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誰不知道你家姑娘矜貴,我不過是想要借她的及笄之日,由她出面幫我邀請一個人。”

聞言,蔣又連那高懸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但好奇心被提了起來,一時忘了方才的驚吓又吊兒郎當地道:“喲,這麽大費周章的是要請誰呢,莫非要請你未來的娘子?”

“正是。”楚元辰驀地正襟危坐,回得一臉認真。

蔣又連驚得目瞪口呆,他發誓,他真的只是開玩笑,沒想到楚元辰竟然就是這麽個打算。

不過短短不到兩個時辰,他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楚元辰。

打從認識元辰到現在,哪見過他想着哪位姑娘,就連那時他那短命的妻子嗚呼哀哉的時候,他的臉色平靜得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可如今才遠遠的見了沐修塵一面,他又立刻想方設法的想見她第二面?

一見鐘情這種事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也不可能發生在穆王的身上!

沒理會蔣又連那見了鬼似的神情,決定離京前要再見沐修塵一面之後,楚元辰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往上彎,便是連他頰上的那道疤仿佛都柔和了不少,眸底的冰寒,好似也因此融化了。

由于是秘密潛入京城,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好在了無或了言都是能幹的,在他進京前就以富商的身份買下這個莊子,讓他不用別別扭扭的躲在京城。

要怎麽樣才能見到沐修塵這個問題,既然已經扔給了蔣又連,他便可以悠哉悠哉的去跑馬了。

處理完一天的庶務,方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守門的丫鬟連忙打起了水紅色門簾,屋子裏四角都用青花銅盆盛放了冰塊,貼身伺候的丫鬟也連忙取過扇子趕緊過來給方氏風。

方氏才坐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抹纖細的身影在婢女的簇擁之下進了院子,還不等守門的丫鬟通傳,直接進了花廳。“娘!”

沐婉娟身材高挑,窈窕婀娜,上身穿着一件湘妃色百花對襟褙子,下着十二幅的月華裙,梳着雙飛髻,髻上別無他物,只簡單插着一支翠玉長簪,雖然衣着素靜,卻透着一股優雅。

剛才從府外歸家,她趕緊打理好自己,連喘口氣喝杯茶都沒有,便急匆匆地來到她娘的院子。

一見女兒,方氏原本因為暑氣而有些窒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她連忙起身将女兒給摟進了懷裏,仔仔細細地瞧着,就怕她出去的這一天一夜哪裏磕着、碰着了。

“有朱嬷嬷陪着,倒是沒怎麽吓着,只是一直擔憂着聖旨一事,夜裏睡不着。”沐婉娟倚着娘親撒嬌,聲音嬌滴滴的,宛若黃莺出谷。

即便明知娘親能接自己回來,事情應該是解決了,可是沒有得到一個确實的答案,她仍舊憂心忡忡。

輕柔地來回撫着女兒的背脊,方氏自是知道女兒在憂心什麽,連忙安撫道:“女兒啊,你就別再擔心了,這些日子你就安心的待在自己的院子裏準備明年的選秀,其他的事自然由母親處理。”

聽到娘親肯定的語氣,沐婉娟知曉自己逃過了一劫,心下歡悅之際,免不了又想到那一樁隐憂,連忙又問道:“娘,我一回來便聽說了,沐修塵那丫頭成了咱們府裏的嫡長女,還要依着聖旨嫁到西北的穆王府成為王妃,老夫人還答應照着我的分例替她準備嫁妝,娘就不怕她到時翅膀硬了……”

有些話沒說透,但方氏自是懂得女兒的意思,打從祖譜上的大爺夫妻走了之後,沐府雖然接回了沐修塵,卻奪了她沐家嫡長女的尊榮,将她圈在芳菲院,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之外,便放任她不管,這回推了她出去替嫁,但凡是人,面對這種狀況,沒有人心中會沒有怨氣的。

這一點方氏自然也考慮過,她淡淡一笑道:“以你的分例準備嫁妝那是給皇家的臉面,更何況這幾年關于穆王殘暴的消息可沒消停過,要知道前穆王妃可是沒撐過一年,那可也是個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針黹中饋,哪一樣不是好手,如此出色的姑娘,還不是就這樣死在了穆王府,你覺得就沐修塵那樣不知進退、怯怯懦懦的小白花真成了王妃,又能活多久?”她的語氣帶着森森的涼意,仿佛在她的心裏,沐修塵就是一個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沒有半絲的血脈親情。

面對娘親這樣的态度,沐婉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因為她打心底讨厭沐修塵。

不說她的存在占據了沐家嫡長女的位置,就說她那張精致的五官、清淡的氣質,還有對任何事都好似不在意的眼神,無一不教她嫉妒憤恨,尤其是那回她受傷醒來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再也不對她惟命是從,讓她更加憎恨。

所以當她得知聖上竟然下旨将她賜婚給穆王,她便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方法,讓娘親和姨娘幫着她完成。

她不僅要逃離皇上的賜婚,還要看着沐修塵陷入那萬劫不複的境地,沐修塵不是很喜歡搶她的東西嗎?這一回,她就讓她搶個徹底。

“但凡事總也有意外,若是她真的使出什麽狐媚之術,勾得那穆王的心,又該怎麽辦呢?”

見女兒考處事情周詳,連這種細微處都想到了,方氏很欣慰地拍了拍她那又白又嫩的手背,說道:“放心吧,母親怎會漏了這一節,她這一嫁出去,許是說不上是刀光劍影,但是總有不大不小的坎兒在等着她。”

話沒有說得很仔細,但方氏能在沐家這種名門望族裏坐穩掌中饋的位置,她的心思和手段自然是缜密的,反正那個孤女本就是無人護着的,就算她遠在千裏之遙,若是她敢生出任何心思,她都有把握能置她于地,再說了,穆王府的老王妃可也不是好惹的人啊!

“娘,若她真敢生了旁的心思,就要毫不留情地掐死她,若不是她那不要臉的爹娘,她也不能占了女兒嫡長女的身份。”沐婉娟原本清麗的面容,驀地添了幾許陰狠。

但凡是她的東西,從來不容許旁人染指,沐修塵既然想做沐家嫡長女,她就要她因沐家嫡長女這個身份而死。

夜半。

一聲悶雷在黑漆的夜空響起,沐修塵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入耳的是潇潇雨聲,她久久不能回神。

守夜的紅殊也醒了,她手腳麻利地披了外衣,跋了鞋子,把微啓的窗給關上了。

沐修塵從幔帳中探出頭去,問道:“什麽時辰了?”

紅殊聞聲,趕忙幾步走到了榻旁,笑道:“姑娘,奴婢也是聽着落雨了才起來關窗,現在還迷迷糊糊的不知時辰,不過瞧着這天色,應是快到寅時了吧!”

心裏頭有事,再加上方才已經歇了一覺,沐修塵現在覺得思緒清明,倒是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打從在那個夢境中醒來之後,她便很少有睡不着的時候,今日的失眠應該與昨日鎮國公府的長女蔣又玫下帖給她有關吧。

皇上賜婚的消息傳開了,她的存在在豪門貴胄之間引起了一陣波瀾,也因為她從來不曾出門和其他千金貴女交際,所以總有好事才會好奇她的模樣,又或者想知道這個即将在西北穆王府香消玉殒的可憐姑娘到底是何模樣,所以這兩日遞來指名給她的帖子總共有一整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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