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動 入V1-2更

棠钰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 一時沒有應聲。

他背着她,她的呼吸就在他頸後,他能察覺她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陳倏更坐實了心中的猜測。

“棠钰, 你動過心了。”稍許,他忽然溫聲開口。

棠钰愣住,指尖不由緊了緊, 不知他為何忽然這麽說,但心跳聲确實莫名加速了幾分, 只是仍未出聲。

“棠钰, 你喜歡我……”陳倏微微側眸。

棠钰娥眉微蹙。

“你承不承認, 你都喜歡我。”陳倏悠悠笑了笑, 棠钰莫名看他。

他繼續道, “不然,你攬我脖子這麽緊做什麽?”

棠钰頓了頓, 下意識松手。

“喂!”陳倏話音剛落,頓覺重心不穩。原本大雨過後的路就不怎麽好走, 他走得不快,又要注意腳下打滑, 背上的棠钰忽然松手, 他腳下也沒踩實,兩個人順着緩坡一道滾了下去。

……

等陳倏重新背起棠钰的時候, 兩人臉上都是畫的,身上的粗布麻衣也沾得都是泥和灰。

“別松手了。再摔兩次, 我們倆到天黑都走不出去。”陳倏溫和提醒。

“嗯。”棠钰輕聲。雖然她确實被他口無遮攔的無賴話說得有些無語,但她還是心中些許歉意,因為滾下來的時候,他一直護着她, 基本上這一路摔的,撞的都是他,他的脖子也被地上的樹枝劃破,留了痕跡。

棠钰不敢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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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攬她很緊。

他背她,她不攬他很緊,兩人就會摔下去。

棠钰無法。

這次,陳倏仿佛也有了教訓,不怎麽同她說話逗她了。

還有可能,是真累了。

“要不要歇歇?”棠钰見他額頭有汗跡挂起。

他應道,“不用。”

他好容易和她一處,除非他真背不動了。

他喜歡她這樣靠在他身上,依賴他。周圍只有他和她兩人,這樣的時光很好,不算漫長,他甘之若饴。

棠钰也仔細打量着他,他生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眉目間猶若镌刻,又許是平日裏見慣了他多溫和沉穩,所以笑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動容。

—— “棠钰,你動過心了。”

棠钰微怔。

不知為什麽會想到這裏……

大約是好看的人,容易讓旁人心生好感。

棠钰如是想。

腳下的路不怎麽好走,方才兩人又摔過一次,陳倏背着她,全神貫注,并未察覺她在看他。

棠钰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像想起什麽一般,“陳元昨日不是先下山了嗎?”

昨夜這麽大的雨,陳元應當會來尋他們才是。

陳倏應當是早就想到過了,“陳元肯定帶人往山下尋去了,以為我們在山腰下被暴雨困住,找地方避雨。但我們往山上去了,所以一時半刻還未尋到。”

陳倏說完,棠钰會意。

不知從什麽時候習慣了,陳倏說的話,總能讓人寬心。淼城的時候是,桃城的時候是,眼下也是。

只是陳倏又道,“但時間有些長了,不知是不是有意外……”

聽到這裏,棠钰眉頭不由緊了緊,想起昨夜的狂風暴雨,仿佛要将整座山都掀翻了一般,又是電閃雷鳴。如果陳元他們在昨晚那樣的狂風暴雨裏到處找他們,會不會自己被困住?

這一路,一直是陳磊和陳元同她和祖母一道,一路上對她和祖母都照顧有加,大家其實都熟絡了。

棠钰心中開始擔心起陳元來。

陳倏也有擔心,但擔心不多,“阿钰,陳元會見機行事的。”

他們幾人跟了他許久,陳元的身手和機警,陳倏心中有數。

棠钰未再多問,因為見陳倏額頭上的汗珠又多了一層,說話也不像早前平順。

他已經背了她将近一上午。

棠钰輕聲道,“我餓了,坐下來用些幹糧吧。”

