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攀附皇貴妃
皇後揮手讓人帶走哭鬧不休的嘉陵公主,臉色微沉,定定看了皇貴妃半晌,直到皇貴妃屈膝的身子搖搖欲墜,她才輕啓紅唇,說道:“妹妹,今兒個是我大齊朝普天同慶的好日子,妹妹便是身子不适,提前回宮,對內命婦和外命婦也是不尊重,未免大家說我天家婦人不懂規矩,妹妹該當自罰三杯才是。”
皇貴妃慌亂地擡頭看一眼皇後,皇後的女官已端來一只紅漆托盤:“皇貴妃娘娘,這是十八年的女兒釀,邱家夫人專門為太子妃大婚宴飲從江南尋來的,娘娘,請。”
皇貴妃乞求地望着皇後,哀哀地喚了一聲:“皇後姐姐,臣妾最不擅的便是飲酒……能不能換成別的?”
腦海裏閃過嘉陵公主哭泣的臉,她實在無法反口留下。
皇後微微蹙眉:“妹妹,不是本宮訓斥你,而是你實在不懂規矩!本宮知道你最擅長的是跳舞,你的舞姿陛下和本宮都贊不絕口,可是,今兒個來的人不僅有咱們大齊朝的內外命婦、各家千金,還有外邦使臣夫人、公主。你若是在這麽多人面前跳舞,和那戲臺上的小醜有什麽區別?你快喝罷,不要再給皇家丢臉、給大齊丢臉,若是太後老人家知道你的心思,不得被你氣昏過去!”
皇貴妃面紅耳赤,她哪裏是這個意思,可凝視着皇後略顯生氣的臉色,她實在不敢違逆皇後的命令,只得閉着眼将三杯女兒紅一飲而盡,她委屈地想,她該聽皇帝的話,以身子骨不适為由不來參加太子大婚的。
剛後悔完,她便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結果皇貴妃是豎着進來,橫着出去,太後打發人來問:“皇貴妃怎麽被人扶着出去了?”
皇後淡定地對那傳話的老太監說道:“皇貴妃嘗了邱夫人的女兒釀,大贊其醇,貪杯而醉。”
太後聽完後,暗暗罵一句:“上不得臺面的狐媚子!”
婚禮還未結束,嘉陵公主弄壞花園裏名貴牡丹的事便在宮裏傳遍了,皇後給的五日期限也在暗地裏流傳,有人着急,有人看笑話,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觀。
傅家就屬于冷眼旁觀的,宮裏的争鬥不必牽扯到自家來,唯有小林氏聽聞後,眸光一閃,憋紅了臉,對傅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媳婦想去更衣。”
傅老夫人微擰眉,淡淡說道:“你進宮次數不多,對宮裏不熟,這樣罷,讓杜鵑陪你去。”
其實,杜鵑才第一次進宮而已,每個外命婦只能帶一個丫鬟,不能帶嬷嬷,傅老夫人身邊可用的人也就杜鵑一個。
杜鵑微微含笑,屈膝道:“是,老夫人。夫人,跟奴婢走罷,有宮女帶路,奴婢保證給老夫人完完整整地領回夫人,老夫人盡管放心!”
小林氏氣個半死,杜鵑明明不認識路,卻還一副建了多大功勞的模樣,她留下海桐伺候傅老夫人,在杜鵑和宮女的帶領下先去如廁,出來後,溫和地笑着對那宮女道:“姑娘知道皇貴妃的宮殿怎麽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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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小林氏,恭敬回答道:“奴婢知道的。”并不問小林氏為何有此問。
杜鵑面有驚色,連忙提醒:“夫人,老夫人在等夫人回去。”口吻有些強硬。
小林氏面對宮女笑如春風,轉過臉來,面對杜鵑時卻十分淩厲:“我是夫人,還是你是夫人?我要做什麽,還需要你的同意?嗯?”
