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彌補前世悔恨

甘菊說完,才發現她的聲音哽咽難聽,即便存了死志,她也是會害怕的,她才十幾歲,人生還未綻放,就要這麽悲慘地死去了。

傅卿雲驚地扭過頭:“你醒了?”

甘菊哼笑,傅卿雲不是一直叫她甘菊姐姐麽?真真可笑,她昨兒個真以為傅卿雲是對她真心的:“奴婢求大姑娘回答奴婢的話,奴婢死也想死個明白。”

卻也不想想,她對傅卿雲沒有真心,甚至存了害人的心,憑什麽要傅卿雲對她真心?

傅卿雲眼神微冷,她原本覺得對甘菊有些愧疚,畢竟這一世甘菊還未對她動手,可當甘菊在明白傅煥雲的誤會後,第一時間想的是怎麽将傅煥雲的怒火轉移到她身上時,她的那點子愧疚便不見了。

一個主子,一個奴才。她們的地位本就是不平等的,這世間事不公平的多了,沒有什麽道理可講,那種情況下,甘菊就不該開口澄清。

說直白點,甘菊這個丫鬟當得不合格。

傅卿雲掩藏起眼底的冷意,面上故作疑惑地問:“甘菊,你在說什麽?我跟你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算計你?難不成,你以為你挨了四少爺的打,是我算計的麽?”

甘菊淚眼朦胧:“大姑娘不承認也罷,那天的事奴婢看得清楚。”

傅卿雲冷冷一哼,清傲地說:“我是定南侯府的千金小姐,有必要算計你一個奴才?而且,你是老夫人給我的大丫鬟,我只有倚重你的,何苦算計你被四少爺打。難道四少爺打我的丫鬟,我的臉面就好看了?”

她的臉面當然不好看,而臉面更不好看的是傅老夫人。傅卿雲就是仗着這一點,才會算計甘菊,而不是忍冬。

甘菊一噎,是啊,傅卿雲算計她,得不到任何好處,一個不慎,甚至會惹傅老夫人的嫌惡。

甘菊絕望地阖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到散亂的鬓發裏。

傅卿雲聲音冷了些:“我知道你被打,心情不好,今兒個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你好好歇息罷。”

言罷,傅卿雲走出甘菊的屋子,獨留甘菊躺在炕上品嘗恨意侵蝕心肺的痛苦,這時她滿心滿眼恨的只有傅煥雲。

扁豆稱量完人參,交給底下的小丫鬟去給甘菊煎藥,看見傅卿雲回到正房,便福禮,輕聲問:“誰惹姑娘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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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雲搖搖頭:“我沒生氣,只是有些疲憊罷了。對了,扁豆,忍冬這幾天有什麽異常的動靜?”

扁豆也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動靜,自從那日海桐悄悄見過忍冬一次,忍冬便一直在安分地刺繡,給姑娘做衣服鞋子,其他的,也就是打理花草。”

甚至,忍冬都不怎麽往傅卿雲跟前湊了。

傅卿雲嘴角冷冷勾起:“她最好能一直安分下去!”

扁豆點頭,傅卿雲微微吐口氣,又說:“唉,明兒個老夫人給我挑丫鬟,甘菊破相,大丫鬟的位置空了出來,我就和老夫人提拔你,扁豆,你可得好好學,我瞧着你這幾日管事倒是極有章法的。”

扁豆對下面的小丫鬟很有一套,大概是因為從三等丫鬟升上來的,人緣又好,扁豆很得大家喜歡。

扁豆喜不自禁地咧開嘴笑,铿锵有力地回答:“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姑娘的期望!”

傅卿雲輕輕而笑,繼而發愁地皺眉。

扁豆不解地問:“姑娘還有煩心事?”

傅卿雲點頭,愁眉不展:“丫鬟好選,挑回來調教些日子便是,可管事嬷嬷不好選,總不能讓你們年輕小姑娘跟那些婆子們打交道,這事還得管事嬷嬷來。而且管事嬷嬷在府中沒有根基,恐怕梨蕊院被其他院子看輕了去。”

扁豆抿抿唇,凝視着傅卿雲眉間的憂愁好一會子,這才下定決定似的地道:“姑娘,奴婢有事隐瞞姑娘。奴婢是在莊子上長大的,老子娘英年早逝,但奴婢不是野孩子,奴婢有個幹娘,只是沒人知道罷了。”

“幹娘?你想讓你幹娘來做這管事嬷嬷,能成麽?”

扁豆附耳道:“奴婢的幹娘姓韓,人叫她韓嬷嬷。”

韓嬷嬷?這個稱呼好熟悉啊!一個身影在傅卿雲腦中一閃而過。

扁豆見傅卿雲神色異動,嘴角癟了一下,眼裏浮動淚光,眨了眨眼,把眼淚咽回去,說道:“姑娘可能一時記不起來,韓嬷嬷曾經是姑娘的奶娘,七年前因為不小心弄壞了姑娘的卿雲擁福簪——奴婢該打嘴,冒犯了姑娘的名諱!”

