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紫羅蘭獎
臨近截稿期趕稿子，是真的很痛苦。
雖說傅尋很人道地沒有強制要求她加班加點，但出于工作責任心，段喻之還是和他熬了五天夜。
她甚至都感覺熬出了革命友情。
最後一天截稿日到了，畫完最後一筆，段喻之整個人癱倒在工作桌上，體感靈魂要飛天。
傅尋面色也不太好看，眼底下一片烏青，黑眼圈很重，他收拾好稿子，裝封到一個袋子裏，長長嘆了一口氣，“完成了。”
“啊。”
段喻之癱在椅子上不想說話。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如果可以，希望永遠都不要有截稿期這個罪惡的日子。
傅尋畢竟習慣了這種生活，他很快調整好狀态，站起來扭了扭腰，活動了活動脖頸，他可不想讓自己脖子落下毛病。
活動了幾圈，傅尋開始着手收拾工作室的一片狼藉，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傅尋并不期待他的到來。
“尋老師，稿子完成了嗎？”來人正是他之前提到過的責編駱向群。
駱向群穿着得體的休閑西裝，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平添幾分社畜的頹廢感。
“嗯，進來取吧。”
兩人相繼進去工作室，傅尋把那紙袋子遞給他，“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噢噢。”駱向群把檔案袋夾在胳肢窩底下，眼睛瞧見旁邊癱着的段喻之，驚奇道：“你竟然又找下助手了？”
“找個助手還不簡單嗎？尋晏裏的名氣擺在這兒呢。”
駱向群慈祥一笑，“敢問你還記得在此之前你氣走了多少助手嗎？”他笑得更加慈祥，“我現在去幫你找助手，其他編輯一聽是給尋晏裏的，死活都不願意借給我。”
“那說明他們沒遠大見識。”傅尋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之前那些助手個個不長心，腦子裏整天想的亂七八糟，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整天盯着他臉看，手上工作一點不做，說幾句稍微重點的話就要委委屈屈落淚，傅尋可沒辦法讓這種人在自己手底下工作。
那純粹是在挑戰他的脾氣，不巧的是他脾氣還真就不怎麽樣。
所以他就靠嘴罵走了好幾個助手。
駱向群心道哪有人不喜歡看帥哥的，尤其是傅尋還自帶畫畫魅力加成。
“那我希望這個助手能呆久一點，要不然下一次又要延遲截稿了。”駱向群扭頭看一眼段喻之，對方擡起一只手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回了一個标準的職業微笑。
段喻之休息得差不多，也不好意思繼續癱着，她倒了三杯茶，然後送到了客廳，駱向群已經開始檢查原稿有沒有問題了。
“行，沒什麽問題。”駱向群也長舒一口氣，感嘆道：“終于能按時交稿了，這回不用和他們鬥智鬥勇了。”
段喻之：好慘，原來傅尋竟是個斷更達人嗎……
他捏了捏手指，問道：“下一話就完結了吧？接下來你準備畫什麽題材的？如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先把設定世界觀給我看看，要是違禁就直接改。”
傅尋托着下巴，低垂着眼睛，看起來像是要随時睡着的樣子，半晌，他說道：“我打算沖擊明年的紫羅蘭獎。”
