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将計就計

傅卿雲也納悶:“忍冬名字叫忍冬,卻不是個多能忍的。( 聲這麽久,該是忍不住了。我想着,莫不是還為那盆滴水觀音?”

韓嬷嬷奇道:“忍冬因為滴水觀音被趕出去,她猜不出,難道小林氏猜不出我們已經知道那滴水觀音有毒了?”

傅卿雲冷笑:“正是因為一個是聰明的,一個是笨的,小林氏才能成事。嬷嬷,若你是小林氏,要拿這滴水觀音做文章,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會怎麽做?”

“這個節骨眼”指的是傅四老爺的升職喜宴。

韓嬷嬷細細琢磨,随即大吃一驚:“小林氏很可能會将滴水觀音以姑娘的名義送給老夫人,再将這滴水觀音有毒之事宣之于衆,或者讓忍冬在宴會上揭露滴水觀音有毒之事,再告訴大家這是老夫人送姑娘的,讓人誤會老夫人不喜姑娘。忍冬是姑娘的人,大家只會認為姑娘膽大包天,目無尊長。她這步棋可真是冒險,須知,四老爺的升遷喜宴是侯府的體面,她蓄意破壞,不僅會讓四老爺丢臉,與四房結仇,還會讓侯府顏面掃地!”

傅卿雲抿緊唇瓣,眼神微冷:“若是我入了她的圈套,讓侯府和老夫人顏面掃地,與四房結仇的人可不就是我了?”

韓嬷嬷拿小金剪剪去一截子燈芯,額頭上落了顆冷汗,回頭說道:“小林氏這樣的人怎麽當得起侯夫人,絲毫不顧全大局。即便鬥,也不該拿到臺面上讓外人看侯府的笑話。別人家這種事藏着掖着還來不及。”

傅卿雲冷笑:“小林氏原是打算當婊子的同時給自個兒立個牌坊呢,誰都知二姑娘因為在明鏡湖落水的事聲名狼藉,她哪裏管得了侯府別的人的名聲,比之以前更是不管不顧了,恨不得滿府的少爺姑娘沒了清白才好。誰讓她是庶女呢,眼皮子淺,若果真出事,看她怎麽收場罷。”

韓嬷嬷放下小金剪,和傅卿雲低聲商議,定下對策。

這日清早上學堂時,傅卿雲和五少爺傅雲靖提起她院子裏有只會說話的鹦鹉:“……昨兒個你翠玉表姐才得了兩只,聽說你是個喜歡鳥兒的,便打發人送給我,交待說,讓我逗膩了再轉送你,好歹提她一兩句,做個順水人情。我卻不忍心看個雀兒關在籠子裏叫的我心裏寒碜。放走,又覺得辜負你翠玉表姐一片好意,就今兒個送了你罷。”

傅雲靖興奮地一蹦三尺高:“大姐姐,你實在太好了!”又佯作憤怒地努努嘴:“翠玉表姐太偏心了,明知大姐姐不喜歡鳥兒,卻還讓大姐姐逗弄膩味了才送給我!”

傅卿雲莞爾一笑:“她說的客氣話罷了,是怕開罪于我,說到底,這鹦鹉是送你的,誰讓你喜歡呢?等下學,你回府來,和我一起回院子去取那鹦鹉。”

傅雲靖忙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出了二門去定南侯府的私塾上學堂,傅卿雲眯眼微笑目送他離開,這才去了府中專為小姐們設立的私塾。

等傍晚時,傅卿雲剛剛下學,傅雲靖就迫不及待地拉她回院子,傅卿雲問清了才知道,傅雲靖居然為看那只鹦鹉,欺騙先生說自個兒肚子疼而早退!

她又嗔又惱:“下次可不許再逃課,否則的話,有了好東西,我可不敢再提前告訴你。”

傅雲靖幼時對侯府的記憶很少,四房只他一根獨苗,被傅四夫人和傅老夫人千嬌萬寵地長大,聽了傅卿雲的嗔惱,不覺得生氣,反而有股絲絲甜意在心裏流淌,竟認為傅卿雲更親近了。原來這就是有兄弟姐妹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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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腦袋往傅卿雲胳膊彎裏一靠,撒嬌似的說道:“我記住了,大姐姐,沒有下次了。(

傅卿雲點點他小鼻子,兩人腳步輕快地走向梨蕊院。傅雲靖見了那五彩鹦鹉果真歡喜得手腳不知往哪裏放,逗着鹦鹉學舌,玩盡興了,索性讓人回壽安堂的話:在梨蕊院吃晚飯。

飯畢,傅卿雲監督傅雲靖做功課,看他練完兩張大字才算完。傅雲靖不覺得拘束,反覺得有個姐姐處處管着自個兒,也很是舒坦,不知不覺間,兩姐弟之間的感情更加深厚。

傅雲靖看到窗臺邊上放了一盆他不認識的植物,植物葉子尖上所滴的水晶瑩剔透,煞是好看,便問:“這叫什麽花?是哪個丫鬟伺弄的,一顆顆水珠子倒像透明的珍珠似的好看。”

他擡起手要去摸那花草,傅卿雲大驚失色地阻止道:“五弟弟!別碰!那花有毒!”

