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武當丹書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各方。
先是投身在客棧當中前來武當入道學武的許多武林人士便心懷忐忑。
鄙視朝廷和得罪朝廷是兩碼子事。
武林人士素來不齒與朝廷往來,但是也絕不願無緣無故的得罪官府中人。
瞧着上百成千的官差湧向武當山,該不是武當什麽人犯事了?!
若是武當山被朝廷圍剿,那可是生死大事,也是江湖的浩劫。
當下便有許多人立刻向自己所屬門派發出密涵,可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來問道的。
武當山的道人更是不用說了。
他們早上有早課,更有值勤道人來打掃山門山道,眼見自家掌門一副被押解上山的模樣,當下就炸開了鍋。
武當山的鐘聲突兀的響起,悠遠綿長,驚動了武當山上下無數道觀。
武當山某一人煙絕跡之處,雪色濃重。
在第一聲鐘聲響起之時,東方原本微瞌的眼便睜開了。
他心道:終于來了。
那神秘人千方百計迫使他前來,就算此時他不現身,那神秘人自然還會逼迫第二次第三次。
在一片清冷琉璃當中,倏忽間東方不敗向山下疾射而去,身上的盈雪四下飛濺。
對于武當掌門的重新回歸并且以轟動的方式回歸,沖虛道長的師兄弟以及徒弟們驚訝之餘,紛紛表示對掌門的強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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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夥人不是在他的房中,不是正拿着他的留書口水戰的話,他是真的很欣慰。
一場争權奪利在舊主的回歸之後便消彌無蹤了,一群人移步紫宵宮。
紫宵宮可算是武當山上最富麗堂皇的宮殿。
殿堂樓閣,錯落有致,丹牆碧瓦掩映在一片蒼翠中,此乃人間仙境,難胳膊丹青描就。
在朝廷之人未到之時,便已經被官家之人清場。
四下空蕩蕩的,唯有香煙缭繞。
當時,全武當上上下下有所修成的道士殿內跪了一地,他們雖是出家人,但在皇權面前也無可奈何。
殿外甚至山階之上都擠滿了人,大抵是資歷尚淺的道人、寄居的修士、一些粗使道人和衆多香客游客。
此時,東方也正混在其中,默默看着這一幕奇景。
武林中人跪拜皇家,無論如何也是奇恥大辱。
武當派武功蓋世卻也不敢立時翻臉,否則這人間仙境下一刻只怕會變成人間煉獄。
如果有人敢這樣對上他們日月神教,早在開口說第一句話時,便手起刀落了。
日月神教屹立江湖數百年之久,官府莫說是圍剿了,直接将神教重地劃為禁區,過往官員都繞路走,何曾敢在神教面前如此嚣張。
不過,就武當派的人數來看,殿內這區區上百號人,他們神教随便一個堂口人數都比這多,也難怪武當要招道人了。
在武當山的紫宵宮處,皇帝聖旨被抑揚頓挫的宣讀出來。
其中兩本大名鼎鼎的丹書被公之于衆,且再三提及。
這兩本書赫然便是沖虛掌門當日所藏之典著《悟真》以及《玉清金笥青華秘文金寶內煉丹訣》。
沖虛道長心中震驚非常,他絕想不到朝廷會知道武當有此藏書?
這個秘密,只有歷代掌門方能知曉。
在收下聖旨之後,很久他還有些神情恍惚,難以致信。
難怪這公公在攔截住他的時候,提到上武當,而不是立刻啓程進京。原因就在于此,這兩本書才是重點。
他不禁在想,今日之事件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說出家人與世無争,可是人一旦活在這世上,又豈能沒有紛争。
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如此的迫切并且洞息一切。
沖虛接過聖旨的時候,站起轉身,神情肅穆,目光看向依舊跪拜着的道人們,視線中帶着森森的冷意。
“沖虛掌門,聖旨上所提及的這兩本書,貴派應該有收藏罷。”
沖虛望向賈公公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絲微笑。
“公公有所不知,武當山歷代沉積,所藏典箸成千上萬,你若不信可到藏經閣一看,尋常書籍還好說,若是年代久遠,被蟲蛀水浸,不一定能保存完整,或是借閱者不慎遺失,因此貧道并不能肯定本派能拿出這兩本道書來。”
那公公目中冷光泠泠,嘴角忽而帶上一絲殘酷笑意,說道:“武當山若是拿不出這兩本道書,那便是抗旨。陛下仁慈,心懷蒼生,雖不能拿武當如何,但是要殺區區一個武當掌門卻是易如反掌,沖虛掌門,你可要仔細的找一找。”
有種堅持到底的拿不出,屆時派軍隊來滅了武當,從此江湖上便少了什麽時候北鬥了,這樣江湖才又太平了。
“貧道必定親自上藏經閣一本一本找過來,就算花上一年半載也誓必要将這兩本道書尋到。”
