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平 勝男看着眼前的安平君,想着若是真的晉國王女盛岚此時會怎樣,組織一下語言,面帶悲戚的答道“的确,只是物是人非,沒想到今日的安平君還記得昔日盛岚。”
“岚妹何出此言,請入坐詳談,伯齊,上茶。”安平君說着将勝男請了進來,那名為伯齊黑衣男人聽了這吩咐離去,片刻上了兩盞新茶關門退下了。
“初聞大晉國滅噩耗,我與兄長父親也為之震驚,得知王室殉國,父親悲痛不已,沒想到岚妹能得生還,若父親見到到岚妹,必定歡喜,岚妹不如稍待與我回京見過父親,也好一訴離愁。”安平君将茶盞放下,說了這麽一番話。
勝男有些猶豫,這安平君不知為何似乎總讓她有一種違和感,像是哪裏不對。不過聽了她的提議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盛岚國破家亡去見見母舅也再正常不過。對勝男也有好處,起碼衣食無憂,只是去了大梁都城在梁王一衆人的眼皮下怕是無法這般随意,得處處小心。
勝男正思考間,安平君看她不語又接着說道“岚妹既無異議,就如此吧,只是我明日要離開寧化巡視三國邊疆,過些日子才能回京,岚妹要一起還是就在寧化稍候?”
“嗯,岚妹若在此也總是無趣,也不安全,便等明日同去邊疆如何,也好看看晉國如今狀況,天色不早,就不再打擾了,明日再來尋岚妹同行。”說着微一躬身便真的起身要出門去!
勝男忙站起将她送至門外,也終于明白為何總感覺不對了。這個安平君說話行為和神态都太不統一,她說未想到這麽多年還能久別重逢,臉上卻沒有絲毫懷念欣喜;她說得知晉國亡了甚是震驚,臉上卻依然平淡若菊;她說父親極為難過,她自己面上卻也沒有一絲擔憂……
總之,像是一個不合格的播音員在面無表情的念稿,不但表情一直波瀾不驚,連聲音的起伏都欠奉。與其說是表現的不到位,倒不如說是根本懶得去做,她自己既沒想表現出擔憂震驚,也并不在意面前剛剛亡國的表妹是否難過傷痛。來找勝男,勸勝男與她回京也只為完成任務一般。她自己卻好像毫不在意。勝男不由一陣無奈,真是枉費了自己醞釀這半天的感情!真不知這安平君在那種人人從懂事起便會演戲的王室裏,是怎麽養成的這般個性!難不成天棄都是如此,不僅禦術不能使用,連性格都會缺失?
腹謗歸腹謗,安平君能想怎樣便怎樣,她可不行。因此勝男還是恭敬的将這位表姐送出了客棧,定下明日之約。好在安平君雖情感缺失了些,言語禮節卻是絲毫不差的,不至于讓勝男覺得自己是在上趕着巴結。
安平君帶着盾士下人浩浩蕩蕩的去了,這般陣勢,自然引起客棧百姓圍觀,牛壯也站在一旁。勝男想想,覺得自己明日要走,此時還是應和牛壯說一聲,便與他一同回了客房。牛壯神情有些複雜,看着他似是不知說什麽的好,勝男便先開口了“牛大哥…”
“不敢,你……不是一般的高門吧,和安平君姐妹相稱,勝難,盛岚,你難不成是八殿下?”牛壯突然一拍腦門叫到。
勝男苦笑“以前,算是吧。”
牛壯顯得很是震驚“居然真的是,我居然叫了八殿下一路的妹子?怪不得,以前聽說八殿下多好多好的我還以為是裝的,原來真是……”說着擡頭看向勝男“八殿下,路上那些話我是随口說的,得罪了您的,您別在意。”
勝男接着認真說到“怎會,八殿下一說也不用再提,以前是,可現在卻真的不是了!”
牛壯聽了也只以為她是指如今滅國便不算王女,自然想不到勝男話中另有深意,便也只是說道“從前是,如今自然也是,如今八殿下有安平君,也用不上我這粗人,我便連夜出城去找我那兄弟去了!”
勝男扭頭看看天色“連夜?此時城門怕是關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走?”
