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奶嬷嬷回歸
言罷,傅老夫人又扭頭對徐嬷嬷說:“我記性差,你幫我記着,等會子回去取二十兩銀子來,放甘菊出府去。我記得甘菊的老子娘是住在貓眼胡同的,另賞十兩銀子給她老子娘,讓他們經心照顧。”
徐嬷嬷忙應諾。
傅卿雲覺得齒冷,傅老夫人見甘菊失去利用價值後,竟然可以這麽冷漠,她面上卻恭順地道:“甘菊姐姐能伺候老夫人一場,得老夫人眷顧是她的福氣。”
傅老夫人又嘆一聲,見扁豆忙前忙後,看似匆忙,卻是井井有條,便點了扁豆做傅卿雲的大丫鬟,另外買了個針線比較出色的丫鬟補上扁豆的缺。扁豆貌不出衆,做不得通房丫鬟,傅老夫人便暫歇了給傅卿雲預備通房丫鬟的心,只在心裏惦記着。
新來的鈴蘭和新官上任的扁豆齊齊謝恩。
在管事嬷嬷上,傅老夫人果然犯了愁,看這個不順心,看那個不順眼,無疾而終。
傅卿雲見預料的事成真,笑說道:“老夫人,聽扁豆說,她從小長的那個莊子上種了許多櫻桃,這個季節剛好采摘,不如讓莊子上的人送些櫻桃來好解暑?”
傅老夫人點頭應允。
傅卿雲和扁豆對個眼色,兩人不約而同地微笑。
傅卿雲當日便拿了對牌派扁豆去莊子上傳話送櫻桃,順便跟韓嬷嬷通氣,晚上回來說:都安排好了。
次日一大早,韓嬷嬷便帶着新采摘的櫻桃到定南侯府,傅卿雲“無意”中聽扁豆說起莊子上的事,這才“突然”記起韓嬷嬷是她奶嬷嬷,便招了韓嬷嬷來相見。
韓嬷嬷一見面便大哭一場,老淚縱橫。傅卿雲情緒也很激動,拿出卿雲擁福簪,韓嬷嬷更是哭得不可自已。
傅卿雲澀然,卿雲擁福簪是她親生母親大林氏與父親定南侯的定親信物,對她的意義就如梅英采勝簪對傅冉雲的意義,是長輩美好愛情的見證和傳承,也是母親對女兒美滿姻緣的祝福。
傅卿雲的名字便是從這支簪子裏取的,可見大林氏對她的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希望女兒的姻緣能像她和定南侯那般門當戶對,琴瑟和諧。
韓嬷嬷抽噎道:“當年三姑娘拿梅英采勝簪跟姑娘炫耀,老奴遍尋不見卿雲擁福簪,驚動侯夫人,侯夫人着人搜尋,卻在老奴的屋子裏找到。張嬷嬷出面作證說,老奴私藏了簪子,還故意背人弄壞簪子,可惜侯夫人根本不給老奴辯解的機會……”
傅卿雲溫柔地擦去韓嬷嬷臉上的熱淚,說道:“嬷嬷,那時我不懂事,我氣糊塗了,才會誤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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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記恨老奴就好。那時姑娘小,是老奴太沒用,護不住姑娘,才會着了別人的道兒。”
傅卿雲領韓嬷嬷去見傅老夫人,當堂向傅老夫人澄清當年的誤會:“當時我病得厲害,忘了告訴夫人,這簪子是我放在韓嬷嬷那裏,托韓嬷嬷得空出府幫我修補的,以至于後來産生了那樣的誤會。要不是今兒個見到韓嬷嬷,恐怕我都想不起這茬。”
傅卿雲将人都領來了,傅老夫人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正好要監督孫女辨人的能力,笑說道:“既然是誤會,解開了就好。”
又笑對韓嬷嬷:“韓嬷嬷可曾因為當年的誤會而怨怪我們卿丫頭?”
至于當年的事,當時看不清,事後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不明白,韓嬷嬷是被小林氏故意攆走的。傅卿雲身邊有個老人盯着也好,免得遭了小林氏的毒手。
韓嬷嬷溫柔地側過臉瞧傅卿雲,眼神是看自個兒孩子才有的寵溺,誠懇地說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從未怨怪過大姑娘,一來,大姑娘年紀小,二來,那時候奴婢也倔強,不屑為自個兒辯解。在老奴眼中,大姑娘始終是奴婢的大姑娘。”
傅老夫人哈哈一笑:“我正愁卿丫頭院子裏的管事媽媽不好找,韓嬷嬷,你可願意回來梨蕊院繼續替大姑娘掌事?”
韓嬷嬷是從皇商世家林府出來的,規矩上沒得說,又曾給傅卿雲做過七八年的奶嬷嬷,管事能力也是一流的。(
韓嬷嬷意外傅老夫人這麽好說話,受寵若驚道:“多謝老夫人的信任和厚愛!奴婢能回來伺候大姑娘是奴婢的福分,自是千百個願意。”
韓嬷嬷入住梨蕊院的事便輕輕巧巧地定了下來。
傅老夫人派徐嬷嬷到永和院給韓嬷嬷上花名冊,小林氏看到韓嬷嬷的名字震驚得目瞪口呆。
送走徐嬷嬷和韓嬷嬷後,她氣憤得差點撕爛了一條蠶絲錦帕,咬牙切齒看向傅卿雲的梨蕊院方向:“哼,傅卿雲,看你能得意到幾時!別說韓嬷嬷那老貨,便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得你!”