棠钰不着痕跡。

“好。”陳倏也應聲。

差不多到晌午了。從晨間到晌午,兩人其實已經走了很遠。剛才雖然摔了一跤,但是并沒有影響太多,陳倏背着她,反而比她自己走要快。

兩人用了幹糧,喝了些水,有短暫歇息了片刻。棠钰起身,拭了拭腳踝處,欣喜道,“沒事了,應當可以自己走了。”

棠钰擡眸看他時,見陳倏手中攥着幹糧,目光凝在一處出神。聽到她的聲音,陳倏正好回頭,剛好見棠钰在看他,四目相視裏,他溫聲笑了笑,“別逞強。”

雨後的山林空氣清新,周遭都是泥土的芬芳。

他眸間的笑意在冬日暖陽裏尤其好看。

棠钰收回目光,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淡淡垂眸。

陳倏也起身,一面背起裝幹糧的包袱,一面上前,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走。

棠钰想開口,他正好轉眸,笑意刻在眸子裏,淡聲道,“都說了別逞強,路滑。”

棠钰語塞。

……

雖然山林裏應當有路,是最近的,但他們并不熟悉,若是迷路會困在林間。反倒是一路跟着官道走,可能會盤山繞遠,但卻最穩妥。官道上但凡遇到岔路口,都有指路,很清楚。

陳倏一路上都像在想事情,不像早前話多。

棠钰的腳雖然方才還好好的,但走了許久,還是隐隐有些疼,只是沒有開口,一直忍着,有些吃力。

“棠钰,來。”陳倏停下,将背上的包袱遞給她。

棠钰見他看了看自己腳踝處,聲音溫和,也沒有出聲戳破。

棠钰接過包袱。

他重新背起她,打趣道,“吃了幹糧,沉了,棠钰,你吃了多少張餅呀?”

棠钰臉都紅了,“半張!”

陳倏跟着笑起來。

明知他是打趣話,棠钰眸間還是不由湧起笑意。

陳倏又道,“對了,你剛才注意到沒有,我們轉入的官道走了這麽久,一輛馬車都見到。”

陳倏這麽一提,棠钰也反應過來,“好像是……”

這裏是桃城和愗城往來的必經之路,雖然有可能平日裏往來的行人不多,又恰逢昨日暴雨,可能出行的人都有延緩的打算。但從晌午過後,他們轉入官道起,的确一輛馬車都沒見過。

陳倏方才心中一直在想這件事,所以心不在焉,沒怎麽說話。

“會不會是……”棠钰遲疑。

“路榻了。”陳倏接過話。

兩人心中都不由想到了這裏。

“如果沒有馬車從桃城方向來,應當是桃城往愗城這裏來的路榻了;但愗城方向也沒有馬車來,所以極有可能,愗城方向的路也榻了……”陳倏分析。

“那怎麽辦?”棠钰擔心。

陳倏道,“昨晚雖然風雨都大,但畢竟不是夏日,不應當有滑坡阻礙中斷山道,可能路是堵住了,程度不同,或許不能過馬車,但能走人,我們去去看,如果萬一走不通……”

棠钰默契接道,“就回山上去。”

她說完,陳倏笑了笑。

比起昨日,仿佛默契真的多了些。

……

官道上要比林間好走,快至山腳處,棠钰瞄了眼官道上的指路牌,“走反了!”

棠钰提醒。

“沒反。”陳倏心虛。

棠钰認真道,“不是,剛才岔路口指路牌,往相反的方向是愗城方向,我們現在這條路是去城郊的。”

陳倏候着臉皮,“就是去愗城城郊的。”

棠钰懵住,“去城郊做什麽?”

他們不是去愗城買素燒鵝和決明子軟枕嗎?

