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害死兒子的兇手
時至傍晚,姑娘們相攜告辭,林翠玉圍着輕輕捶腿的傅卿雲轉一圈,口中啧啧有聲。(
傅卿雲奇道:“林表妹,你又怎麽了?”
林翠玉大驚小怪地拍手說:“我是在看表姐是什麽體質,怎麽無緣無故地有人針對表姐呢?大表姐,你可千萬別否認,那位聶姑娘可就是沖大表姐來的啊!”
傅卿雲失笑搖頭,聶曼君會針對她八成是因為安國公,一來安國公的确是個美男子,還是個威名赫赫的大将軍,少年成名,前世就有不少姑娘自薦枕席,二來,聶曼君自小見過的男子十個手指頭數的完,會對安國公心有所屬是必然的。
林翠玉下巴拄在雙手上,眨巴着大眼,嘻嘻笑道:“看那位聶姑娘瞅傅表姐的眼神幾乎噴火,我就十分好奇我那未來大表姐夫是個什麽模樣的人中龍鳳!”
傅卿雲趕忙捂住她的嘴巴:“‘龍鳳’一詞可不許亂用!”
說到此處,傅卿雲笑容苦澀,安國公外表光鮮,可內裏的壓力不小,大齊重文輕武,安國公戰時是大将軍,賦閑時除了每天去早朝上點卯,整日無所事事。那些勳貴家的賦閑子弟但凡鬥雞走狗、打架鬧事,第二日必會接到言官彈劾的折子,大罵他們是國家的蛀蟲。
說穿了,便是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過河拆橋的事每朝每代屢見不鮮。
林翠玉養在深閨,不了解其中深意,見傅卿雲神情嚴肅,忙住了口,又說道:“大表姐,要不要我教訓教訓那位不知所謂的聶姑娘?”
傅卿雲搖搖頭,淳于嘉今兒個看明白聶曼君的手段,以後她再稍加點撥,就不會如前世那般稀裏糊塗地被聶姑媽給坑了。
而此時傅卿雲和林翠玉讨論的聶曼君正在馬車上和淳于嘉生悶氣,一回安國公府就和聶姑媽告狀,添油加醋地将淳于嘉和傅卿雲欺負她的事跟聶姑媽說了。
聶姑媽寵溺地責備她道:“我兒要沉住氣,你首先要拉攏的是嘉兒,聯手對付傅姑娘,這才是上策,孤軍奮戰的人怎能當将軍呢?”
“可淳于表妹不喜歡我嘛!”聶曼君柔柔地依偎在聶姑媽懷裏。
聶姑媽點點她的玲珑瓊鼻:“你啊,當我不知道你和你表妹吃醋的事?她是國公府捧在手心裏的明珠,哪裏能忍受有個你事事搶在她前頭,搶走了她在兄弟們心中的唯一。要是你也當她做明珠,多個疼她的人,她哪裏會找傅姑娘來對付你?我的兒細細想想,是這個道理不是?”
聶曼君若有所思地颔首,晚飯時果然殷勤為淳于嘉布菜。淳于嘉防備一晚上,卻只見聶曼君始終如一,看不出半點不耐煩,白白浪費她醞釀一下午的措辭,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別提有多郁悶。
安國公等人看見兩個妹妹不再争風吃醋,十分欣慰,對聶曼君更好了。淳于嘉十分氣憤,可無論她怎麽找茬,都找不出聶曼君的錯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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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公笑道:“表妹更像個大姑娘了,嘉妹今晚也娴靜很多啊!”
淳于嘉氣結,她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好?
聶曼君則溫聲細語道:“是今兒個傅姑娘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才知道自己的不足。”
淳于嘉眼一亮,正襟危坐等着聶曼君告狀。
安國公眸子一眯,眸底暗流湧動,含笑問:“哦?傅姑娘說了什麽?”
聶曼君親手為聶姑媽捧了盞茶,做足孝女的舉動:“傅姑娘為傅三姑娘的事夜不能寐,傅姑娘的姐妹情深深深打動了我,我這才知道親姐妹是該如此的,驚覺往日與跟表妹争哥哥們的寵愛實在太不應該,我是姐姐,應該愛護表妹才是。”
安國公深深看了一眼聶曼君,笑呵呵地道:“嘉妹确實任性了些,多虧有表妹肯包容她。”
淳于嘉不滿地瞪了眼安國公:“大哥!”
安國公寵溺地朝她笑了笑,淳于嘉嘟起嘴巴,正不高興,卻聽安國公又道:“傅姑娘家中有六個弟弟、六個妹妹,看你們倆個回來各有所得,想必她在府中和弟弟妹妹們打交道很有一套。”
聶曼君結舌,淳于嘉笑眯了眼,趕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今個兒去的姑娘都說傅姑娘很像自家大姐姐呢。”
聶曼君着急地瞅一眼聶姑媽,聶姑媽安慰般地瞥過她,溫和笑道:“湛哥兒說的是,傅姑娘将來是要做長嫂的,所謂長嫂如母,老國公正是看中傅姑娘這一點,才會格外中意新貴侯府出身的傅姑娘。唉,我們家曼君就不像傅姑娘那般有許多兄弟扶持。”
聶曼君适時地拭淚,輕輕啜泣。淳于沛憐惜地望着聶曼君。
淳于嘉一陣膈應,驀然記起傅卿雲教她讓她多想想,這一想就想出了不對勁,聶姑媽的話是在指責傅卿雲炫耀自己姐妹情深,兄弟衆多,從而刻薄聶曼君是個沒父兄維護的,這不是戳中了哥哥弟弟們的心窩子麽?
