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不
——晚上被摸頭的感覺過于明顯, 只不過因為愛麗絲就在旁邊,所以默認以為是她做的了。
但是……不對勁。
即使是愛麗絲沒有在自己旁邊,被撫摸觸碰的感覺也時不時的會傳來。一兩次的話還能理解成加班過頭的幻覺, 但是連續一周都在被人摸摸碰碰的話, 那就過分了。
“……最近,仿佛被詛咒了一樣, 總覺得會被人摸摸碰碰的幻覺愈發明顯了呢。”
白鴻雙手交疊撐着下巴,神情凝重。
“怎麽, 做噩夢嗎?”森鷗外放下泡好的咖啡, 低頭看了一眼少将大人雪白皮膚上愈發明晰的黑眼圈, 有點擔心:“但是您還不可以休息哦,因為後續工作還沒做完——您知道的吧?聯盟軍的問題目前是您全權處理, 這方面我可幫不上忙呀,畢竟是您一手策劃的。”
白鴻:“……”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她面無表情舉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立刻被黑泥一樣濃稠黑暗的特濃咖啡糊住喉嚨, 年輕的少将反射性扔了杯子炸着毛四處尋找幹淨的水源,被站在咫尺處的副官強硬按住肩膀、體貼地在手裏塞了清水,苦着臉喝了一大口也沒清掉嘴裏詛咒一樣恐怖的苦味。
“清醒了嗎?”
聽, 魔鬼在低語。
多少有些口味偏甜的白鴻雖然不挑食,但也無法忍受這種程度的咖啡。
她伸着舌頭呸呸兩聲, 陰着臉把咖啡杯推到了桌角完全碰不到的地方。
“……你是惡魔。”
“睡眠不足的話就幹脆起來工作吧, ”她的副官露出了相當清爽又溫柔的笑意,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反正少将大人的工作就算不睡覺也做不完, 沒差的。”
“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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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麽明明人越來越少工作卻沒有減少,白鴻把桌子上的文件推遠, 腦袋貼在桌子上只留一個後腦勺對着森鷗外, 慢吞吞地拉長尾音:“不做也沒關系啦, 反正都是我說了算了的東西簽不簽看不看也沒差啦——”
站在一旁的森鷗外跟着嘆氣,好聲好氣的柔聲問道:“您之前不還說過要教我很多東西?不教會我的話您也沒辦法好好休息吧?”
癱在桌面上的腦袋晃了晃,終于支了起來。
“我相信林太郎可以的,沒關系啦……這種程度的文件你來處理就好,話說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麽人員調動範圍這種程度的愚蠢問題也要拿來問我可不可以啊,就算是上面批下來的文件讓我看的,但是那群家夥當真在認真幹活嗎?”
白鴻耷拉着眼皮,說是支棱起來其實也不過是擺正了腦袋用下巴抵着桌面,白皙臉頰上還有一小塊被桌面壓出來的紅痕,她一臉嫌棄的看着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然後腦袋一歪,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不——想——工——作——”
連這種問題也要她來過目,原因不是很明确了嗎?
因為您才是真正的主導者啊。
森鷗外的臉上帶了點無奈的笑意。
……明明就是另一種程度的重視,不是嘛。
愚蠢謹慎的小心也好、超越了原本定位的敬畏也好,都是因為這遠在重洋之外孤島之上的年輕少将,對與局勢和人心那種無比精準的控制。
森鷗外身處其中,感觸最為明顯。
自從她提出“聯盟”之後,島上還對她們存有敵意的敵人,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如何和那群老狐貍争奪利益獲取權益,如果之前只是因為她是牽制國內異能者和壓制常暗島深淵的重要一環,那麽現在的白鴻大概隐約又向上爬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被她放離常暗島的那些士兵,大概是三分之一培養成了嫡系、三分之二是懷抱着對她的感激崇敬之情離島歸家的普通人——這樣的構成;而這其中又有相當一部分因為出色的實力被重新吸納入其他的特殊機關,化為了全新的中堅力量。
森鷗外在這裏得到的情報不多,但是能确定的是,包括野島蒼太在內的許多人,都被納入了異能特務科之下。
“不想工作就不工作了吧。”
反正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人管的,讓她稍稍放松一點也沒關系。
森鷗外看着腦袋在桌子上滾來滾去對着文件發出咕咕聲的白鴻,主動退後一步讓出了餘地:“您之前說的睡不好覺又是怎麽回事?”
被副官放過一馬的白鴻瞬間轉過頭盯着他,一臉震驚:“林太郎!”
她驚叫起來:“你終于瘋了嗎!?”
森鷗外笑容了僵在臉上:“……”
“需要我開藥讓您永遠安穩的睡下去嗎?”