陳倏輕咳兩聲,“阿钰,我太奶奶在城郊……”

棠钰愣住。

陳倏又道,“我找祖母借了你兩日,祖母同意了。。

棠钰:“……”

陳倏繼續道,“我太奶奶年事高了,想看看曾孫媳婦,我答應了……”

“陳長允!”棠钰微惱。

他立即應聲,“我們過兩日就回去,陳磊會照顧好祖母的。”

“你放我下來,我沒說和你……”棠钰話音未落,陳倏又道,“阿钰,我就太奶奶一個親人了。”

棠钰想起他早前在祖母跟前說起過,也想起昨晚在屋中,他夢魇裏喚着祖父和父親,母親,棠钰心底微沉,指尖略微攥緊,不知道當怎麽應聲。

“就當在太奶奶跟前做做戲,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隔兩日我們就回來,當如何如何。”陳倏循序漸進。

身後的人果然不吱聲了,陳倏彎眸,心思又悠悠到了別處,側眸道,“棠钰,你之前不是說夫君過世了嗎?”

棠钰愣住,微妙看他。

他沒怎麽看前面的路,繼續道,“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過去有好的,也有壞的,往後才是餘生。棠钰,你要不要試試同我一處?”

“陳長允!”棠钰打斷。

“你先讓我說完,棠钰……”陳倏繼續開口。

“陳長允,我說前面沒有路了!”

轟!

……

前面是真的沒有路了,再次摔了一跤的兩人正好在陡坡處,看到早前的大雨将道路沖斷了,難怪一路都沒有人尋到他們,也沒見到馬車和行人,是走不通了。

陳倏皺了皺眉頭,“沒有路了,阿钰,我們要早些折回山頂了。”

兩人都将先前的事抛到腦後。

快至黃昏,夜裏的山間不安穩,會有狼和其他兇獸,所以這裏的夜間是不會走馬車的。

“走!”陳倏牽起她,兩人自陡坡處折回。

早前從山上下來走得都是下坡路,眼下要重回山間,走得是上坡路。上路破不難走,但累。兩人都不敢遲疑,也不敢多想旁的事。他們下山走了這麽久,回去更不容易。

陳倏牽着棠钰,棠钰也加快腳步。黃昏來臨,山中果然有狼叫聲,棠钰有些怕,也嘆道,“昨日沒有聽見這些。”

陳倏應道,“昨日山間暴雨,什麽都聽不見罷了。”

棠钰聞得,唇齒間打了顫,腳下也有些發軟。

“棠钰,上來。”陳倏知曉就算她腳踝沒有扭傷,走了這麽久也走不動了。陳倏是怕入夜前到不了農戶夫婦處,他們二人在山間,身旁一個侍衛都沒有,不是玩笑。

棠钰沒有推辭。

他今日其實已經背了她許久,棠钰也怕他走不動了。

陳倏似是猜到她心思,“你趴我肩膀上,我能省力些。”

棠钰照做。

她安靜趴在她肩頭,她的呼吸都在他頸間,他心中莫名微動,若是眼下不是要趕着回山上,他會希望時間多停留在這一刻。

棠钰也安靜沒有出聲吵他,只是慢慢見他額頭大汗淋淋,也喘着粗氣,但是一聲未吭,腳下也未停。冬日裏,他內裏的衣裳都已濕透,風一吹,腳下的步子帶着頭都捎帶幾分昏昏沉沉。但眼下差不多入夜了,陳倏咬緊牙關。

棠钰伸手,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跡。

他沉聲道,“棠钰,別怕。”

棠钰輕“嗯”,許是因為他在,她心中莫名踏實許多。

入夜時候,終于扣響了大門。

農戶夫婦開口,詫異得又見是他們兩人,而且明顯氣喘籲籲。

陳倏笑了笑,“山下路被大雨沖斷了,過不了,怕夜裏山中不安穩,恐怕還要借貴處叨擾一日了……”

一側,棠钰跟着點頭。

四人大眼瞪小眼,短暫的沉默後,農戶夫婦忍不住笑起來,熱忱将他們迎了進去。

終于安穩了,陳倏心中如釋重負。

早前的頭重腳輕仿佛好了許多,只是略微有些疲憊。

在農戶夫婦這處,為他們簡單準備了飯菜,今日比昨日就要熟絡得多了,今日便還溫了酒給他們二人驅寒,也順道可以一道喝酒說着話。

農戶的酒烈,棠钰只喝了一口就嗆住。

但對方好意,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原本就在別人家中借住,盛情難卻,不喝完不好。