“無事,往外的城門關了,向大梁去的還得一會,來得及。我早些去也能早些找着人!”勝男看他去意已決,也不再挽留,只是堅持将車馬給了他讓他代步,牛壯也不推辭,接受了,告辭而去。
第二天一早,安平君果然派了車馬來接,勝男上車去了,安平已在城外等候,或許是怕她無趣,還與她同乘一車,陪她閑聊說話,當然估計這只是安平君一廂情願的想法。
這樣的閑聊對勝男卻絕對是種考驗,不說她并沒有前身八王女盛岚的記憶,和安平懷舊要費盡心思才能不露破綻,只看着安平君那面無表情的臉就實在無法調動情緒。于是勝男便只能這樣白日裏對着這樣一個大神耗盡心力,晚上匆匆補眠再迎接新一輪的挑戰,着實辛苦。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衆人到了邊城。
邊城就叫邊城,說它是城着實有些誇大,其實要論面積來說它充其量只算是個很大的鎮。秦、梁、晉三國邊疆相接,當然,如今要把晉換作成國。除上黨、寧化和秦國的安武城是三國各自的領土外,三城正中還有着大片荒原,并不歸屬任何一國。久而久之,這片荒原就被稱為邊境,在荒原中聚集而成的一座城鎮便叫做邊城。
邊城同邊境一樣,不屬于任何一國,城裏聚集着各國而來的逃犯、賤民,還有最善于賺錢的徽國商人。魚龍混雜卻又治安混亂,若沒有足夠的能力或帶夠足夠的護衛,呆在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勝男不知安平君到這種地方是為了什麽,也不會去問,她只能安生待在衆多的盾士護衛之中,多聽多看少言。
在邊城客棧呆了兩天,第三日晚間,安平君便叫着她外出赴宴,兩人帶了護衛去了邊城最大的——青樓。
勝男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便基本一直在受難逃亡,接觸到的也一直是戰争、死亡。還從未接觸過這樣的金玉滿堂,紙醉金迷,也從未見識過這裏傳說中的“栾童”。
勝男只能說無論哪個世界,将自己同類壓在身下是人類不可避免的劣根性。從道聽途說也知道,這世界戰亂頻發,民不聊生之時健壯男子從軍也算一條生路,而身材瘦弱的男孩若家中養不起,軍營也不會收,被賣為栾童便是常見的現象。
當然也有專門的人販會特意找尋筋骨綿軟膚色白皙的男孩,買下來從小培養調|教,轉手便是翻倍的價錢。說起來似乎資質上佳的栾童萬中挑一,極難找到,比天生的練武奇才還稀有些。是故頂級的栾童也是極受追捧的,當然只是面上風光,內裏如何便是冷暖自知,不過晚景卻是必定凄涼的。
勝男與安平君徑直上了青樓頂層,轉過屏風是很大的房間,廳中案上擺了酒宴,旁邊立着一衣着幹練的女人,見到兩人迎了上來,笑道“不知哪位是安平君?”
“在下便是。這是晉國八王女盛岚”安平君淡然說到,勝男也發現了這安平君不是針對她一人,對着誰都是一般的面無表情。
對面女人聽了這話,看向勝男的表情就顯得很微妙,不過眨眼間便又是一張笑臉,對勝男說道“早就聽聞大晉八賢王芝蘭玉樹,素有君子之風,如今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兩位請!”
此處并沒有凳子,勝男謙讓幾句,三人便在軟墊上跪坐下。安平開口介紹道“這是秦王三女姬扈。”勝男一愣,再行了一禮重新見過。心中卻暗自詫異,秦國王女與梁國王妹,在這邊城秘密相見為了什麽?安平君又為何要帶上自己?三人用着酒菜交談一陣,也多只是寒暄并未提起什麽實質內容,勝男正覺迷茫之時姬扈站起身說道“在下還有些事要辦,便不陪兩位了,慢用。”
“既是如此,便不相留,今日未曾盡興,改日若有幸梁國相見,在下必定掃榻相迎。”勝男也随着安平君一同站起送客,看着安平毫無感情的說着這般熱情的話語,心裏暗暗好笑。只是看姬扈卻不知是早已知道還是僞裝的太好,看似竟完全未覺得不對,依然滿面笑容答應着離去了,不由讓勝男深感敬佩。
姬扈離去後,安平扭頭看向勝男“我們相約在此是為秦梁聯盟一事。此盟早已再談,我與姬扈到此也只是為表誠意。”
“秦梁聯盟?”勝男有些明白“聯盟進攻大成嗎?”
“是,當初晉國形式危急之時秦國便派遣使者與我國聯絡,商讨攻成之事”安平君說到這,似有些難以啓齒,停了停還是繼續說道“君王同意了。”
勝男聽了這話不知該說什麽,這意思是晉國危急的時候,與其世代交好的梁國非但未伸出援手,反而在和秦國商量着如何漁翁得利,如何在大晉國滅後進行利益劃分!勝男并非這身體本尊,聽了這話倒是并未覺得難以置信或是氣憤,更多的卻是疑惑,安平君,把這些告訴現在的盛岚,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