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甘菊失蹤

時至中午,傅卿雲主動到壽安堂侍疾,傅雲靖陰着小臉拉她到角落裏,握了握肥肥的小拳頭,問道:“大姐姐那日說的話,我今兒個終于明白了。大姐姐算計我不要緊,我本來就看四哥哥和二姐姐不順眼。只是,不知道大姐姐是不是将老夫人也算計進去了?”

傅卿雲微驚,忙氣憤地說道:“五弟弟,你到底在想什麽?什麽算計不算計的,我們是一家人,說這種話就太誅心了。我原只是想給四弟弟和二妹妹一個教訓,讓他們上進。誰知四弟弟——唉,他實在太不争氣了,我原以為他會怕了老夫人的懲罰,誰知口無遮攔到那個地步!”

傅雲靖松了口氣,見傅卿雲臉上滿是氣惱,急忙跟她道歉:“大姐姐別生氣,我是被老夫人暈倒弄得心亂,才會胡思亂想。大姐姐就原諒我這回罷!”

他拽着傅卿雲的衣角輕輕搖晃。

傅卿雲撇嘴,故作無可奈何地嘆口氣:“罷了,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饒你一次,下次可不許這麽惡意揣測我了。走,我們去瞧老夫人去。”

傅雲靖乖巧地拉上她的手,姐弟倆親親熱熱地步入房內。

傅老夫人見了便微微點頭,滿府的孫子女,只這兩個時時惦記她,記得來給她侍疾。

徐嬷嬷看着傅卿雲和傅雲靖承歡在傅老夫人膝下,思前想後,着重看了兩眼傅卿雲,在傅卿雲覺察到她的目光前,轉開目光。這個大姑娘可真是不簡單啊!

想想傅卿雲是怎麽被小林氏暗中欺負的,她又嘆口氣,真真是天理輪回,小林氏的報應來了。

傅卿雲和傅雲靖服侍完傅老夫人吃飯和喝藥,被傅老夫人催着去學堂,徐嬷嬷坐在炕頭的小杌子上給傅老夫人打扇子。

傅老夫人舒服地嘆息:“徐嬷嬷,你說,這次的事卿丫頭在其中攪合多少?”

徐嬷嬷尋思半晌,老實地回答:“奴婢覺着,大姑娘猜到二姑娘會幫四少爺作弊,這才極力在老夫人面前說二姑娘和四少爺的好話。至于四少爺嘴裏那些不幹不淨的話,大姑娘應該沒有料到才是。

傅老夫人颔首,她就是喜歡實話實說的人,饒有興味地問:“哦?四少爺不是第一回 罵人,大姑娘難道就沒有一點預料麽?”

徐嬷嬷微微笑道:“上次四少爺罵甘菊,在府裏是頭一次發生,以前并不曾有過,所以奴婢才有這樣的推測。”

傅老夫人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沉思半晌,低低說道:“卿丫頭是被欺負狠了才會如此,雖說也算計了我,到底比一心系在小林氏那三個白眼狼身上,被人算計強。我就是喜歡她這份聰明。而且,這回可是讓我看清了冉雲和煥雲的品性,一個狡詐虛僞,一個魯莽粗俗。便是會作詩,有個如此品格,将來在作詩的道路上也走不遠。哼,小林氏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教壞了我侯府兩個人才。”

徐嬷嬷一聽,傅老夫人這話明顯是偏袒傅卿雲的,不禁把這話記在心上,從此後,對傅卿雲更客氣兩分,回去後悄悄讓金嬷嬷囑咐豌豆多往大姑娘身邊走走:“……別領着大丫鬟的月例,卻做着小丫鬟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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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果然聽話,時常往傅卿雲身邊湊合,過幾日發現傅卿雲是個脾氣很好的主子,而且傅卿雲很好伺候,每每府裏份例發下的水果點心,傅卿雲都會留一些給貼身丫鬟吃。漸漸的,豌豆對傅卿雲倒真的真心起來。

傅卿雲再次探望住在抱廈裏的甘菊,甘菊的傷好了大半,剩下的注意飲食,好好将養,再吃兩副藥便會痊愈。只是甘菊等到最後一刻仍沒有聽見薛大夫改口,她的右眼是真的永遠治不好了。

甘菊逆着光看向傅卿雲,忍不住淚流滿面:“大姑娘不知道,奴婢的爹娘是一對混帳,為給弟弟買豬肉吃就将奴婢賣給人牙子。奴婢若是出府去,又瞎了只眼睛,可就是沒有活路了啊!”

傅卿雲看着甘菊,前世甘菊光着身子在安國公的床上睡了一晚,安國公說自個兒沒有碰她,甘菊什麽話都不說,只管捂着帕子抹淚。甘菊在帕子裏面哭,她在心裏滴血,後來她應了安國公的安排要将甘菊配人,甘菊也是這麽跟她說的,說她爹娘為給弟弟換肉吃才賣了她,說她從小多麽可憐,說她被安國公污了清白是多麽無奈和愧疚……

這次,甘菊又在打同情牌,可她不知道傅卿雲已經聽過一次,同情心所剩無幾,若是甘菊招供出小林氏,傅卿雲倒是有可能會給她安排個出路。

傅卿雲等了一會子,見甘菊乞求地望着她,便淡淡地啓唇說道:“甘菊,我很同情你,但是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是無法任用你的。唉,一會子,我讓韓嬷嬷将給你爹娘的那份銀兩,全交給你好了。我一個深閨小姐,實在無法幫到你在府外的事,倒是老夫人和夫人那裏可以照顧你幾分。”

甘菊一頓,用那只完好的眼睛寒森森地盯着傅卿雲,慢吞吞地問道:“夫人?”