陳倏接過她跟前的碗,溫聲朝農戶夫婦道,“她不怎麽喝酒,我替她喝吧。”

陳倏替她喝了,農戶夫婦這處便也不尴尬了。

棠钰給他夾菜。

許是有些醉意,陳倏低聲道,“喂我。”

棠钰僵住。

但對面農戶夫婦一臉笑意看着他二人,棠钰臉紅,夾了一粒花生米給他吃。

雖然就一粒,但陳倏舒坦到了心裏。

“還要。”他嘴角微微勾起。

棠钰又夾了一顆。

今晚,陳倏吃了好幾個一粒,剛開始的時候,棠钰還覺得別扭,但到後來,仿佛也還好。

農夫說起明日先看看,府衙的人能不能将路線修好,先臨時通過,不然就真要等幾日了。

夏日的時候,官道也被大雨沖毀過。

陳倏嘆道,“是啊,希望天公作美。”

他原本就是想帶棠钰去見太奶奶的,若是明日路還不通,可能要先折回了。

陳倏和農夫又喝酒說了些話,農婦帶着棠钰一道去拿被子鋪床。

“這床小,你們二人睡打擠嗎?”農婦問起。

棠钰頓了頓,支吾道,“還好……”

農婦笑了笑,“我看你男人挺好,護着你,連酒都怕你多喝兩口。”

棠钰臉上浮起兩抹紅暈,避重就輕,“我不大會喝酒。”

農婦笑道,“安心住着,等路好了再走。”

“多謝大嫂。”棠钰感激。

等稍後酒喝完,陳倏回了屋中。又是兩人同一個屋子,兩人還是像昨日一樣分開兩處。

昨晚窗外是狂風暴雨,今夜只有碳暖的聲音,還有隔壁隐約的說話聲,反倒稱得兩人在屋中尤其安靜。

棠钰裹在被子裏,盡量不去想旁的事。

陳倏腦海中本就有些昏昏沉沉,再加上飲了些酒,酒意上來,雖然頭有些重,想起方才她喂他吃花生米的場景,陳倏毫無睡意,“阿钰,我們昨晚怎麽了?”

他今日一直在想此事,因為心裏隐隐有猜測,才會借着酒意問起。

棠钰沒想到他會第二次問起。

屋中的夜燈放得遠,昏暗的光線,讓她想起昨晚他躺在她懷中,說阿钰,我冷。

棠钰淡聲,“沒有,你做了噩夢。”

聽到噩夢兩個字,陳倏眉頭凝了凝,“我說什麽了?”

棠钰頓了頓,“……沒聽清。”

鄰屋短暫的笑聲傳來,打破了這廂的寧靜,棠钰和陳倏都沒怎麽出聲了,慢慢的,說話聲漸漸沒了,隐約被旁的時有時無的動靜替代。

兩人都愣住。

棠钰兀得臉紅。

陳倏也沒好到哪裏去,稍許,撐手坐起,輕聲問道,“看過山間的星星嗎?”

棠钰愣了楞,下意識道,“沒有。”

……

去到後院,兩人真坐在後院的栅欄上看星星。

昨日還是抗風暴雨,今日夜裏的星星便清晰應在夜空中,沒有做旁的事情,但是夜空高遠,很容易讓人靜心。

陳倏取了外袍給她披上,外袍上還帶着暖意,“別着涼了。”

棠钰看他。

他的五官很好看,白日裏有白日的好看,夜空下亦有夜空下的柔和。

他握拳輕咳兩聲。

棠钰趕緊收回目光去。

陳倏沒有察覺,頭靠在高一些的栅欄處,輕聲嘆道,“希望明日的路通了。”

棠钰知曉他是想念太奶奶了。

過了許久,棠钰眼皮子開始打架,他先下了栅欄,伸手扶她,“回吧,差不多了。”

只是說完,兩人都愣住。

仿佛都想起什麽一般,各自都沒說話。

回屋的時候,屋中很安靜,各自回了被窩裏,陳倏還是輕聲咳了兩聲。

棠钰低聲道,“你沒事吧?”

