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桃桃，別跑遠了。”一個日麗風清的午後，太後帶着桃桃在禦花園裏溜彎賞景。
鑒于桃桃小貓已踏足禦花園數十次，且次次都表現得聽話、乖巧。太後放心地把它放在地上，允許它在視線範圍內自由活動。
作為一只從小在山林裏長大的野生貓妖，桃桃十分喜愛鑽草林子。看着嬌花下茂密的草叢，總是有些心癢癢。
“喵！”想鑽～
“桃桃，跟上。” 桃某人已經駐足盯着薔薇花叢很久了。太後與身後跟着的苌楚姑姑已經走進了涼亭。涼亭旁邊便是禦池。
嗷！是我的糧倉啊～
桃桃踱步走近禦池，探出貓頭打量着池中的赤鱗魚。太後命苌楚取來魚食，一把抛下，魚兒争先恐後地湧來。
禦池中不僅養有赤鱗魚，還有許多名貴且極具觀賞性的錦鯉。魚兒們顏色多彩，形态各異，生靈活現，在池中悠哉樂哉。
桃桃盯了會兒便自覺無趣。畢竟吃貨本貨可不喜歡可望不可吃的食物。
反觀太後此時興趣正濃，時不時地将魚食抛向池中各處，就想看魚兒們活潑踴躍的情态。
桃桃瞧着太後手裏還剩餘大半的魚食，生出“開溜一會兒，在魚食被喂完前回來，應該不會被發現”的心思，輕手輕腳、鬼鬼祟祟地轉身往薔薇叢裏鑽去。
禦花園的匠人們為了防止皇家人被花刺刺傷，勞心勞力栽種出了罕見的無刺薔薇，這讓桃桃開溜得十分順利。
桃桃撒開了腿往前奔。在草叢中時而矯健地俯低身子，時而又靈活躍起。沖出草叢時則低調路過，鑽進草叢後則勇往直前。
舒爽～
在終于重溫了一把肆意奔跑的快感後。桃桃滿意地停下，準備啓程返回。
剛擡頭轉身：“喵！”糟了個糕，這景怎麽那麽陌生！Σ（っ°Д °っ向四周打量一番，團團簇簇開得燦爛的花朵似熟非熟。迷路老手桃桃沮喪地接受了這個現實：貓又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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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完蛋了！要是被發現亂跑，下次來禦花園就又會被抱着不能亂動了QAQ自由竟是如此難能可貴！
桃桃改走大道，希望能遇到認識自己的宮女或太監。心想要是能直接遇到太後就更好啦！就可以說自己是一直跟着她的！
桃桃便開始滿懷希冀地順着大道走下去。
……
在第五次路過同一個偏門時，桃桃疲憊地癱在地上：亂跑的罪行已無法逃脫，弱小的身子再也不聽使喚。
算了，先離開這個迷宮再說。
桃桃撐起身子，遲疑地邁過偏門。遠遠望見一個明黃的身影。
是謝瑾！！！
桃桃仿佛看見了曙光，重拾精神朝着謝瑾跑去。
“喵喵喵喵喵喵喵！”我迷路啦，你帶我回去好不！
“哎喲，哪來的黑貓啊！”謝瑾身後的太監總管德福驚呼一聲。
謝瑾看着小黑團子仰頭撲來，嫌棄地一躲：“怎麽弄得這麽髒。”
……是是是，我好髒，其實我不僅髒我還累。求求您給我指下路好不，求求您啦……
謝瑾掃了眼桃桃來的方向，發現沒有人跟着。
“你自己跑過來的？”謝瑾問道。
“喵。”……嗯。
“特地來尋朕？”
“……” ……你怎麽會這麽想。
雖然不大情願接待這位髒兮兮的小黑客人，謝瑾終是不忍心辜負小貓辛苦“跋山涉水”來尋自己的一顆真心。“那便在朕這兒用個晚膳吧。”
謝瑾擺擺手讓德福去備一道魚幹。“随朕去書房偏殿用膳。”
桃桃又累又餓，遂自覺地跟在謝瑾的身後。
謝瑾偏過頭看了眼有氣無力的桃桃。心裏尋思着壽康宮相距禦書房也不算太遠，怎能累成這樣。又覺得也許是小貓還小，難免嬌氣罷了。