杜鵑第一次見小林氏橫眉怒目的樣子,心底吃驚,生了怯懦,忙低眉順眼地福身道:“奴婢不敢。”
小林氏冷哼一聲:“你要是不滿就去告訴老夫人,我行事自有分寸。”
杜鵑哪裏肯走,她實在怕小林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闖個大禍,她自個兒得擔上監管不力的罪名,再次福身道:“老夫人讓奴婢為夫人領路,奴婢不敢違命。”
這是堅持不肯離開了。
小林氏懶得理睬杜鵑,當做沒杜鵑這個人,塞給宮女一張銀票,腆着笑臉說道:“請姑娘帶路去皇貴妃宮中,我今兒個忘了跟皇貴妃請安,心中着實惶恐,正想尋個機會補上,不想皇貴妃娘娘又提前離席,想來想去,仍是覺得親自去一趟皇貴妃的宮裏請安才好。唉,我就是這樣的人,對規矩禮數看得太重,若是今兒個不請安,我恐怕夜裏睡不好覺。”
那宮女是東宮的人,小林氏不敢說別的,只能拿請安說事,一邊說,一邊做出惶恐的模樣。
宮女猶豫一瞬,低頭瞟了眼銀票的數目,“貳佰兩”的字樣赫然入目,她咬咬牙,說道:“好罷,奴婢帶侯夫人去皇貴妃宮中,至于皇貴妃是否見侯夫人便不是奴婢能管的。”
她心想,皇貴妃剛剛喝醉,這時候恐怕正在歇覺,必是不肯見小林氏的,她暗喜白白得了二百兩銀子。
小林氏大喜過望,瞬間不覺得拿出那二百兩銀票肉疼了,七拐八繞的,便從東宮繞到後/宮,她忍着腿疼等帶路的宮女禀明身份和來意,皇貴妃果然不肯見,帶路宮女明顯松口氣,一臉莫可奈何地望着小林氏:“侯夫人,時辰不早,是不是該回東宮了?”
杜鵑暗地裏翻個白眼,小林氏當皇宮是侯府後院了,想見誰,便見誰?
小林氏微微咬唇,下次進宮可不會在五日內,白白讓機會溜走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她突然對通傳的冷臉宮女低聲說道:“姑娘可否再通傳一聲?請告訴娘娘,我有辦法讓那些名貴牡丹救活過來。”
那宮女吃驚地擡眼,這才以正眼打量小林氏,見小林氏一本正經,不像是說謊,趕忙進去通報。
杜鵑沒聽見小林氏的話,暗暗着急,不大一會兒,那宮女滿臉笑意和恭敬地請小林氏入內,一口一個“侯夫人”,再不複初時的不屑和怠慢。杜鵑心驚肉跳。
此刻,和傅冉雲、傅丹雲聽完各家八卦的傅卿雲如遭雷擊,她腦海裏終于浮現出一些過去不曾關注的事,那就是她前世這段時間在農莊裏,對這段時間定南侯府和宮裏發生的事知之甚少,許多都是後來聽說的,記憶不深清晰。其中一件便是,小林氏曾經得到過皇貴妃的青睐,因為小林氏救活了皇貴妃的牡丹花。
定南侯府跟安國公府綁在一條船上,皇貴妃卻是三皇子一黨。小林氏與皇貴妃結交過一陣,在傅冉雲嫁入安國公府後,小林氏才假惺惺地幡然醒悟,要為她這個安國公夫人着想,徹底與皇貴妃斷絕往來。
原來,所謂的救活皇貴妃的牡丹花,并非真是皇貴妃的牡丹花,而是為皇貴妃救活恪親王的牡丹花!
記起是記起了,但是其中曲折傅卿雲并不清楚,她必須阻止小林氏!皇貴妃的兒子三皇子将來會是賣國賊,引北狄叩關,害得大齊朝失去半壁江山!定南侯府因為小林氏與皇貴妃曾經結交過,被南齊新皇反複質疑,父親定南侯府因此漸漸被削弱兵權。傅煥雲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掌不掌兵權無所謂,只要有家産給他敗便可。
可是,傅卿雲不能不為弟弟傅淩雲做長遠打算。傅家的基業不能爛在小林氏手裏。
所以,這一世,傅家與三皇子不能有半點牽扯!