“沒事,睡吧。”陳倏側身過去。

他其實腦袋也有些沉了,話說完不久,困意就上來,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棠钰想起他今日背了她許久,上山,下山,他才是最累的一個。

棠钰也慢慢阖眼,不似昨晚睡不踏實,卻好像是因為他在,反而能睡得安穩。

……

應當過了半夜,陳倏的咳嗽聲明顯多了起來。

棠钰撐手坐起,光線昏暗,但看得清陳倏一面咳嗽,一面裹在被子裏打顫。

“長允?”她有些擔心。

他昨日也淋了雨,雖然沒什麽事,但今日沒少出汗,後來又飲了幾碗酒,方才還去後院吹了這麽久的夜風……

她喚他,他好像沒聽見,棠钰輕手輕腳下了床榻,在他跟前半蹲下,借着光線,能看出他臉色有些泛白。

棠钰不由伸手,當即收回。

昨晚他是沒發燒的,但眼下完全燒了起來,整個人額頭滾燙怕人。

“陳長允。”她又喚了一聲。

他微微睜眼,“要喝水嗎?”

“嗯,”他輕聲。

屋裏有晾好的水,但還是溫水更好些,棠钰遞了水杯他,他坐起身,一口飲盡,“還要。”

他沒有多少精神,棠钰又倒了兩次,他都喝完,而後才重新躺回被窩裏。

“你去床上睡吧。”棠钰擔心地上涼,他會加重。

陳倏睜眼看了看她,見棠钰半攏着眉頭,眸間關切,他淡聲,“不用。”

“還有多的被子嗎?”他問。

棠钰将自己那床給他蓋上,陳倏好像真的暖和了些。

“我去問問,看有沒有藥可以煎一幅?”棠钰想,這裏是山間,往來醫館也不方便,總有常備藥的。

棠钰剛轉身,他從被裏伸手握住她的手,“別去,陪陪我。”

棠钰怔住。

棠钰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的聲音,心底會軟。但她背靠着床坐着,他側身躺在她懷中,身上蓋了兩床被子時,他确實不怎麽冷了。

棠钰的心砰砰跳着,心頭諸多複雜的念頭交織着,有些靜不下來。

屋內的夜燈昏暗,剛好照在他側頰,生病的陳倏處處透着和平日裏的不同,她知曉他沒有睡,他靠在她懷中,不時會輕咳兩聲,又似是怕吵到她。

許久,他沉聲開口,“棠钰,你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棠钰呼吸不由緊了緊,未置可否,目光淡淡垂了下去。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疲憊,“你這麽謹慎聰明,早前在歸鴻鎮,連馬車都不上。我住你對面,費盡心思接近祖母和你,你不會不懷疑我。而後淼城的動靜鬧那麽大,都在我支開你和祖母,獨自留在淼城之後,你怎麽會猜不出來我是陳倏?”

棠钰指尖微滞。

“馬車上,你替我包紮過。我肩上的劍傷,早前曾險些致命,所以傷口很深,那天在驿館,你我親近的時候,你觸到過,當時還愣住……馬車上,你替我包紮手臂的時候,你也看見了那處劍傷,目光也遲疑過。棠钰,你不會沒猜過我是誰……”

棠钰眸間漸漸黯了下去。

陳倏繼續,“在淼城起,你就先後試探過我幾回,最初的一次,是你問我為什麽要幫祖母治眼疾,我告訴你遠親不如近鄰;最近的一次,是在桃城,你特意和我說,你夫君過世了,想試探我的反應,我問你什麽時候死的,你沒應聲……”

棠钰眸間輕輕顫了顫,鼻尖慢慢微紅。

陳倏聲音依舊很輕,“棠钰,陰差陽錯好,命運使然也好,你我二人抵死親近過,心裏也有對方。我陳倏喜歡就是喜歡,不是你,我千裏迢迢來平南做什麽?不是你,我讓天子将平南賜給我做什麽?”

他伸手攬緊她,半夢半醒,“棠钰,我沒有旁的親人了。”

你是。

無論夢境還是現實,他心中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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