她正要反駁,只聽安國公正色道:“姑媽,我們兄弟四個就是聶表妹的兄弟,我們将聶表妹當做親妹妹看待的。”
似乎對聶姑媽的暗示一點沒察覺出來。
聶姑媽一噎,欣慰笑道:“有你這句話,不枉我疼你們一場。”
淳于嘉看一眼安國公,微微笑了,她從大哥身上又學了一招:懂裝不懂,以無招化有招。
聶曼君哭不下去,擦了擦眼淚,淳于嘉趁機關切地看過來:“聶表姐又想起姑丈了罷?唉,我應該多花些時間陪伴聶表姐,都怪我太貪玩了。”
安國公挑眉,問道:“嘉妹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又’?”
淳于嘉說道:“今兒個在林府,我和傅姑娘談論西山秋景,聶表姐乍然啜泣,吓了我們一跳,別的姑娘們還以為是我們欺負了聶表姐呢,這一問才知聶表姐因秋景思念起了聶姑丈。”
安國公微訝,淳于嘉有些得意地看一眼聶曼君,接着說憐惜地說道:“聶表姐是水做的人兒,不像我是個沒心沒肺的,有姑媽教導我便覺得是幸運了。海哥兒,以後可別再提讓聶表姐傷心的事了。”
淳于海突如其來被提及名字,有些迷茫地擡頭,懵懂地應了一聲:“哦,是的,大姐姐。”
淳于嘉雖然問的是淳于海,可在座衆人都将她的話聽進去了,聶曼君無緣無故哭泣,差點讓大家誤會了淳于嘉和傅卿雲,而且淳于嘉的話十分有道理,淳于嘉失去父母都沒整日哭天抹淚,聶曼君年紀大些,卻總是哭哭啼啼的悲春傷秋,哪裏有個姐姐的樣子,連着年紀最小的淳于海都得讓着她。
一時衆人都沉默下來,淳于沛看了眼悲傷捧心的聶曼君,感覺聶曼君的眼淚也沒那麽楚楚動人了。
事情的發展與想象的不同,聶曼君不知所措地含淚望向聶姑媽。
聶姑媽嗔責道:“好了,曼君,你和你父親感情深厚,在心裏感懷就好了,再流淚流下去,眼睛要摳溇了。”
此事便不了了之,令淳于嘉欣喜的是,安國公再也不提讓她跟聶曼君學習的事,而經此一事,淳于嘉對傅卿雲完全信服,讓聶曼君吃癟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
傅卿雲第二日接到淳于嘉的信箋,看完信後,她翹起棱角分明的唇角。
林翠玉急匆匆破門而入:“大表姐!”
“怎麽了?林妹妹這般着急。”
林翠玉着急地一跺腳,說道:“大表姐,是侯府來人了!來接大表姐回府呢,我看哪裏是回府,是回虎狼窩還差不多!”
“你又胡說!那是你大表姐的家,怎能說是虎狼窩呢?”
林老夫人的聲音緊随而至,眉宇間夾雜着一絲不快。
林翠玉讷讷不語,很是不舍傅卿雲。
傅卿雲恬淡地笑道:“外祖母說的是,不管怎樣,定南侯府是我的家。外祖母,大表哥和二表哥查的事有眉目了麽?鐘靈毓秀塢背後的東家是誰?”
林老夫人嘆口氣,說道:“鐘靈毓秀塢背後的東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商人,叫做江冬瑞的,名下只這一處産業,表面上瞧來,與那賤人沒半分幹系。你所畫的船娘畫像,也無法找到匹配的人,竟是斷了線索。”
“江冬瑞”三個字讓傅卿雲心神一震,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兒子淳于蘅前世跌落的酒樓的掌櫃就是江冬瑞。
江冬瑞當時争辯說是欄杆年久失修,淳于蘅身子骨又太健壯,一撞之下才會撞斷欄杆,掉下酒樓。傅煥雲為江冬瑞作證,江冬瑞賠償一筆銀子了事。後來那家酒樓關門,改頭換面重新開張,江冬瑞也不知所蹤。
林老夫人凝視發呆的傅卿雲,趕緊安慰她:“卿丫頭別擔心,你大表哥是京兆少尹,我囑咐他留心江冬瑞,一旦發現與林挽月那賤人聯系,立馬将他拿下!這件事絕對不會是意外。”
林挽月是小林氏的閨名,大林氏的閨名是林照月。
“意外?”傅卿雲下意識地重複。
林翠玉接口說:“是的,邱紫蘇的母親邱夫人遣了小厮到大理寺報官,大理寺無疾而終,便說是意外。那個歹毒的船娘查無此人,你們侯夫人主動說是……是大表姐你看錯了。大表姐放心,大理寺撤案,大哥的京兆府會繼續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