傅冉雲狀似關心地問:“大姐姐,你怎麽了?”
傅卿雲斂下眼中的震驚和慌亂,神色穩如泰山,輕搖頭說道:“沒事,只是可惜那些雍容華貴的牡丹花,越是名貴的花種,越是嬌貴難養。”
傅冉雲抿唇微笑,半含嘲諷:“大姐姐是在為皇貴妃娘娘發愁麽?”
宮裏太子得勢,三皇子得寵,作為貴族中的女兒當然有所耳聞。
傅丹雲颦眉道:“二姐姐,大姐姐說了只是可惜那些牡丹花,哪裏有提到皇貴妃娘娘?二姐姐還是謹言慎行,不要非議皇家人的好。”
傅冉雲眉心一攏,眸光一厲,還想再辯,傅卿雲起身,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三妹妹,你現在是妹妹了,怎麽能随便訓斥姐姐?二妹妹,你老大不小了,我們在宮裏,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不要因為小事而吵來吵去,白白讓人看我們傅家姐妹的笑話去。三妹妹,你跟我過來,我作為長姐,有幾句話不得不說給你聽!”
這話看似在責怪傅丹雲,卻沒一句是說傅丹雲說錯了,那麽,錯的那個人仍是傅冉雲。
傅冉雲定定地坐着,即使傅卿雲看似與她姐妹情深,她也不是傻子,她看得出來,這一天傅卿雲不與其他千金們攀交情,就是為了監視和限制她這個“不懂規矩”的三妹妹。不就是怕她給定南侯府丢臉麽?
她憤憤地将手中的軟煙羅帕子扯來扯去,總有一天,她要将傅卿雲和傅丹雲踩到腳底下,看她們如狗一般讨饒!
傅丹雲随傅卿雲到了亭子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大姐姐,冉雲說是改了,卻仍舊處處針對你,你實不該對她心軟。”
傅丹雲是個犟脾氣,私底下從來不叫傅冉雲“二姐姐”,當初落水的事,雖然傅冉雲落得惡果,她仍舊覺得忿忿不平。
傅卿雲微笑:“總歸是在宮裏,咱們姐妹的臉面便是侯府的臉面,半點差錯出不得。你去看着她,我有點事去找老夫人,她問起,你就說,我去更衣了。”思及前世小林氏幹的糟心事,傅卿雲提到小林氏母女便覺得惡心得慌。
傅丹雲微有疑惑,仍是乖順地點點頭。
傅卿雲在戲園子裏找到傅老夫人,卻沒看到小林氏,她心一慌,請安後,狀似無意地問:“老夫人,夫人怎麽沒跟着伺候?”
傅老夫人納悶:“她說去更衣,半晌沒回來。”緊接着不滿道:“見天的整幺蛾子,不讓人消停。”
傅卿雲沒時間打太極,忙問道:“老夫人,夫人離開多久了?”
傅老夫人詢問地看向旁邊的海桐,她一直全神貫注地看戲,根本沒注意到小林氏出去多久了,卻也覺得不對勁起來,惟恐小林氏給傅家闖禍。
海桐慌張,滿面擔心,唯恐小林氏有個不測。她正要跟傅老夫人禀告的,卻又怕小林氏有別的安排,壞了小林氏的事,聽見傅卿雲詢問,她暗地裏松口氣:“回老夫人、姑娘的話,夫人離開半個時辰了。”
傅老夫人驚怒:“什麽?更衣能去這麽久?”
若不是小林氏是大人,她甚至會荒誕地想,小林氏是不是掉茅廁了?
傅卿雲低聲說道:“老夫人,孫女剛才過來時,聽路過的宮女姐姐提起,夫人去的方向是後/宮的方向。”
傅老夫人的臉色完全變了,極為鐵青。
剛巧這時,小林氏滿面春風地回來了,目光掃過傅卿雲時微微一怔,繼而變得溫柔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