“一年半載之後,雜家是可以去那極樂世界聽沖虛掌門講道了。”
“貧道道行低微,實不敢贻笑大方,只得湊齊人手,好好将道書尋到,好讓陛下憑此豐功偉業得以千古流芳。”
賈公公撫掌道:“沖虛掌門如此甚好,若是三日內找到,需要多少人手呢?雜家從京裏也帶了不少好手,個個可是眼力非凡。”
三日之期,好一個三日之期。
武當的道統,歷代的傳承,在這三日之內,他必須做個了斷。
……找幾個善書道人,将道書抄錄下來。
唉,掌門不好當啊~
接下了聖旨,然後便是武當內部的事情了。
殿內只剩下武當派的元老以及他們的徒子徒孫。
沖虛掌門的目光帶着深意的看向玄正,而這個師侄正一副恭敬的表情聆聽他的示下。
他不怒反笑道:“玄正師侄向來在江湖上走動,與官府打交道的事也一直由你着手,此次朝廷派官員前來宣旨,期間便由你師父與你一同來招待,且不可贻慢了。”
玄正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師父淩虛道長。
而他的師父正一臉謙恭,面上還隐隐透着嚴肅糾結,一派對武當未來憂心忡忡狀,大義凜然的令人敬佩。
他心中嘆氣,無話可說。
待他比旁人先一步從殿內出來時,背後全是冷汗,掌門的威勢從來不是做假的。當沖虛直盯着他看的時候,他是硬生生咬牙才勉強站立,強忍着拔腿就跑的沖動。
只是他不明白,沖虛的武功明明這麽好,京裏來的好手再多,也不可能攔得住他,下了格殺令也多半無可奈何的,那他怎麽就回來了?
昨夜那一番對話的字裏行間,沖虛掌門分明是想一走了之的。
沖虛一走,清虛老道只知道練武和制器,其弟子也性情老實平和,都不熱衷争權奪力。
還有的便是老的太老,小的太小,沒資格的沒資格。
他還以為自己的師父今日定能坐上武當掌門之位,然後進京受封,日後能帶着他離開武當,在京城定居,想想當朝護國法師徒弟,想必也是挺威風的。
等師父老人家百年之後,那麽武當掌門,護國法師之位便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他這輩子做了道人已是不甘,但若是能做到這樣的位置,倒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想不到,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說,京裏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能人的,縱然連一絲武功也沒有的賈公公,也是手段雷霆高超,不容小觑。
因此當他對上這皇城裏出來的賈公公時,心中警惕百倍,面上自然是熱情非常。“公公現在所居之處,是歷來朝中大官前來休養時所住的,家居陳設比宮裏那是雲泥之別,還請公公多多包涵。”
其實,這種為接待達官貴人的住所自然也差不要哪裏去,不過富麗堂皇不足,勝在清雅幽靜,若只住幾日的話,倒真的心曠神怡。
賈公公四下掃視一番,便在堂中椅上坐下。
“公公一大早便如此辛苦,貧道已經吩咐廚房備下武當最有名的素齋,還請公公和列位大人賞臉。”
賈公公冷哼了一聲,又道:“将素齋送到這裏便是。你們掌門現在開始去尋書了嗎?”他端着茶,表情那個冷那個傲。
今天他收到了一個消息,心情很沉重,根本不想說話!偏偏這雜毛話憑的多!
玄正心中直罵:真他媽熱臉貼冷屁股,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我們掌門現在恐怕正在處理門派內部事宜……”
賈公公臉色一沉,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玄正道長心中一跳,忙堆笑道:“想必掌門很快能将事情都處理完畢,這樣也能放心随公公你到京城。”
玄正見賈公公臉色稍霁,心中一松,又道:“貧道觀公公面色不佳,想必是千裏迢迢這番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之故,我武當有數位道醫,醫術精堪非同尋常,在這一帶,名聲極響。雖不敢與京裏的禦醫相比,但所用之藥都是武當山生山長靈草再經道家精心提練,功效非同一般,公公若是有空閑,何不一試?”
賈公公的目光終于落在玄正的臉上。
這仿佛有天大的面子,總算是拿正眼瞅上一眼。
“你不去京裏當官真是可惜了,反倒出家修行,真是令人費解。”
玄正道長笑容一僵,也只是一僵,他心中念頭急轉,眼中忽而帶上一絲喜色。
從小因病便被家人送來武當,他又何曾想如此過一生。
“那在下就安排武當首位道醫給公公請個平安脈。”
賈公公微微點頭,“你将人安排在晚膳之後過來。”
“好,好。賈公公想必第一次來武當,不如趁此良機好好飽覽一下武當風光,也不枉辛苦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