待到魚幹上桌，桃桃全然忘記了自己現在“在逃貓犯”的身份。張開貓口大快朵頤。直到太後宮中的宮女前來探尋禦書房附近是否有桃桃的蹤跡。
一見殿中便瞧見吃得正酣的桃桃，宮女行禮後無奈地說道：“禀皇上，桃桃今日在禦花園中走丢了，太後娘娘正派人四處尋呢。”
桃桃猛地一擡頭，叼在嘴裏的魚幹被甩了出去。順道在地毯上翻滾兩圈，留下點點痕跡。
挺愛幹淨的謝瑾：……
本來就有錯在身的桃桃：……對八起……不……不素故意的……主要是被吓着了……
謝瑾也無奈扶額：“那你等會把它帶回去。”但又轉念一想，太後應該還在焦急之中，“你先回去禀明母後，黑貓現在在朕這裏吃好喝好，晚點朕會讓德福送它回去。”
桃桃：……連小黑都不叫了嗎
“是。”宮女福一福身，趕忙回去禀報。
謝瑾擡眸看向桃桃：“膽子挺大，不僅在禦花園中亂跑，還弄髒朕的書房。”
“……”你說的都對，我沒什麽好狡辯的。
“快吃，吃完就回去。”謝瑾接過德福捧着的錦帕，擦了擦嘴角。
“喵……”一天連闖兩禍，桃桃沒有臉面跟謝瑾任性對線，也沒有了吃小魚幹的欲望。在謝瑾話落後便低落地趴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看着小貓面地思過的樣子，謝瑾擡手撚了撚它無力耷拉着的耳朵。小耳朵立馬慫成飛機耳，桃桃擡頭看向謝瑾：對不起嘛，真的知道錯了。
還是那一雙綠眸，上次兜滿喜悅的綠眸此時只剩下委屈與難過。是少女在表達歉意，她同時也在不自覺地撒嬌。
謝瑾再次一愣。又眨眼，還是只有髒巴巴的小黑貓。
第二次了。朕這是魔怔了？還是朕近日太累了？難道真該依母後所言，朕需要好好休養一番了？謝瑾垂眸思索着。
看着謝瑾陷入沉思的桃桃不免緊張起來：他不會在想該怎麽治我的罪吧！
桃桃越想越炸毛，伸出爪子按在謝瑾手背上，想要阻止他繼續想下去。
感覺到軟軟的肉墊，謝瑾回神。眼神重新聚焦在令他迷惑的綠眸上。這次謝瑾沒有看到少女了，但他感知到了眼前這只小貓恐慌的情緒。
莫名地，謝瑾懂了小貓驚慌的緣由。他低笑一聲：“不罰你。朕不跟小黑貓計較。”
“呼”地松了一口氣，桃桃收回爪子。卻還是不想吃東西，便站了起來，抖了抖毛。意思是：我吃好了，押我回去吧！
桃桃在花叢中鑽了一下午，這個行為的後果之一便是毛毛中夾雜着數不清的泥土、小樹枝、樹葉……也不怪謝瑾今日見到它時嫌棄它髒，這一身看起來實在是慘不忍睹。
這一抖，抖掉了不少髒東西。再一抖，再兩抖……髒東西被抖落了七七八八。可是，皇帝陛下尚在勢力波及範圍之內，些許泥土彈到了他的身上。
真的挺愛幹淨的謝瑾：……
之前謝瑾并沒有生氣，一是覺得堂堂九五之尊不必和一介小黑貓計較，二是那髒東西也沒濺到自己身上。
如今龍袍上已沾有幾處泥點，謝瑾再怎麽“大度”也沉下臉色：“……德福！帶着它随朕去壽康宮！”既然自己已經說過不會與小黑貓計較，那便将它交由太後管教。自己也去壽康宮旁觀以解怒氣。
“诶，是！”德福幾步來到桃桃面前，本想掐着桃桃後頸提着它去壽康宮，但又想到這貓雖闖了禍，但好歹也是太後娘娘的貓。于是便改變姿勢，準備抱着它去。
德福從小在宮闱中長大，也沒抱過貓。剛伸手托着桃桃的肚子把它抱起來，還沒來得及再用上另一只手，桃桃便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痛痛痛痛痛！
雖然人家沒吃飽，但人家也是剛吃完飯啊！你這樣只托着人家的肚子，有沒有考慮過人家的感受啊！