傅卿雲理所當然地點頭,再次提醒甘菊事實:“對啊,你的眼睛是四少爺打壞的,夫人肯定心懷愧疚,她那麽善良溫婉,一定會照拂你的。”

甘菊似微微松了口氣,挑起一邊嘴角,自嘲地說道:“四少爺因為奴婢的事被責罰,大夫人厭惡奴婢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照拂奴婢?”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傅卿雲不想多理會她,來看甘菊不過是看在傅老夫人的面子上罷了,站得時間差不多,便叫蒼耳來替甘菊收拾衣物,領了她的賣身契和傅老夫人、小林氏、傅卿雲送的銀子,送甘菊出府。

甘菊出府前在壽安堂外磕個頭,在永和院外磕頭時被哭泣的小林氏拉走,不知說了什麽,但甘菊出來時,臉色十分難看,走到二門處突然回身大叫:“我要見大姑娘,蒼耳,你回來,領我回去見大姑娘!”

二門上的婆子拿抹布堵了她的嘴,強行将她拖出侯府,從後門扔出去。

蒼耳人木讷,傅卿雲問她甘菊走時是個什麽情形,她便将甘菊臨走時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出,其中自然包括甘菊被扔出侯府這一條。

傅卿雲冷冷勾唇,給她機會的時候她不說,現在想招出小林氏,對不起,沒機會了。

蒼耳去煮茶,韓嬷嬷眼角含笑:“蒼耳是向姑娘投誠呢。”

傅卿雲說道:“這院子裏的丫鬟風聲鶴唳的,蒼耳倒沒受她們的閑言碎語影響,我就覺着她是個會抓住機會,識時務的。”

韓嬷嬷震驚:“原來姑娘都聽到了!”

傅卿雲苦笑:“梨蕊院就這麽大點,我想聽不見都難。”

韓嬷嬷提起這個便義憤填膺:“說做姑娘貼身丫鬟不得好死的流言肯定是小林氏派人散播的。”所以傅老夫人給傅卿雲挑丫鬟時,小丫鬟們紛紛藏拙,最後挑了紮一針都不會叫的木讷姑娘蒼耳。

“我早猜到了,可我們奈何不得小林氏啊!”

傅卿雲言罷,韓嬷嬷的憤怒也變得苦澀起來,忽然間福至心靈,思及蒼耳的話,她說道:“姑娘,那甘菊明明有話說,老奴猜很可能是跟小林氏有關。甘菊又是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好幾年的,有沒有可能了解一些老夫人與小林氏之間的啞謎?”

傅卿雲腦中靈光一閃,忙道:“幸虧嬷嬷提醒我,嬷嬷,你在府外可有人手?”

韓嬷嬷拍着胸脯說道:“老奴這些年在莊子上頗識得幾個人,倒有一兩個能用的,他們也進了府辦事,住在侯府後街上,倒是可以打聽打聽。”

隔日,韓嬷嬷皺着眉,悄聲對傅卿雲道:“姑娘,甘菊出府後,沒有回她老子娘的家,不知去了哪裏。”

傅卿雲颦眉:“嬷嬷懷疑,小林氏下了殺手?”

韓嬷嬷深吸一口氣:“也許是小林氏下了殺手,也許是甘菊自個兒找地方躲起來。老奴會再派人去幫忙找找的。”

傅卿雲颔首:“好,我立刻寫信給大表哥,讓大表哥幫忙尋找甘菊,他行事比我方便得多。甘菊失蹤,如此瞧來,甘菊掌握的秘密不可小觑啊。”

……

傅老夫人病愈下炕那天,回京述職的傅四老爺接到吏部的升遷令,傅四老爺從七品芝麻官擢升為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官職雖小,勝在是個京官,而且入了翰林院便有可能入內閣,成為天子近臣,甚至一代權臣。

傅老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神采奕奕地給賓客下帖子,挑戲班子,定菜單,樣樣親自過目。

小林氏作為侯府主持中饋的主母忙得腳不沾地,侯夫人的威風盡顯,臉上的笑容一天下來沒落下過,到了晚間,她揉揉笑得發酸的臉頰,呸了一聲,恨恨道:“不過是個從六品的芝麻小官,也值當熱鬧成這般,不知道的,以為他是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大将軍呢!”

一念至此,小林氏不禁思念起遠在南疆的定南侯,定南侯若在府中,她也不至于被幾個連诰命都沒有的妯娌輪番取笑。

甩甩頭,小林氏揚聲叫來海桐,淡抿着唇角冷冷道:“海桐,你去跟忍冬提醒一聲,要她在我們約定的那天動手。”

海桐心裏咯噔一聲,低聲應諾退下。

……

這晚傅卿雲安置臨睡時,豌豆不經意間提起:“姑娘傍晚吃飯那會子,奴婢遠遠看見海桐姐姐來找忍冬姐姐。奴婢想打招呼來着,想着忍冬姐姐這些日子身上不好,便沒敢擾了她清靜。”

說完,豌豆嘻嘻一笑,屈膝福禮,退了下去。

韓嬷嬷一直睡在傅卿雲外間,聽了這話扔了被子,和傅卿雲商量:“姑娘,忍冬是要動手了?卻不知,小林氏打算讓忍冬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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