“噢噢，紫羅蘭啊，那不錯……”駱向群下意識回答，幾秒後反應回來，他拍了一把桌子，震驚道：“傅尋你是受什麽刺激了嗎，紫羅蘭獎那都是連載期超過十幾年的火爆出圈漫畫，參賽的漫畫家也都是怪物級別的，你資歷太淺了……”
“所以呢。”
傅尋早已預料到他會是這幅态度，“只要畫的好不就行了？我不信自己比不過他們。”
他笑了笑，滿臉的勢在必得，“紫羅蘭獎，我拿定了。”
既然已經選擇了走漫畫家這條路，那他就要做到最好，走上神端，到達無人可以企及的高度。
他偏要讓尋晏裏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
一旁咬着奶茶吸管的段喻之小小驚呼一聲。
傅尋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甚至那骨子裏的傲氣與矜貴比以往更多。
傲氣淩人的樣子總想讓段喻之揍他一頓，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傅尋他還真就有那個能力辦到。
細想過往，傅尋所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所立下的flag，竟然都穩穩地沒倒下，不得不說有實力。
駱向群當了他四年責編，自然是知道傅尋有多倔強，在起初的震驚過後，他反而冷靜下來，嘆氣道：“行吧，既然你願意那就去試試，總歸也沒什麽壞處。”
“不是試試，我說過了，我一定會得獎。”
“行行行，得獎得獎。”駱向群揉揉額角，他擡起手看了看時間點，說：“叫上你小助手，現在先去吃午飯，具體內容下午詳談。”
他不可想餓着肚子幹活。
傅尋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提議道：“那就……”
“不能吃炸雞漢堡等一類無營養不健康的食品。”
傅尋：“……”燃燒的心忽然就冷卻了下來。
段喻之也很可惜地癟癟嘴，雖然知道這類食物是少吃，但是怎麽人怎麽能拒絕得了那種香味呢？腦子裏不自覺想象那個味道，她成功把自己想餓了。
最終在駱向群這個養生達人的強烈提議下，他們去了不遠處的餐館吃飯。
段喻之好歹是傅尋的助手，駱向群擔心這個助手做不好工作或者因為傅尋的臭脾氣而離職，所以在傅尋出去上廁所時，與她展開語重心長地談話。
“傅尋這人吧，就是脾氣不怎麽好，嘴毒張狂還沒有自制力，但是他心不壞，是個好人。”
“……噢。”為什麽傅尋的編輯突然要和她說這些？着實令人迷惑。
駱向群繼續道：“所以呢，你要好好工作，只要你不作妖傅尋肯定不會為難你。”他攤了攤手，略微無奈道：“就是希望你不要因為他的臭脾氣而離職，跟在傅尋身邊能學到很多東西的。”
他實在不想聽到傅尋編理由說沒畫完了。
延遲交稿他還得和總編輯以及其他部門協調溝通，麻煩又不讨好，他寧願用這樣的時間來陪陪他家裏的兩只貓貓和一只狗狗。
段喻之也端着職業式溫和微笑，“那我盡量。”
她之前的确聽說過尋晏裏這個漫畫家，只不過前段時間太忙了，也就一直忘記去看看他到底有什麽作品。
這幾天做助手工作，她瞧着那原稿，心裏一震，傅尋畫功很好，分鏡色彩也運用得極好，哪怕她水平不高，也看出來傅尋畫功的厲害。
沒準他還真能拿了紫羅蘭獎。
吃完飯後，三人打道回府，傅尋和駱向群在工作室詳談下一本漫畫的企劃，以及這本漫畫完結後一系列的後續工作。
段喻之反倒清閑下來，這幾天沒日沒夜的趕稿子，積攢的疲勞終于一齊爆發出來，她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經六點鐘了。
手機一直在響個不停，她拿起一看，已經有三個未接來電了。
她回撥，那邊很快就有人接起了電話。
“姐姐！今晚過來嗎？我做了咖喱飯噢，院長也很想你！”