傅卿雲回到院子裏,鄭重地跟大家介紹韓嬷嬷,韓嬷嬷不像在傅卿雲面前那般慈祥和藹,而是冷着臉給小丫頭們講規矩,講禮法。小丫頭們得知韓嬷嬷是大姑娘的奶嬷嬷,個個屏氣凝神,乖乖聽訓。
從此,韓嬷嬷就在傅卿雲身邊紮根了。
韓嬷嬷聽扁豆分析幾個貼身丫鬟的表現,思忖道:“姑娘,奴婢瞧着忍冬沒那麽簡單,四少爺在姑娘手裏吃了大虧,別人相信是巧合,小林氏卻不會相信,私底下肯定在醞釀什麽。”
傅卿雲颔首,她與韓嬷嬷的想法一致:“嬷嬷與我想到一處去了。但是,我讓扁豆盯着忍冬,忍冬的行為并沒有異常。她是張嬷嬷幹閨女的事,是我偶然間從張嬷嬷言語裏得知的,夫人她們只當我不知道呢,這才放心讓忍冬繼續呆在我身邊。”
韓嬷嬷凝神尋思半晌,神色變得更加鄭重,細細詢問忍冬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麽,一絲一毫都不放過。扁豆有問必答,一五一十将監視的結果告訴韓嬷嬷。
韓嬷嬷把忍冬動過的東西都檢查一遍,卻是一無所獲,就是連花盆裏的土都翻過一遍,韓嬷嬷有些納悶,同時松口氣:“她不敢動手腳最好。”
傍晚,忍冬當值伺候傅卿雲用晚飯,她和往常一般先收拾傅卿雲的書案,傅卿雲正笑着和韓嬷嬷說:“嬷嬷瞧,這是二姑娘的詩,老夫子常常誇獎的,說是二姑娘的詩很有靈氣,蘊含着人生哲理,顯見是讀書讀的多才能悟出這些道理來。”
韓嬷嬷哎喲一聲:“我的姑娘,可不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大字不識一個,別說看二姑娘的詩了。”
忍冬差點翻個白眼,她才不信傅卿雲會真心給傅冉雲說好話。
傅卿雲把一疊子詩詞扔在桌案上,由得忍冬去收拾,口中含笑說:“嬷嬷不識字也不要緊,我就是高興有個有出息的妹妹。咱們老夫人在閨閣中時便是名滿燕京的才女,二姑娘有這般才能,定會再得老夫人青眼。”
韓嬷嬷不置可否。
忍冬悄悄翻了翻那些紙張,可惜她也是鬥大的字不識一個的,認不出哪張是傅冉雲的,更加不明白傅卿雲說這番話是什麽用意。
收拾完桌案,忍冬命小丫鬟們将放在外面曬太陽的花盆搬進來,放在窗戶邊上,她随手逗了逗花草的葉子,淨手後給傅卿雲盛米飯、布菜。
韓嬷嬷細細觀察忍冬的每一個動作,目光掃過那些花草,眉頭蹙緊,見傅卿雲端起碗要吃飯,忙道:“姑娘用飯有些習慣該養起來,不可再像小時候那樣随着性子來。”
言罷,她給傅卿雲盛了一碗湯:“姑娘,先喝湯,再吃飯,對腸胃好。”
傅卿雲恬淡地微笑,立時改了過來。
等她動作優雅地小口喝完湯,韓嬷嬷又說:“這米飯擱了一會子怕是涼了,吃了要肚子疼,老奴給姑娘再添碗熱的。”
換只碗添完米飯,韓嬷嬷閑話家常般念念叨叨:“看姑娘吃飯香甜,老奴今兒個晚上總算能睡個好覺了。姑娘小時候吃飯可是挑食,每每吃飯,老奴總得花費一番心思哄勸……”
傅卿雲不覺得她啰嗦,反而心情更好,這一晚多吃了半碗飯。
而旁邊的忍冬先是急得滿頭冷汗,接着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煞白一片。
從這頓飯開始,韓嬷嬷就親自為傅卿雲布膳了,輕巧奪去忍冬的差事。
晚上,韓嬷嬷守夜,傅卿雲洗漱完,靠在大迎枕上,問:“嬷嬷可是察覺到忍冬的不妥?”
韓嬷嬷面色嚴肅,随傅卿雲的示意搭了半邊身子坐到炕邊上,不答反問:“姑娘,這幾日睡覺可安穩?”
傅卿雲颦眉不解地問:“尚可,嬷嬷發現了什麽?”
韓嬷嬷側頭冷哼一聲,指着窗邊的花說道:“那蘭花香味最是濃郁,晚上放到房間裏,時間久了,便會失眠,做噩夢等。再者,那一盆花,老奴怎麽沒見過?”
傅卿雲心神一震,怪不得她這些日子總是睡不安穩,她只當自個兒心思太重,原來還有這蘭花的緣故!
再順着韓嬷嬷手指的方向看去,她解釋道:“這是滴水觀音,老夫人送我的,因為名字好聽,又會滴水得個趣兒,這才格外喜歡。”
韓嬷嬷疑惑不減:“老奴活了大半輩子,不說在侯府這些年,在林府時也見過不少世面,姚黃魏紫,淩波仙子,雪裏婵娟,月下美人,什麽沒見過,單沒見過這滴水觀音。姑娘可問過送花的人,這滴水觀音從何而來?”
傅卿雲一驚:“嬷嬷提醒的是,夫人雖然讨了老夫人的嫌,可老夫人在管家上十分信任夫人。這府中的花卉自然是夫人操辦的。”
韓嬷嬷心裏有數,問旁邊凝神細聽的扁豆:“扁豆,忍冬每回給姑娘盛飯前,是否都要去摸摸那蘭花和滴水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