扁豆不經意說出傅卿雲的名字,趕緊自打了兩嘴巴。

傅卿雲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為,心裏卻被扁豆的話驚呆了,扁豆說的竟然真的是她的奶娘。

她尚才七歲時,韓嬷嬷就被小林氏趕到莊子上,前世,直到她出嫁前一天才匆匆見一面,韓嬷嬷提醒她小林氏居心叵測,對小林氏死心塌地的她以為韓嬷嬷對小林氏心存怨憤,故意挑撥離間,因而沒等韓嬷嬷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後來,韓嬷嬷再也沒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過。她生下淳于蘅後的某個日子,小林氏讓人傳話說她奶嬷嬷在侯府的莊子上去世了,她就讓下人送了二十兩銀子安葬,卻是看也沒看過韓嬷嬷一眼。

想來,韓嬷嬷的去世和小林氏不無關系。

時隔這麽多年,她實在是對韓嬷嬷的音容笑貌沒有一點印象,但是扁豆的話勾起她記憶最深處的回憶,那是她的奶娘韓嬷嬷抱着西瓜紅彩瓷碗追着她吃飯的情景,這一幕如今回想起來,無比溫暖。

傅卿雲怔怔地落下淚,扁豆輕碰她:“姑娘,姑娘?”

傅卿雲連忙回神,抹去眼角淚痕,看看站在燈下俏生生的扁豆,腦海裏忽然又浮現一幕場景,那是在她嫁入安國公府後,有個三等丫鬟悄悄告密,告訴她,傅冉雲對安國公心懷不軌,她根本不相信,将那挑撥離間的丫鬟調到漿洗房,之後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便發生傅冉雲與淳于沛酒後亂情的事,傅冉雲嫁入安國公府,她也就忘記了這茬事。

可聯系前幾天傅冉雲見到安國公時的神态,容不得她不多想,那一日喝醉酒的不僅有淳于沛,還有安國公淳于湛,那麽,傅冉雲想設計的人是安國公而非淳于沛喽?

現在回想起來,她追悔莫及,那個三等丫鬟分明就是扁豆啊!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扁豆後來不知所蹤,很大可能是被她身邊的那幾個如狼似虎的丫鬟給害了。

傅卿雲再次淚流滿面,前世因為她的糊塗,她的識人不清,她到底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真正關心她的人?

扁豆見傅卿雲盯着她又哭了,慌得手足無措:“姑娘,奴婢說錯話了,求姑娘莫傷心,只管罰奴婢就是,奴婢再也不提韓嬷嬷了!”

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傅卿雲搖搖頭,哽咽半晌才平複情緒,說道:“不怪你,是我想通了些事,想念韓嬷嬷了。我知道,韓嬷嬷沒有弄壞我的卿雲擁福簪,是侯夫人故意栽贓嫁禍她的。”

扁豆驚喜:“姑娘相信韓嬷嬷?”

“我當然相信韓嬷嬷,韓嬷嬷對我那麽好,怎麽會故意弄壞我的簪子呢?”

傅卿雲用錦帕印印眼角,韓嬷嬷不僅拼了命地提醒她,還将扁豆送到她身邊。

扁豆眉梢揚起。

傅卿雲道:“扁豆,多謝你提醒我,不然我就忘了韓嬷嬷了。不過,管事嬷嬷的事急不來,等過些日子才能接韓嬷嬷進府。你若是得空,回去瞧瞧韓嬷嬷,給韓嬷嬷帶個口信,讓她準備好給我做管事嬷嬷。”

扁豆羞澀地笑了:“姑娘不用謝奴婢,為姑娘分憂是奴婢的本分。等奴婢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幹娘,幹娘肯定高興壞了。”

傅卿雲輕笑,誇獎她:“難怪你做事與別人不同,原來是有韓嬷嬷背後提點你。”

扁豆扭捏地笑了下:“姑娘是最聰明的人。”

傅卿雲扯了扯嘴角,她是最笨的人才對。

翌日,傅卿雲跟學堂請假,跟着傅老夫人學挑丫鬟,傅老夫人細細地講述其中訣竅,傅卿雲聽得十分認真。

傅老夫人望着傅卿雲懵懂的模樣有些心酸,傅卿雲年十四,早該把這些辨人識人的本事學上手,小林氏卻盡讓學堂的先生們教些沒用的,口中和傅卿雲說着:“……書上的那些都是錦上添花的,真正有用的卻是你在管事中能學到的東西。”

傅卿雲深以為然,前世小林氏一個勁慫恿她念書和刺繡,在管家上卻教的比較少,倒是她身邊的丫鬟嬷嬷們個個是能手,手眼通天到将她這個國公夫人騙的團團轉。

挑完小丫鬟,傅卿雲才遺憾地道:“老夫人,昨兒個薛大夫言道,甘菊姐姐臉上的疤痕可去除,可……可右眼怕是再不能視物。”

“什麽!”

傅老夫人十分震驚,甘菊竟然瞎了一只眼!

傅卿雲舔了舔幹澀的唇,艱難地說:“薛大夫的确說了這般話。我瞧着甘菊姐姐頗有些心灰意懶的模樣,怕她出個好歹,使了蒼耳盯着她,日夜侍奉湯藥。”

傅老夫人震驚過後,深深嘆息:“甘菊是個沒福氣的,罷了,既然薛大夫都說治不好,怕是真的不好。唉,她在府中沒親沒故的,不如早早遣她回家去,她爹娘怕是還能多照看幾分,她見了爹娘開懷,于病情也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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