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先別哭，聽我解釋！”桃桃不得已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夏的手腕。
“……主子你是沒穿衣服嗎？”小夏見桃桃伸出來的手臂潔白光滑，應該是連件亵衣也沒套。
“嗯……”她總算是不哭了，“你能先去幫我找件衣服嗎？”
“啊……好，奴婢去衣櫃裏找找。”小夏三兩下抹掉眼角的眼淚，去檀木衣櫃裏給桃桃挑了套衣裙。
還有小衣、亵衣……
“主子快換上吧，莫要着涼了。”小夏把衣物拿齊後便小跑過來遞給桃桃。
心知主子們穿衣服時都是要宮女伺候的，但她只會做園子裏的粗活，服侍人穿衣這種精細事，她可不會啊。
小夏捏着手，站在床邊就這麽看着桃桃。
“……小夏你能轉過去下不？”桃桃初變成人時，總覺得自己沒毛的樣子羞于給人看，所以不願意讓宮女幫自己穿衣服。久而久之便都是自己穿戴衣物了。
“哦哦……”小夏聽話地轉過去。原來小主子是不需要人服侍穿衣的啊……
還好還好。
背後是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約莫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小夏才聽到背後的人輕聲說道：“我穿好啦。”
小夏轉過身，語氣委婉地說道：“主子以後還是讓人伺候着吧。”
穿得有點慢哦。
“……”
桃桃之所以穿得這麽慢，其實是因為她在被子裏一邊磨蹭一邊絞盡腦汁編着騙小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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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将準備好了的“有位仙者飄來救下了我并順手送了我一套仙裙”的說辭拿出來，就聽見外殿傳來管家的聲音。
“這小蹄子方才還在這的！”又轉了個語調，“娘娘您先坐着，奴才這就去尋她。”
桃桃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不過是宮人的尋常話。但小夏卻驚慌起來。
“怎……怎麽辦啊，剛才總管是叫奴婢在外邊候着的……”小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違抗命令的行為。
行宮的宮女本就不像皇宮的宮女那般出身高些，而且她還只是個粗使的雜役宮女，只能任打任罵，就算被打傷了打殘了也不會有人叫大夫來給她醫治。
“沒事的啊，不要怕。”桃桃拍拍小夏的手，也趁此機會細細打量她一番，好在沒在她身上發現什麽明顯的傷，“是我叫你進來的，我會護着你的。”
“主子……”桃桃的話讓人安心，小夏任她牽着走出去。
兩人走到殿外，此時管家已轉去承德殿其它殿裏找人，只有太後坐在主位上等着早膳。
“母後早。”桃桃道了個早安。
“參見太後娘娘。”不同于桃桃活潑又張揚的問好，小夏還是一如既往地輕聲細語。
“乖。”太後将桃桃喚到身邊來。
小夏一個人留在原地跪着。
“母後，你快讓她起來。”桃桃将腦袋擱在太後肩膀上撒嬌。
“你起來吧。”太後認出了小夏，想着以後她便是壽康宮的人了，要長久地留在壽康宮，可不能在她心裏埋下哀怨的種子。
“你是何年生人，來自哪裏，以前家中幾口人？”
這些問題小夏在參選行宮宮女時便被問過。
“回娘娘的話，奴婢剛過及笄年歲，京郊西村人口，以前家中有生身父母與一幼弟。”小夏一一回答。
“那你為何要來行宮做宮女？”她家中人口并不複雜，又是京城本地人，父母該不會送這唯一的女兒進宮吃苦才是。
莫不是生了攀龍附鳳之心？
“奴婢的母親在奴婢十歲時染了風寒，發覺時已經到了宵禁，家裏人都不敢冒然出去尋醫，第二天早晨便發現……”小夏眼角又泛起淚花。
前朝的宵禁，管制森嚴，懲罰嚴酷，太後是記得的。
“是個可憐的孩子，起來吧。”太後嘆了口氣，僅從表面來看，這宮女沒什麽問題，“以後就在哀家的壽康宮做事吧。”
“謝娘娘。”小夏以為太後娘娘是因為可憐她才留下了她，對此默默心存感激。
“母後的意思是……小夏會随我們回皇宮？”這對桃桃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是啊，你若喜歡她，哀家把她給你做貼身宮女可好？”
壽康宮不缺宮女，也不養閑人，太後之前還真沒想好要把小夏放哪去，現在看來，正好補了桃桃貼身宮女的空缺。
小夏看起來确實是個聽話溫順的孩子，她留在壽康宮也并不需人時時盯着。若她還能陪桃桃玩着，那便再好不過了。
“好呀！”貼身宮女就是專屬跟班的意思吧！
之前在山林中，只有猛獸或者猛獸的幼崽會有專屬跟班，出行時那叫一個威風。
現在她一只貓妖，居然也要有跟班了。簡直是貓生得意之最啊！
桃桃美滋滋地幻想着回宮後的威風日子，小夏也沉浸在對新生活的盼望中。
……
午膳時間，謝瑾帶着昨日宮女呈上來的驅蚊香包來到承德殿用膳。
“又是香包啊……”桃桃拉開自己的外衣，指着腰間挂着的好幾個大香包，“都挂不下了。”
