找個舒服的地方坐着，接過環塞給他的白水晶。

“現在就睡嗎？還是再看一會書？”

他們都有夜視，并不需要照明，晚上和白天并沒有什麽區別。但是環知道人類這種生物的眼睛很脆弱，一旦光線太黑了還勉強視物的話就會很快把眼睛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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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可不敢讓影子的白出什麽問題，不然影子能把他撕成片。

白聽到環說了什麽，觸手指了指書，又指了指白水晶，他思考了一下，把手中的書遞了過去。環拿着書哭笑不得，又把它遞回去。

白知道自己理解錯了，盯着環，等他用更詳細的肢體語言解釋自己的動作。

“你好要看書嗎？”環一只觸手指着白，另外幾只做翻書的動作。

“還是要睡覺？”他用觸手把書合上放在一邊，閉眼，觸手模仿睡覺的姿勢。

白覺得自己懂了，他伸出手，把書從環那裏要回來，做了個翻書的動作，環點了點觸手，多掏出幾顆白水晶來增加亮度。

“謝謝！”白對環微笑，抓着他的觸手蹭了蹭。

環在心中再次羨慕起影子。

在困倦的時候，書中扭動的文字就像催眠曲一樣，白覺得眼睛越來越花，不一會就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書本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一直在旁邊關注的環立刻把書撿起來放在書堆裏。他用觸手把白的姿勢擺正，輕手輕腳地收回多餘的白水晶。

“晚安。”他看着白無聲地說，自己面對白準備休息。

環和白睡得香甜，影子在漆黑的深淵中抱着尾巴。深遠的黑夜沒有紅月，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影子盯着自己晃動的尾巴尖，腦子裏全是白的身影。

越想白越可愛，影子根本睡不着。他從坑裏爬起來，六肢着地拉伸了一下，骨質身體發出輕微地響聲。

他的收集任務還剩下一半多，實在睡不着不如去碰碰運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早點見到白。這麽想着，他展開自己煙霧一樣的翅膀消失在黑暗裏。

白本來以為自己在新環境會失眠，不過他這一覺到是睡得挺香。環早就起來了，廚房裏飄出誘人的香氣。白揉揉眼睛，爬下床洗澡。

人類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在環這裏相當明顯，他放下手中的食材出來看了一眼，白的毯子被挂在門口。

“對啊，我記得人類總是把身體裹起來。”

他和那些戰鬥狂不一樣，因為戰鬥能力較弱，環一直在學習深淵生物，學着學着就把人類也學了。不過他們的數量太過稀少，很多事情現在都是未知。環最大的願望是能夠明白他們的語言體系，這樣就能解決很多問題，不過現階段果然不可能。

“人類為什麽要把身體包裹起來？”環拿起蟲翅沉思。

“難道是為了防禦？這說得通，他們身體很軟，幾乎沒有自愈能力，任何小傷都可能致命，可那樣的話應該用甲殼才好，為什麽用這些翅膀？”

“難道是甲殼太重？人類的身體支撐不了它們的重量？”環想了一下人類的小身板，覺得找到了答案。

“可是這些翅膀根本沒有防禦力啊。可憐又可愛的小東西。”他覺得自己更加憐愛人類了。

等白洗完的時候，環的飯菜也做好了。白的注意力完全被飯菜吸引，忽略了環探究的眼神。

環的視線不斷在白身上的翅膀上移動，他以前有幸寄養過一個人類女性，那個人類女性用七天時間把裹在身上的翅膀變成了很精致的小東西，和他們捕捉到人類時人類身上裹的東西類似。

雖然沒有任何防禦用處，但是人類會因為那些東西變得很可愛。

想象着白裹着精致翅膀的樣子，環蠢蠢欲動。白本來就又乖又可愛，變得更可愛不是更好嗎？

環搓了搓觸手，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多餘的翅膀，畢竟這東西貴得很。

白吃完東西繼續看書，他發現環正在忙什麽，觸手揮舞得肉眼捕捉不到，什麽東西在他觸手下不斷拆分又重組。白歪頭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麽所以然，視線又回到了書本上。

等到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只見環的觸手中提着一件裙子，還是那種蓬松的公主裙。白手裏的書都吓掉了。

“白，要不要試試？”環慢慢接近，他覺得自己的作品非常完美。

白一邊搖頭一邊縮到角落。

“就試試嘛，我把你身上的弄幹淨再給你。”

環指了指他身上的髒毯子，又指了指白洗澡的地方，還做了個搓洗的動作。

白陷入沉思，他雖然換着洗身上的毯子，但這些毯子畢竟沒有被徹底洗過，現在已經有股怪味。他不穿女裝的心被動搖了。

“清理完了就還給你。”環又晃了晃手裏的小裙子。

“怪物又沒有衣服這個概念，現在什麽衣服都沒有，好不容易有一件，穿一會也沒事吧。”白想着，更加動搖了。

“試一試？”看到白開始稍稍接近，環把裙子遞了過去。白糾結了好一會，慢慢接過，一溜煙躲到沙發後面換衣服去了。

等他走出來的時候臉頰上帶着紅暈，姿勢扭捏，沒被布料遮住的地方露出白皙的小腿。他把髒毯子遞給環，一溜煙縮到沙發上，按住裙擺。真空裙子最為致命。

環面上不動聲色，但身上的觸手忽然開裂，一股淡淡的粉塵從裏面飄出來，環繞在白的項圈上。

深淵中搞伏擊的影子腦海中忽然浮現白穿着小裙子，滿臉通紅地坐在沙發上的樣子。他一瞬間翻倒在地上開始打滾，滾出一個淺坑後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