白鴻一臉“沒錯這個人渣發言才是我認識的森鷗外”的摻雜了感動的放松表情,反手拍拍他的胳膊,悻悻回答:“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啦,嚴格來說應該是那種被觸碰靈魂的感覺?……嗯,不是大問題,因為這個身體很好用,很大程度上隔絕了那種觸感,也就是被摸摸頭摸摸臉的感覺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辨清那種直接觸碰靈魂的觸感後,白鴻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自己的誕生不是偶然,自己的體質也并非一般的異變。
——天予咒縛,這是與世界做了交換,以咒力作為交換強化身體的特殊才能,如果說兄長禪院甚爾的身體是萬中無一的偶然,那麽自己的身體就是這個世界為了束縛這一靈魂後的必然。
這是這個世界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阻止她的靈魂強度影響到自身規則的不是辦法的辦法……因為交換的角度不同,所以咒縛交換而來的東西也不一樣。
之前白鴻就隐隐有所察覺了,自己的身體強度,其實并沒有兄長的那麽逆天;只是自己這麽多年單純将其歸結為男女體能的差距、再加上戰鬥技巧和霸王色可以彌補差距,白鴻自始至終也并沒有太過在意。
“觸碰……靈魂?”這又是森鷗外的知識盲區,男人微微皺眉,表情卻是真心實意的擔憂:“怎麽回事?”
白鴻答得漫不經心:“簡單來說,就是我的老家——哦我說的不是五條家說的是更早之前的那個你懂吧?那邊有分享靈魂和力量的方式,姑且可以當做前輩對與後輩的庇護吧,在一些地方或者和誓約的神明留下印記,可以讓對方召喚一部分靈魂力量,召喚類似分靈的存在來協助戰鬥之類的。”
森鷗外跟着皺眉:“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了吧?召喚也仍然可以用?”
白鴻陷入沉思:“這也是我的疑問……在這個世界裏居然也有人會這種術式,還真的是有點麻煩——不過那家夥好像還不是很熟悉靈魂魔法,所以目前能給我造成的影響也僅限于被感受着摸來摸去這種程度而已。”
“那如果問題嚴重點呢?”
白鴻神情沉重:“最差也是可以直接被從南極叫到北極的那種。”
很好。
森鷗外心平氣和地想。
自己剛剛承認的長官是人家的召喚獸,而且這個對象是誰連她本人也分不清楚是誰。
如果這個人是敵人,那後果根本就不堪設想……!
“能猜到是誰嗎?”
白鴻:“這就是問題了,可能搞事的人數太多我猜不到诶。”
森鷗外:“……?”
他有點艱難的開口:“……不,聽您的描述這種事情也不可能随随便便遇到誰就能分一下吧?明明是分離靈魂這麽重要的事情?”
“哎呀……”年輕的少将目光游移:“畢竟當年為了方便拿東西,誓約的神明也有很多嘛……”
森鷗外:“……恕我冒昧,但是還是多問一句,您到底分了多少靈魂出去。”
白鴻幽幽轉開了目光,聲音輕飄飄的。
“怎麽着……也有兩位數了吧?”
但是應該不是自己的歷史遺留問題吧?
白鴻露出不大确定的表情,“雖然人數很多沒錯,但是因為好多誓約過的後來沒用了就直接幹掉了,所以感覺應該不是他們搗的鬼?”
森鷗外:……
這個人是不是剛剛說了什麽特別恐怖的發言。
“啊,不過林太郎不用擔心的,”白鴻一臉愉快的拍了拍森鷗外的手臂,笑得格外清爽:“因為雖然之前你是老板又長了一張相當适合被幹掉的臉,但是幹掉你的話感覺麻煩更多一點,所以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我不會對你動手啦,請放心~”
森鷗外嘆口氣。
……并沒有放心,長官。
“反正也找不到對象索性就先放着不管好了,”白鴻選擇将這種沒頭沒腦的小型問題放在一邊咕掉,“但是說到老板,我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東西?”
“啊,的确。”
森鷗外從衣兜裏摸出一封信遞給她:“您上個月忘記給那邊寄信了,但是也許是正是因為這樣,那邊終于給您回信了,可喜可賀。”
“诶——”白鴻眨眨眼:“悟居然會給我回信?寫了什麽?”
她随意拆開信紙,上面幾個字,力透紙背,殺氣沸騰。
——給我滾回來!!!
白鴻:“……”
她面無表情抽出一張白紙,刷刷刷寫了兩個字上去随手折了折反手遞給森鷗外。
“喏,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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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五條家的年輕家主就收到了自己的回信。
少年迫不及待展開信紙,上面只寫了兩個字。
——我不。
五條悟:……!???
當天,五條大宅被暴走的六眼砸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