而且挂着這些還有礙于爬樹。
“那些個沒有效用就摘了。”謝瑾無奈地說道，誰能想得到她把那些香包傻乎乎地全挂身上了，“再試試這個。”
“好吧。”桃桃接過，也不自己動手，轉手讓小夏給自己系上。
有了跟班的貓妖就要有有了跟班之後的樣子！
“懶貓。”謝瑾在她身後笑着說了句。
這話桃桃可不愛聽了。自做人後，她可是一天比一天勤快了。
“我哪懶了？”桃桃腦子裏飛速尋找謝瑾的弱點，“你呢，你多少事情是德福幫你做的哦！”
“我？”謝瑾哭笑不得，“我那是……”
“好了，菜都要涼了，你倆別淨在那拌嘴。”膳食已經上齊，太後坐在桌前看兩人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便出聲提醒道。
母後的話還是要聽的，兩人乖乖坐下。
主子用膳時，作為貼身宮女、貼身太監都是要靜候在一旁，以防主子随時有需求。小夏沒學過這方面的規矩，一時有些站立難安。
德福曾經擔任過內務總管，看一眼便知這丫頭不是個知禮懂禮的，于是在主子們用完膳閑聊時還專門找苌楚說道了一番。
“怎麽挑了這丫頭做小主子的貼身宮女？”德福不解。
“這不是小主子自己選的嘛。再者，太後來行宮之前已經給小主子找好了教習嬷嬷，怕主子不樂意學，還沒告訴她呢，正好這小宮女也是要學規矩的，可以給小主子做個伴，讓她不這麽無聊。”這一層意思是苌楚自行猜測的，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那小主子的教習嬷嬷是……”誰會來管教小魔頭呢？
“應該是槿秋嬷嬷吧？槿秋雖嚴厲了些，但以前教出來的公主的禮數都是滴水不漏的。”
“嗯……”
……
謝瑾用完膳後就回四知書屋了，要批的折子雖少了，但還是有一定數量的，且件件都是要事，謝瑾還是為此留足了時間。
層層相接，一環扣一環，謝瑾的減負新政推行效果不錯，朝臣對此幾乎沒什麽異議。
相對應的是，謝瑾有他的事要忙，桃桃與太後也有自己的樂子要尋。
含涼行宮占地面積不小，但比起皇宮自然還是要遜色很多。
在這待了不過半月，桃桃就把行宮各個角落都逛了個遍，要不是有太後出言阻止，她怕是要拉着小夏前去探索山谷外的天地。
又過了十多天，桃桃白日裏都會在行宮裏瞎晃悠，如今是離了管家也不會迷路了。
“哎，好無聊呀。”桃桃坐在她曾經心愛的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蕩着，小夏不拘禮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
有了這十幾二十天的相處，倆人已經十分熟悉彼此了，私下便是好姐妹的狀态。
“聽苌楚姑姑說，還有十日我們就會回去了。”随着回宮日子的逐漸靠近，小夏對自己新的工作環境是越發憧憬。
自從到了太後身邊，也就是小主子身邊做事，行宮裏的人再也沒對自己頤指氣使、呼來喝去過了。
想必等到了皇宮，生活還要好上一些吧。
而且小主子脾性也好，十分親近自己。雖說是主子，但更像是自己的姐姐了。
“啊……還有十日要熬啊。”全然沒有剛到行宮時的雀躍心情，桃桃仰天哀嚎一句。
“十日很快就過啦。”小夏哄她道。
好吧，只是年齡上像自己的姐姐，但其實就是個小妹妹。小夏偷偷掩嘴一笑。
兩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
不知何時，一小太監從路的那一頭小跑跑近。
“小主子，皇上叫您過去呢。”也不知誰起了這個頭，滿行宮的人都開始喚桃桃小主子。
太後本有意糾正。
要是阿瑾沒那份心思，是該封桃桃個公主，但既然以後桃桃是要做皇後的，這公主也就封不得了……
那還是先叫着小主子吧。
于是，這個稱呼就一直被使用着。
“哦……”好像是到了該上課的時辰了。
……
桃桃到了四知書屋，看見謝瑾正拿着她昨日寫的注解，順勢問道：“我寫得如何呀？”
等誇。
“不錯。”
謝瑾誇人老是“不錯”“不錯”，就沒怎麽說過“很好”“甚好”。桃桃現階段學習的目标，就是等謝瑾說一句“很好”“甚好”。
其實謝瑾的“不錯”就是“很好”的意思，這已成為他的口頭禪了。
“我覺得很好。”
“好吧，很好。”謝瑾滿足她。
哼，敷衍！
算了，總有一天！哼！
“我們今日學什麽？”
“今日學……”
好吧，其實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是無聊的。
對于同謝瑾待在四知書屋讀書的這幾個時辰，便讓桃桃覺得時光飛逝、有滋有味。
……
無大事發生，最後十天就這樣過去，現已是回皇宮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來時有迎宴，離開時便有送別宴。
管家請示過太後與謝瑾後，指揮衆人在湖心亭辦了場雅致的送別宴。
不同于尋常宴會的絲竹環繞、歌舞不斷，管家安排了歌伎站立在游船上繞着湖心亭唱曲。
歌伎上船時，謝瑾正教育桃桃不要光顧着看表演而不動筷子。
操完老媽子的心後，謝瑾便低頭夾自己碗裏的飯菜，并不打算分絲毫注意力給這個歌伎。
但這歌伎一開口，聲音卻讓謝瑾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