傅雲靖吓了一跳,面色發白,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轉而嘻嘻笑道:“大姐姐騙我罷,若真個有毒,大姐姐怎麽會放在書房裏?”

說着,他又要去摸滴水觀音,傅卿雲迅速攔住他的手,神色鄭重:“我沒騙你。這花叫滴水觀音,許是老夫人見看好便送給我,前兒個韓嬷嬷伺弄時,摸到那滴出的水,手上起了一大片紅疹,這才知道那水滴有毒,吃了兩顆解毒丸才見好。”

傅雲靖不敢置信地瞪目:“老夫人那麽喜歡大姐姐,怎麽會送大姐姐有毒的花草呢?”

傅卿雲拉他遠離滴水觀音,懇切說道:“這花稀罕,我以前別說見過,便是聽也沒聽過的。又長得這般好看、得趣,老夫人哪裏知道它有毒呢?我讓韓嬷嬷驗看過,只那水滴是有毒的,至于滴水觀音本身是否有毒,還未曾驗出來。”

傅雲靖立刻緊張地說:“那大姐姐可別中毒了!”

傅卿雲笑了:“我沒事,也是吃了解毒丸的。這事啊,你別嚷嚷出去,若是讓人知道老夫人送我一盆有毒的花,可是坑死老夫人和我了,你可記清楚了?”

傅雲靖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大姐姐要将這花扔了。”

“我知道,只是這花是老夫人送的,我若是冒然扔了,怕是對老夫人不敬,這才依舊養着。橫豎只要不碰那水滴,就不會中毒。等過段時日,我讓韓嬷嬷将它移栽到院子裏去,不給它澆水,過個三五天的,也就幹死了。”

傅雲靖覺得可行,小大人似的叮囑幾句,弄得傅卿雲熨帖又好笑。

傅卿雲讓蒼耳和豌豆拎個氣死風燈送傅雲靖回去,扁豆小聲說:“姑娘,這幾天奴婢果真發現忍冬時時偷看滴水觀音。”

傅卿雲沉默着點頭,小林氏和忍冬果然打的是滴水觀音的主意。

傅四老爺的升遷喜宴轉眼到了眼前,定南侯府的少爺小姐們被允許這天集體休沐,幫助府中長輩招待客人,前一天晚上年輕主子們先在壽安堂聽一通傅老夫人“家和萬事興”的訓斥,然後各自回院子挑選第二日穿的衣物。

小林氏等大家都走了,苦着臉哀求傅老夫人:“老夫人,四老爺的升遷喜宴是大喜事,各家來拜賀的夫人老爺不少,若是侯府的少爺姑娘們都在座,獨獨冉丫頭和煥雲不在座,怎麽也說不過去啊!媳婦求老夫人放他們出一天祠堂罷。”

傅老夫人俯視着伏在地上做小伏低的小林氏 ,心裏一陣快意,這個賤人居然敢威脅她,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真當自個兒是整個定南侯府的女主人了!

“老大媳婦,不是我不放他們出來,我也是為他們好。一來,冉丫頭落水的事怕是在夫人們中間傳遍了,便是你将冉丫頭變為庶女二姑娘,知道內情的人難道只看排行不看人麽?二來,煥雲那般魯莽粗俗,沒個正經侯府少爺的規矩,你讓這樣的他出去見客,不是給他長臉,而是讓他在衆位夫人老爺眼中出醜。你說,是這個理不是?”

傅老夫人條分理晰,矛頭直指傅冉雲和傅煥雲最丢人的醜事,小林氏啞口無言,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了,但是威脅傅老夫人的那個理由不能常用,常用就不見效了,萬一哪天真惹怒傅老夫人,真休了她,她也無可奈何。

好刀自然該用在刀刃上。

小林氏苦求無果,走出壽安堂,苦澀的臉立刻變得陰沉沉的,意味莫名地凝視着“壽安堂”三個字片刻,一甩帕子,領上海桐回了院子。

翌日,傅卿雲穿戴妥當,和兄弟姐妹們到壽安堂請安,這是傅家十二位加上傅淩雲一共十三位孫輩頭一次一起陪着傅老夫人吃早飯,吃完早飯後就待在壽安堂裏。

從巳時起賓客陸陸續續地到了,傅家兄弟們和老爺們出去接客,不大一會子,府中響起絲竹之聲,前院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時下最流行的戲折子。

傅老夫人微微皺眉,看向小林氏,小林氏先是納悶,接着臉色微微發白,一張臉從白到紅,從紅到青,最後又轉為白色,比她撲粉的效果更加好看。

其他人不明就裏,眼觀鼻,鼻觀心,安心等待,只有傅卿雲抿了抿唇瓣,唇角微微翹起諷刺的弧度。

巳時末,林老夫人第一個來定南侯府後院,進來一瞧,壽安堂安安靜靜,跟前院比顯得不知多蕭條,她一怔,繼而勾唇,然後皺着眉進壽安堂,進了壽安堂之後,又立馬換了副笑臉,嘴上說着:“恭喜恭喜啊,親家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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