聲音是個男孩子，段喻之眉眼柔和了些，她說：“好，稍等我一會，馬上到，哦對了，記得幫我熱可樂！”
“沒問題！”
聽着活潑洋溢的聲音，她自己也被感染上幾分活潑，段喻之伸個懶腰，換了身衣服簡單化個妝，搭着地鐵前往福利院。
剛才電話裏的是她在二十歲時在福利院助養的另一個家人，叫段星，現在已經十二歲了。
段喻之靠着地鐵玻璃，眼睛無焦距地盯着地鐵燈，已經過去了五年啊……
時間過得真快。
她擡起左臂，撩開衣袖，看着胳膊上一道長長的疤痕有些怔然，往日回憶就要破土而出，段喻之及時住腦，将那些不堪的東西壓下去。
都過去了。
到了福利院已經是六點四十五了，她遠遠地就看到了段星和院長方希。
方希也只不過才四十出頭，誰能想到當初是她一手建立起華月福利院呢？
“來了。”方希笑了笑，滿眼都是充滿了歲月的慈愛。
“嗯。”
段星和段喻之感情很好，見人來了，段星立馬化身小話痨，拉着他姐姐的手說個不停，眼眸裏亮晶晶的，宛如承載着星辰。
華月福利院裏的大部分孩子都已經被領養了，現在只有八個孩子還在，其中有四人都接近成年，所以都搬出去住了，倒顯得偌大個福利院冷冷清清。
“院長，這幾個孩子還沒有人領養嗎？”
段喻之走過小公園，望見了那四個孩子在燈光下吹泡泡滑滑梯。
方希嗯了一聲，說道：“倒是有兩對夫妻想來領養，但是我拒絕了。其中一家的家境不太好，明明已經有兩個女孩了，卻還想着再領養個男孩，另一家吧……男方有些暴力傾向，這種人領養了孩子就是虐待，所以都讓我趕走了。”
“院長！院長！我給你吹個大泡泡！”小公園裏有個孩子眼尖，朝她們揮了揮手，果真吹出個好大的泡泡。
方希噗一聲笑出來，語氣輕柔地說小心點別磕着碰着，玩累了就早點回房睡覺。
孩子們齊聲說好，而後繼續和同伴玩耍。
段喻之三人進到客廳，咖喱飯的香味滿屋子都是，她肚子不争氣地咕咕叫喚。
“姐姐，給你。”段星給他舀了滿滿一大碗，濃厚的湯汁與土豆，看着就很有食欲。
這是難得的惬意時光。
段喻之吃完後和段星聊天，聽他講學校裏的趣事，順便幫他解決困擾問題，然後是輔導作業以及陪着打游戲。
最後是方希看着時間實在不早了，就催着段星去睡覺。
段星揉揉眼，眼裏的開心勁還沒下去，他噠噠跑進自己卧室裏，拿出來一個獎杯，說：“姐姐！你看！我參加校內的鋼琴比賽拿了獎，老師還誇我有天賦。”
“厲害啊段小星，下次我請你吃冰淇淋。”段喻之很欣慰，付出的努力有了成效，艱苦最終化成了甜美的果實，這很棒。
她希望段星能不畏挫折一直堅持着夢想，不要像她一樣，把夢想半路抛在地上，過了很多年依舊在黑夜裏懊悔自責。
段星臉紅紅，他撓了撓後腦勺，笑着說道：“我将來要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鋼琴家，到時候技術熟練，我就可以給姐姐彈琴，哄姐姐入睡，保證你夢裏都是糖果，再也夢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段喻之一愣。
“行了，不早了，你明天還上不上學啊？嗯？快去睡！”方希裝作嚴厲，開始催他。
段星只好止住話頭，吐了吐舌，和段喻之說了聲晚安就進去了卧室。
“喝一杯嗎？”方希拔了酒塞，晃了晃問她。
段喻之搖了搖頭，“明天還要工作，喝了早上容易頭疼起不來，你也別喝了，對身體不好。”
方希才不聽她說，自顧自倒了一杯，悠悠然喝了一口才說道：“找到工作了嗎？實在不行你來我這兒，雖然能給的錢不多，但也足夠你吃飽穿暖。”
“不用啦，已經找到了，是個……呃，曾經的朋友那兒，當漫畫助手。”
作者有話要說：
尋晏裏，一個超任性的漫畫家，真愛粉能把他誇出花來，黑粉恨不得把他罵到自閉但事實是，他親自下馬在微博上把黑粉罵自閉了