桃桃一邊喵喵喵地慘叫，一邊出于本能地掙紮。德福害怕把貓摔了，一時間也手忙腳亂，不敢撤手。
謝瑾無語地掐住桃桃的後頸，将它提溜起來放到自己懷裏：“你可真能鬧騰。”聽見桃桃不堪入目的慘叫，謝瑾的一點點怒氣也不禁消散了。
桃桃：這次是他先動的手！
德福尴尬地低下頭：“皇上，這貓身上不幹淨，還是奴才來吧！”
“罷了，龍袍都已經被它弄髒了。跟上。”謝瑾大步向殿外走去，德福正了正歪掉的帽子，連忙跟了上去。
肚子還有些不舒服，桃桃難耐地動了動，尾巴似有似無地拂過謝瑾的手背。
心靈相通似的，謝瑾并沒有出聲呵斥桃桃別亂動，而是擡擡小臂，将它翻了個身。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揉着桃桃的肚子。
桃桃逐漸紅了臉。此時它正清醒着，肚子上只有薄薄的一層毛，謝瑾的手指是直接接觸着它的皮膚。
“喵！”實在難耐，更加難耐。桃桃嬌嗔地叫一聲，想自己翻回去。
一使勁，翻了一半。但也沒了着力點，貓身側卡在謝瑾手臂和胸膛之間。
謝瑾垂眸睨了它一眼，将它往上一颠。桃桃如願地趴在了謝瑾的懷裏，不過四只貓腿懸吊在半空中。不像被德福一只手托着那樣難受，桃桃舒服地晃蕩着尾巴，回味着謝瑾手指在自己肚子上的觸感。說實話在所有撸過自己的人類中，謝瑾的手是觸感最好的，溫熱且帶有一點薄繭。太後的手指雖細膩如玉，但因為留有指甲，難免會刮疼自己。
回味着回味着兩人一貓便到了壽康宮。德福剛跪下：“拜見太後娘—”
“桃桃！”太後毫不掩飾怒氣的聲音便傳入桃桃的耳中。
這使桃桃不由得想起山林中曾對自己怒吼過的母老虎。桃桃被吓得不住地往謝瑾懷裏鑽，但謝瑾衣領過高，桃桃苦鑽無果，便将小貓頭埋在謝瑾的臂彎裏。
謝瑾低頭看着倒插在自己懷裏的小慫包，感覺有點好笑：怎麽也不見它這麽怕過朕。
太後快步走到謝瑾面前，幹脆地将桃桃抓出來，一手拎着它一手用力拍了下它的屁股：“跑跑跑，還敢亂跑！”
“喵！”桃桃吃痛地叫一聲。錯了錯了知道錯了！
太後覺得還不解氣，但又不舍得再揍這只心尖兒上的小可愛。她把桃桃揉在懷裏：“你知道不知道這宮裏有多大，要是跑到一些廢棄掉的冷宮裏哀家怎麽找得到你。”說完太後又覺得後怕，怒氣不由得淡了些，抱着桃桃一個勁兒地念叨着。
謝瑾訝異于桃桃短短十幾日在太後心裏築起的地位，但也确實認同這貓兒莫名的機靈與讨喜。
“兒子已替母後懲戒過小黑，它日後該是不會再犯了。”謝瑾出言給太後提供了一個臺階。
“什麽？你打它哪了，可有用力？”太後心疼地揉了揉桃桃的屁股。
“……”不知該如何接話的謝瑾。
“左右也是你不聽話，既然你哥打了，那也受着。”太後嚴肅地點了點桃桃的貓頭。
桃桃：……我好像是獨生貓？
謝瑾：……我好像是家中幼子。
謝瑾再次出聲：“既然小黑已平安回宮，兒子那邊還有政務，就不叨擾母後了。”
“嗯，要仔細着身子，政務是處理不完的。”
桃桃見謝瑾要走了，想到他不僅一路抱自己回來，還出言幫自己免受再被打屁股的懲罰，心中生出一絲不舍的情緒。
“母後寬心便是。”謝瑾略行一禮，看了桃桃一眼，正巧小黑團子正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只一眼，謝瑾便轉身離去。但卻無意識地彎了彎嘴角。
……
還沒來得及細品這一絲不舍的情緒，桃桃小貓的注意力就被迫轉移到了太後抛下一枚的炸彈上。
一會兒後，趴在木盆裏被刷成貓餅的桃桃此時真心地悔過：我真的不會再随意亂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